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惜音真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跟炎景煜說,她還有好多事情想要跟炎景煜去做,她還沒有看着她們的孩子出生,她怎麼可以死!蒼白的如同一張紙的面龐上此時早已是掛滿了淚珠。
她想要跟炎景煜說說話,在聽聽炎景煜叫自己一聲小貓咪,可是這終究變成了一種奢望。
炎景煜的心就像是被荒野中的豺狼狠狠的撕成了好幾瓣,他的惜音何苦要受這種折磨,他的惜音怎麼可以任由這些人隨意的擺弄,炎景煜想要移動腳步,可是腳下似乎是長了釘子,他被牢牢的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這些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再到凌惜音的身邊,爲凌惜音打上那些他也說不來名字的藥。
經過那一番折騰,凌惜音的生命體徵終於恢復了穩定,上場救助的人忙的滿頭大汗,高度緊繃的精神在這一刻突然放了下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的虛弱,幾個人互相攙扶着一個又一個的走出了重症監護室,只有史密斯一個人陪着炎景煜留了下來,她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喘了幾口粗氣以平復自己的心情:“惜音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能再猶豫了。”
史密斯真的一分鐘也不能等下去了,炎景煜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一分鐘對於一個垂死的人來說是什麼樣的概念。如果他真的不敢作主,那麼自己真的不介意幫他一把的。
炎景煜望着凌惜音的臉頰出了神,剛剛的淚痕掛在眼角還沒有完全乾透,原本細長充滿了活力的睫毛,在此時看起來是那樣的灰沉,炎景煜的實現開始顫抖起來,她似乎看到了凌惜音睫毛顫動着,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樣子,然而當目光定住再看去時,凌惜音依然還是原來的樣子。
炎景煜苦笑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真的太希望凌惜音醒過來了,大白天的居然也產生了幻覺,他再去轉臉去看史密斯憔悴的臉,終於沒了逃避的能力。
炎景煜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籤!”只有這個選擇孩子與大人才可能都存活下來。而他也不得不選擇這個辦法,哪怕心裡在不願……
史密斯再一次的拍了拍炎景煜的肩膀,語氣裡透露出無比堅定的話語,“景煜,你相信我,我會保護好孩子的安全,平盡全力也不會讓孩子出現任何危險他們的情況。你就放心吧!”
炎景煜當然知道,有史密斯在,孩子不會出現任何的生命危險,只是如今,他最擔心的還是凌惜音。
看着她蒼白無色的臉龐就好似早已離去的人兒,炎景煜心不免一陣抽痛。老天爲何不將一切的懲罰都懲罰道他的頭上,而是將一切危險因素都懲罰到了惜音的頭上。
他寧願受到危險,這次躺在牀上的人是他,他也不願是自己的愛人,凌惜音!
一滴淚劃過炎景煜的臉龐。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即便在堅強的人也會暗暗落下淚水。
“史密斯,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能將孩子平安帶到這個世上。”炎景煜對史密斯不是相信,而是信任。身爲朋友之間的信任,也身爲對一名職責所在醫生的信任。
史密斯不多言,露出滿意的笑容:“你相信我就好。”說着,便將手中的那份知情書拿了出來,遞到炎景煜的眼前,“景煜,給。”
炎景煜接過知情書,想也不想的就簽上自己的名字。而那白紙上寫着的字體他是一點都不敢看下去的。因爲那裡……有着各種關於特殊情況的介紹,甚至是死亡通知。
炎景煜簽了字,將知情書交到史密斯手裡,然後又坐到了凌惜音的身邊去了,她想要多陪陪凌惜音,其實他更想一輩子陪着他的愛人,可是現實似乎有些殘酷。
史密斯握着手裡炎景煜已經簽了字的知情書,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這一張小小的紙片,到底寄託了多少人的希望,唉!
史密斯嘆了一口氣:“好了,我先走了。一會手術就開始進行。景煜你的孩子,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不再去看重症監護病房裡的兩個人,轉身離開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準備好手術所需的所有物品。
“我知道了。”是的!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相信凌惜音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棄生命的,他們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她怎麼捨得離開我呢!
手緩緩伸到凌惜音那蒼白的臉龐上,炎景煜溫柔的撫摸着,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容。未見過的人看那笑容是帥氣的,只有知道的人才會知道這笑容裡摻和了多少的難過,悲傷……
音兒,你會沒事的。爲了我們,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來,告訴那些人,你凌惜音還好好的活着,不給她們看不起你的任何一絲機會!
手術時間很快就到了。史密斯跟着護士過來的時候,炎景煜依然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身後的動靜她忽略不掉,因爲在這安靜的重症監護室裡,護士們皮鞋的腳步聲這樣的清晰,怎麼可能會聽不見。
“史密斯醫生,時間差不多了。”一邊的護士看着手上的表一格一格的走過,內心非常着急,可是那邊的大爺是誰她非常清楚,她不敢去催炎景煜,只好指了指手上的表看着史密斯。
“還有時間,再等等。”這一次史密斯沒有催促,因爲他心裡明白,這一次凌惜音進去,能夠出來,哪怕是依然昏迷不醒的出來,這個機率也是極其的渺小的。所以他也在短暫的時間裡儘可能的給炎景煜足夠的時間去跟凌惜音做一個道別。
“我們走吧。”炎景煜沒有回頭,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牀上帶着氧氣面罩的凌惜音,想要把這個人刻畫進自己的腦海裡,然後牢牢地記住。世界上擦肩而過的人千千萬,唯獨這個人他不想忘記。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