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窗外一張臉緊緊貼上來。
居然是那個機車男。
路書秋握着酒杯的手頓時有些發軟。此時她真像罵一句老天爺,你真他媽會開玩笑。
外頭偶然路過的阿葉沒想到隨便一擡頭就看到一心惦記的女人,真是冤家路窄。姓路的這個女人今天明顯打扮過了,又是裙子又是高跟鞋,腳上的傷好了嗎居然就拆了繃帶,還有那慵懶的頭髮,那優雅的品酒姿勢。這一切都跟他腦海中的印象相悖。他遇見這個女人幾次,哪次不是枯燥死板的套裝長馬尾。今天吃錯藥了吧,穿這麼少。看見對面坐着個陌生的男人,阿葉不知爲什麼心裡非常不爽,看着她忽然向前對着那個男人那樣得笑,心裡忽然莫名的惱火。
這個臭女人,對其他男人就這麼笑啊笑。爲什麼每次對着他都要動手才滿意?
阿葉腦子一熱,就下車走進窗邊,大力拍打起來。沒想到居然是那個男人先注意到,好不容易這遲鈍的女人轉過頭來,看見他的表情簡直跟見了鬼一樣。這讓他更加不爽。
隔着玻璃,阿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牢牢盯住路書秋,神情是再狂拽酷炫不過,先揚起一個邪魅的笑,接着像施咒般一字一句說,“女人,我們的賬還沒算。你給我出來。”
被機車男的突然出現驚愕住了的路書秋,雖然玻璃隔音聽不見聲音,卻讀懂了他的嘴型。
居然讓她出去。
是要將新仇舊恨一起算掉嗎。
纔不要。
身體比思想更加迅速,看懂威脅後下一秒,路書秋唰得自座位上站起來,只匆匆跟對面的人招呼一句,“先走一步。再見。”然後就飛快地踩着高跟往裡面走去。所有的房子總是有個後門。路書秋一路橫衝直撞簡直逃命一般逃出了西餐廳。
楞在餐桌上的劉楓反應了幾分鐘,立刻起身去追,結果早有眼尖的服務員急忙抓住,彷彿認定了兩人是要吃了霸王餐然後閃人的不良顧客,任他怎麼解釋也不鬆手。劉楓無法,只好動作迅速地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鈔往桌上一扔,“不用找了。”擺脫服務員追上去後哪裡還有蹤影,想到什麼的劉楓又返回看向窗外,果然,剛纔那個奇怪地男人也不見了。估計是看人一跑就立刻追上去了吧。
桌上的幾個配菜還沒開動,一瓶上好佳釀剩了一大半。本來是一頓表面溫馨實則暗涌的晚餐,吃到最後,女主角居然跑了。
這個女人,比想象中更復雜啊。
站了一會兒,劉楓重新坐下,拿起叉子吃起未完的意麪來。既然人都跑了,又另有人在追,那麼一時半會估計也聯繫不上她。那還是吃了這頓晚餐再說吧。
先前阻止他的服務員見他走了又回來,加上那個看着像她女朋友的女人表情驚嚇地跑掉,服務員看他的眼神頓時怪異起來。
劉楓只是自顧自吃着,絲毫不知自己已成了旁人眼裡的行事怪異的古怪而可疑的男人。
那一邊路書秋跑出餐廳後,在街上
飛奔了一會兒,很快招到了出租車。急急忙忙上了車後,捂着自己砰跳不止的左心房,她倍感幸運地想,老天爺還是有那麼點良心的。小心地往窗外探頭,嗯,沒有機車的蹤影,那個傢伙應該追不上的。
呼。
她大口呼吸。稍微放下心,腦子裡卻蹦出機車男的臉,一臉的狂妄,以及那句算賬的狠話。她懊惱地閉了眼,被那個叫阿葉的男人纏上是她最大的失算。怎麼擺脫?他不會追到公司吧?她的眉頭皺起來,不,他應該不知道。那天被當成色狼轟走到現在這麼多天都平安過去了,以他的個性要是知道她在哪裡工作,還不開着機車飛馳過來逮人。
還好,她還算安全。
剛平緩下的眉頭兀然又擰住,公司地址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她住哪裡啊。難不成她還要每天躲債一樣地防着他嗎?說不定他沒追過來的原因是他已經前去她住的地方埋伏了!可是爲什麼之前沒有出現?難不成是懼怕她的鄰居?
種種假設下來,路書秋只想大聲呼嚎,這日子沒過了啊。
那她現在怎麼辦。回家?還是不回?
