又到週末,秋佩來到槐桐5號。上週因爲欣怡發燒,停課一次,距今已經半月未見。今天再見時,欣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輔導完功課,秋佩走下樓,看見鬱先生正在站客廳裡。
“鬱先生好。”秋佩主動打了聲招呼。經過五一假期的事,秋佩對溫文爾雅的鬱先生更多了幾分好感。
“啊,一冰,你過來。”每次被鬱先生叫成一冰,總讓秋佩覺得怪怪的。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澄清,相信鬱先生應該不會計較。秋佩這麼想着,心裡輕鬆了一些。
走到鬱先生身邊時,秋佩發現客廳中原本掛着的抽象派油畫變成了一幅潑墨山水畫。
“這是文老先生的畫作。”鬱先生認真欣賞着。
文先生是Z市有名的大畫家,曾受邀在K大辦過講座。今日得見真跡,果然不同凡響。
“你覺得,這幅畫的寓意是什麼?”鬱先生問。
秋佩仔細看了看,前景是一個褒衣博帶的文人,中景是一條曲折蜿蜒的溪流,遠景是濃郁重疊的遠山,乍看起來嫺靜雅緻,但細品之下又含着幾許淒涼。
“人心彎彎曲曲水,世事重重疊疊山。”秋佩脫口而出。
鬱先生顯然有點驚訝,隨即饒有興致得看着秋佩,嘴角掛着笑容。
秋佩意識到鬱先生在看自己,馬上收回思緒,不好意思地說道:“妄自揣度畫作的意思了。還請鬱先生賜教。”
“哪裡哪裡,太謙虛了。你的眼光能洞明世事,前途不可估量啊。”鬱先生由衷地讚歎。
“那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秋佩也打趣到。
“哈哈...”鬱先生的笑聲很爽朗,臉上好像有陽光在跳躍。
“不過,以我觀物,物皆着我之色彩。一冰,最近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鬱先生不愧是商場高手,目光敏銳。
秋佩有點猶豫,雖說鬱先生既像寬厚的長輩,又似陳年的好友,是個值得交心之人。但少女懷春的心思,又怎麼說得出口呢?
“學業上的事?”秋佩搖頭。
“感情上的事?”秋佩沉默不語,把手緊緊地插在口袋裡。
鬱先生心中已明白了大半。
“怎麼說,我都是個過來人。你如果有心事,不妨和我說說。”鬱先生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和秋佩都泡了一杯茶,並示意秋佩入座。
秋佩坐下,顯得有些侷促。
“你成績好,長得也漂亮,應該有不少男孩子追求你吧?”鬱先生微笑着說。
“沒有啦...”秋佩連忙搖頭。“不過鬱先生,我能向您請教一個問題嗎?”
“請說。”鬱先生的眼神很誠懇。
秋佩思考了片刻,開口說道:“如果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男生,接近一個平凡普通的女生,您覺得原因會是什麼?”秋佩問得很認真,就好像請教功課的小學生。
鬱先生溫柔地笑着,回答道:“我想,這個男生一定被這個女生吸引住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女孩應該接受嗎?”
“既然男生非常優秀,那麼爲什麼不呢?”鬱先生反問到。
“但是我覺得,這兩個人就好像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即使星星再明亮,也沒有辦法和月亮相輝映。在月亮身邊,只會越發顯得黯淡。”秋佩的眼神似乎也隨之黯淡起來。
“一冰,”鬱先生看着秋佩,似乎能看透她的心事,“記住,你不是一顆明星,而是整個夜空。”
秋佩呆愣了一會兒,還想說點什麼,蘭姨走了過來,柔聲說道:“鬱先生,李小姐,可以用餐了。”
“吃過再回去吧。”鬱先生順勢轉移了話題。
“謝謝鬱先生,不過今晚上同學生日,我得趕回去。”並非藉口,的確有約在先。
鬱先生點點頭,吩咐陳管家送秋佩出去。
出門的時候,秋佩還在琢磨剛纔的對話,陳管家突然意味深長地對秋佩說道:“李小姐,謝謝你。”
秋佩奇怪,因爲上次欣怡生病的事?
“自從您來這兒做家教後,鬱先生週末總會抽空過來一會兒,臉上的神色也比從前開懷多了。”陳管家笑呵呵地說。
秋佩走在槐桐路上,兩邊的行道樹已是蒼翠欲滴。傍晚的暖風徐徐吹來,卻無法撫平秋佩心中萬千的思緒。
陳管家明明話裡有話,他想告訴自己什麼呢?鬱先生週末在家,難道真是爲了見自己一面?鬱先生對自己...
秋佩心中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通透,但未敢細思,就將這個念頭匆匆熄滅。
不要胡思亂想了,轉眼就是期末,家教很快就會結束。以後恐怕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鬱先生了。
這時,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秋佩的思緒,秋佩忙按下接聽鍵。聽筒裡傳來盛雄的大嗓門兒:“秋佩,你到哪了呀?人都齊了,就差你了!”
秋佩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晚上不還要去盛雄的生日宴會麼?於是連忙說道:“我馬上就到校門口。”
“那我讓易陽來接你吧,他騎車!”還沒等秋佩回話,盛雄就掛了電話。
這個盛雄,總是風風火火的。
那麼,這次宴會,鬱文也會參加嗎?
秋佩到校門口的時候,易陽已經在那兒等她了。易陽喊了聲“坐穩咯”,就載着秋佩飛車來到墮落街上的湘菜館。
易陽一個急剎車,秋佩沒留神就撞在了易陽的背上。秋佩揉揉腦袋擡起頭,卻恰好看到走出門的鬱文。
鬱文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秋佩尷尬地跳下車,卻看見鬱文轉身走回了餐館。秋佩想開口解釋,卻又覺得未免有點此地無銀。只能隨着易陽默默走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