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你!”甘露心中暮然升起被親近之人背叛的涼意。她多年的好友怎麼會這樣對她。
柯令茹說出話後直感覺自己莽撞並且愚不可及,她這樣當着齊偉和白印懷兩人的面說出不利甘露的話,不是陷她於不義嗎。她又後悔又急切,手忙腳亂地解釋,“白,白副經理,露露她,她不是有意的。”
甘露握着拳頭眼眶都有些發紅,“小茹,爲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到了後頭幾乎是嘶吼的嗓音。
齊偉被她的高音振了耳膜,面目又不快起來。白印懷依舊面色淡淡,穩住甘露說,“甘露,你先聽聽她怎麼說。”又轉頭對着另一個人,“小柯,你只要說出實情就好。是有意還是故意,我自有判斷。”
“我……”柯令茹諾諾地看了怒火中燒的甘露一眼,猶豫着開口,“我當時也在那裡。”
也?正火大的甘露不免被她的話吸引。
柯令茹揪着雙手的指頭翻來覆去地扭捏,“就剛剛,過去不久,我們在休息室裡有談到這個事情。”
休息室?難道說,不,不會這麼巧,不會的!甘露顯然是記起之前的事,臉色瞬間煞白。
白印懷看在眼裡,心下已經有些瞭然,“好了。我知道了。甘露看你的樣子,小柯說的應該是實話吧。”
被自己可能無意中將匯款回單這一重要信息泄露出去這一點擊中的甘露有些失語,“我,副經理。我,我。”
齊偉看着她受驚不小的樣子,心裡嫌棄,嘴上還不忘撒一把鹽,“你什麼你。誒,你說你腦袋裡什麼構造啊?我們好不容易弄到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結果你在休息室像茶餘飯後閒聊一樣隨隨便便就將它泄露出去了。你真是!我都不想說你。”
甘露動動嘴脣,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她那時正在氣頭上只想着發泄哪還顧及隔牆有耳。就是她的一時大意疏忽造成這麼大的後果。匯款回單是他們手中最有利的線索來源,只要沿着這條路往下查,那抓到幕後之人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可是現在對方已經知道了,並且第一時間封鎖銷燬了所有的渠道信息。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對方已經知道是誰在調查這件事,而相反的,他們這邊卻對這個人幾乎是一無所知。不過個把小時而已,整個局面都已調轉,現在的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裡。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這個認知太過沉重,壓得她簡直無法呼吸,連着身體都有些微的發抖,忽然一雙溫暖的手覆上她因爲懼意而發涼的手臂,她擡頭一看,是柯令茹。腦海中閃過一絲厭惡和埋怨,要不是她多嘴,自己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局面。她的理智卻在胸腔裡叫嚷,甘露你不要狡辯了,明明是你自己犯下的錯,小茹不過是照實說出而已。你自己的錯誤憑什麼要別人來承擔?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她其實很想問問老天爺,憑什麼這樣待她。先頭的劉麗伶使了手段害她爲着一份假的任務而搞砸了楊助理真正交待下來的工作,使得自己在楊助理面前信任盡失,她的工作能力她的判斷力都遭到了懷疑。初入職場的
她是那麼得受打擊以至於連請了幾天的假來逃避。可是人不能逃一輩子,她終究是回來,帶着對劉麗伶滿滿的恨意回來。愛笑的開朗的活潑的青春洋溢的甘露依舊愛笑愛鬧,可是她心底頭明白,有些事情變了,有些東西她已經失去,看起來還是一樣的人,她卻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
而今天她放下的錯,又將讓自己失去什麼東西呢。握着的拳頭愈發按緊,一如她緊張得一觸即發的心。她暗暗咬着牙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只聽見齊偉開口問,“老大,那現在要怎麼辦。”已經弄清楚消息泄露的事,那接下來他們要怎麼做。
白印懷沉下思緒,“既然對方已經知道調查的事情,那麼事情的先機已經失去,情況對我們不是很有利。”齊偉點點頭,不是不利,簡直是太糟糕,又瞟一眼某人,都是因爲某個豬一樣蠢笨的女人,把原本他們搶佔的優勢瞬間轉爲劣勢。簡直是豬隊友啊豬隊友嗎,果然是一個豬隊友頂一個神一樣的敵人,網友誠不欺我。
“不過……”白印懷把話頭一轉,“我們也可以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齊偉仔細琢磨這話,“老大,你是說?”
“將計就計。”不到最後誰是麻雀卻是螳螂還不一定。白印懷嘴角輕微地上揚,心裡有了主意,他對那邊一副死灰模樣的甘露動動下巴,“甘露,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甘露忐忑地向前,聽了他的話後眼睛睜大地看着他。
白印懷只是回她一眼,“明白了?”