最後她還是沒有膽子回去,直接讓司機調了頭往另一條街開去。
路書秋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當晚只好在“陌路”的小小休息室裡將就。這件咖啡館的主人塗筱是她的自小一起長大的摯友之一,當初開店時爲了儘快地上道,塗筱乾脆住在店裡。休息室雖然面積不大但也算五臟俱全,有一張窄小的行軍牀,塗筱這個人有個怪癖,自少女時代起便只睡又硬又窄造型又醜的行軍牀,被愛美的胭脂怎麼勸怎麼嫌棄都不聽。
房間裡還有一個單人浴室,裡面還有一些塗筱留下的洗漱用品,有些甚至還沒拆封。這倒是她的另一個怪癖,身邊永遠備一份基本生活用品,路書秋從前還覺得她是看多了那些動不動就世界末日的美劇,直到她出事潛逃。伸手拿過一支嶄新的牙刷,是她最愛的軍綠色,路書秋看着這小小的空間裡到處都是好友生活過的痕跡,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傷感。你備用的東西最後還是沒有來得及帶上。
塗筱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路書秋這個晚上就帶着對友人的思念和擔憂緩慢睡去。
睡一晚上行軍牀的後果是,早上起來渾身上下痠痛不已。本來是可以賴牀的週末,逼不得已早早爬起來進浴室,沖澡衝到一半居然停水了。
停水了!
在她渾身擦滿沐浴液,搓滿泡泡,頭髮也全部打溼的情況下,居然給她停水了!
只好那浴巾隨便擦擦乾出來後坐在牀上打開直立風扇準備吹乾頭髮,大概吹了五分鐘,風扇的風忽然停止轉動。路書秋滿頭黑線,不會連電都停了吧。她按了幾遍照明燈的開關,果然沒亮。澡沒洗乾淨,頭髮沒吹乾,身上隨便裹着浴巾坐在硬邦邦的牀上,路書秋簡直怨念叢生。
沒水沒電怎麼活。無奈之下,路書秋只好整理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走人。塗筱店裡的水電費是
包年的,所以之前幾次來也正常供電供水。路書秋來時還以爲應該還沒到期,就算到期了也應該有個期間緩一緩吧,她計劃着週末這兩天就在這裡躲一躲,誰知道那個機車男會不會又突然出現將她擄去奇怪地地方呢。
計劃不周全的下場就是她這樣了。
哎,怎麼來就怎麼走吧。
路書秋又坐上出租車回到自家樓下。上樓時她一直提心吊膽,深怕機車男從哪邊冒出來。她警覺地注意周圍,然後一個回頭,果然有人冒出來。
“嗨……”章世傑見到來人意外又欣喜,“路小姐,早啊。”
路書秋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背靠着扶手,一手牢握住欄杆,一邊有些虛脫地招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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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跑完步回來正準備下樓買早餐吃的章世傑打量了下前面的人,頭髮溼的,衣服也有些皺,臉色顯得很憔悴,他不由好奇了,“路小姐這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瞧着臉色不太好。”
靠着扶手支撐的路書秋打着馬虎眼,“噢。是嗎。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說着一鼓作氣飛奔而上。到了自家門口小心翼翼望了望,沒看到可疑的人,這才動作飛快地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啪得一聲鎖了門。
聽到響聲的章世傑站在樓梯上,還保持着向前望去的姿勢,有些摸不着頭腦,“那就這樣?只怎樣啊。”他好像什麼都沒做。路小姐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還有她看着很疲憊又很焦急,難不成又被人騷擾?是那天那個騎着機車的混混嗎?混蛋,讓路小姐那麼害怕後居然還敢來打擾她?嗯,下次看見他一定要狠狠教訓一頓。這麼早,路小姐應該還沒吃吧,那順便買一份早餐帶給她好了。路小姐喜歡吃什麼呢。包子饅頭?糯米飯?豆漿油條?還是西式一點的麪包牛奶酸奶?
章世傑就這麼一路思考着食物的問題下了樓。
回家都像做賊一樣的路書秋一進門就丟了包,脫了鞋,將身上的衣服地上一扔,進入浴室重新洗了一遍頭和澡。直到被熱水衝得渾身通紅,隱約都有些發疼了,她才心滿意足地出來,坐在牀上拿吹風機吹着頭髮。
一睡就睡到隔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輕步走到門前,透過貓眼查看。嗯,空無一人。路書秋這才放心地轉身回到房間洗漱去了。
又跑完步回來的章世傑路過時發現昨天放在門口的早餐還在那裡,他走過去蹲着看了看袋子裡的東西,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章世傑有些難過,是不喜歡嗎。失落的男人將袋子提上樓丟在自己家的垃圾桶裡。丟的時候,他表情悲苦,好像丟的不是被嫌棄的早餐,而是他那顆純純懵懂的心。
路書秋洗完臉刷完牙後,抱着薄被坐在牀上發呆。昨天被機車男這麼一攪局,她丟下那個劉楓自己跑了,結果信息也沒套到多少。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拜拜糟蹋了,可惡的機車男。她垂了幾下被子發泄怒氣。
下一步怎麼辦纔好呢。怎麼再製造一個機會,進一步接近那個帶着秘密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