甘露聲音還有些顫動,“明,明白了。”
“好……”他點點頭,“那你可以走了。”
甘露隨即出去,走出門後的臉色卻彷彿比之前更加蒼白。
白印懷又跟剩下的柯令茹說了幾句,交待好後也讓她離開了。一切部署都規劃好,就等着獵物入網了。
甘露和柯令茹兩人先後回到辦公室。四個新人相鄰的辦公桌如今空了一個位子,彷彿三缺一的麻將再不能完整一般,看着讓人很是心煩。
肚子裡憋了一股氣的甘露拿起手中的文件重重地往桌子上砸,一遍,又一遍,發出重物碰撞桌面的刺耳聲響還有輕微的震動,引得對面正專注瀏覽電子文件的江童修得齊整的眉毛皺起了,很是不愉快,“甘露。”她只叫了一句,其餘的話還未說,甘露就像終於找到出口的土撥鼠一樣火力全開,“幹嘛!我的文件,我的桌子!我愛怎麼弄怎麼弄!你,管,不,着!”
江童冷冷地看着她示威似得再一次將文件摟起來然後更重更用力地往桌子上摔去,嘭,聲音比之前更大也更惱人,上頭的文件因爲震動紛紛滑落在桌上桌下,甘露挑釁地揚一揚眉毛,“怎麼樣?我就是要砸,我就是要摔,怎麼樣?”她滿臉得你能拿我如何的得瑟和無賴。
江童這樣的性子,再生氣也如同那冰天雪地的水雖然冰冷刺骨,表面上卻是着意不顯出來。道不同不相爲謀,話不投機半句多。甘露有一句話說得到對,她愛怎麼摔就怎麼摔吧。恕不奉陪。
人家冷靜地理好東西要離開了,甘露這時候又像市場逢人就吵的大媽一樣叫
叫嚷嚷,“你走什麼走?心裡不爽是吧?我告訴你江童,我早知道你看我不爽了。每天見面給我的臉色就更萬年沒來大姨媽似得,哦,你這人冰得跟死屍一樣,你是不是以爲自己特別像神鵰裡的小龍女啊。我告訴你,別自戀了!人小龍女是仙,脫俗,你江童就是一個冰塊做得木頭!冰木頭!”
饒是江童這樣理智冷感的人也無法對這樣的糾纏棄之不理,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清冷的眼睛像兩道南北極的青光投射過去,直要把人穿身透骨,她的目光冷得像永不消融的冰塊,語氣是不屑又不恥,“你有病。”
就好比火上澆上油,甘露簡直要跳起來,“我有病?我有病!你纔有病!江童你給我道歉!立刻馬上!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道歉,我,我,我咬死你!”
一旁嚇傻的柯令茹急忙過來扯着她的手,一邊勸她,“露露,露露。你別急。江童她不是那個意思。”
沒想到甘露厭惡地轉過來,眼神裡的不滿居然比對着江童還多,“你閉嘴!”
柯令茹愣愣,“露露。”
甘露大力甩開她的手,退後幾步,只恨自己不能躲得更遠,“別叫我!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你這個叛徒!”
柯令茹被這句叛徒打擊得面無血色,身形搖擺,“露露,我。”
甘露又是一個制止的眼神,“說了別叫我!露露是你叫的嗎?我認識的小茹怎麼會是你這個樣子,背叛我,讓我在齊前輩和白副經理面前出醜,剛剛在那裡,我丟盡了顏面你知不知道!柯令茹,我告訴你!你我的姐妹之情到此爲止!我們絕交,從此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沒了我這個累贅,你可以更自在地湊過去討好他們啊。齊前輩,白副經理,哦,還有楊助理和徐經理,都是公司的了不得的人物呢。你去啊,你去啊!”
柯令茹更顯搖墜,嘴脣哆嗦着嘗試着上前,伸手過去臉上是謙卑的討好的笑容,“露露,別這麼說。我們不是最好最好的姐妹嗎?你忘了我們在大學裡的那個約定嗎?我還記得那天天氣不好,陰沉沉,我們在附近海邊看着海。忽然下起雨,海邊的人都散去了,你卻不肯走。浪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打到沙灘來,我去拉你你卻笑嘻嘻地牢牢舉高我的手,那時你問我的話你不記得了嗎?你說……”
“你閉嘴!”甘露厲聲阻止,“什麼海邊,什麼大學。你這個叛徒有什麼資格談這些。過去也好,回憶也好,那都是我跟小茹的。跟你這個叛徒沒有一絲關係!你給我走開!”她爆怒着衝過去,面對面地柯令茹也想不起要閃躲,她直接對撞過去,柯令茹本就搖擺着重心不穩,被大力一撞,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甘露連頭都不回,冷冷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柯令茹忍着痛楚爬起來,呆了一會兒自己走出了辦公室。
看了姐妹反目的江童眼裡略過一絲情緒,卻也懶得理會別人的事,這裡她也不想在呆下去,隨即轉身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見着一個人匆忙離去的背影,她有些意外,齊芳?她怎麼在這裡。又覺得不管自己的事,搖搖頭自顧自地走了。
不遠處一雙眼睛靜靜注視這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