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書秋和柯令茹對視一眼,出了什麼事?兩人隨即起身,準備去看個究竟。路書秋臨走前偏頭問埋頭工作的江童,“不一起去看看?”對方頭也不轉,冷冷淡淡說,“沒空。”
路書秋也不生氣,和柯令茹一起出去了。
到了市場部大廳,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這麼多人,有本部的也有別的部門的同事。現場嘰嘰喳喳,很是喧譁。兩人弄了半天才清楚事情的原委。原來是隔壁部門的陳佳美丟了一條施華洛奇水晶項鍊。要說這項鍊,路書秋等人也是見過的,陳佳美爲人虛榮極愛炫耀,半月前生日得了男友送的這條項鍊便天天戴着,見人就曬個沒完。這麼寶貝的東西丟了,難怪她要叫。可是話又說回來,這麼寶貝的東西,陳佳美怎麼會讓它丟了呢?
路書秋和柯令茹擠到了人羣中心,看着陳佳美正哭得梨花帶雨,邊上一個人正在安慰她,那人中等身材,大媽模樣,路書秋一眼認出來是財會部的齊芳。齊芳一邊安慰一邊問陳佳美,“別急別急,你仔細想想你都去了什麼地方,還有你把項鍊放哪裡?”
陳佳美可憐兮兮,說自己就剛剛去了趟洗手間,項鍊放在她的抽屜裡。
齊芳把雜亂的眉毛擰成一條,分析說,“估計是你離開這段時間被偷的,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進過你辦公室?”
路書秋覺得奇怪,齊芳憑什麼就一言斷定是被“偷”的,她以爲自己是名偵探柯南嗎?轉念想起,陳佳美的辦公室跟那個召喚柯令茹跑腿的前輩是好像同一個吧,她心裡一跳,怎麼會這麼巧?
被提醒的陳佳美想了想,擡頭看了下四周,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指着一個人,“我記得從洗手間回來看到過你!柯令茹!”
人羣一陣騷動,被點名的柯令茹臉色一變。站着她旁邊的路書秋皺了眉毛。
齊芳一雙小眼睛溜轉,狀似好意地說,“佳美,你可看清楚了,可不要冤枉好人吶。”
陳佳美叫喊,“不會錯的。是柯令茹,是她。我親眼看到她從我的辦公桌旁走出來!”
路書秋臉色一沉,她不說“辦公室”,直接就是“我的辦公桌”,這是在混淆視聽。再轉頭看向旁邊,一向木訥的柯令茹臉漲得極紅,整個人都要哆嗦起來。
齊芳還要再勸慰,陳佳美手臂一揮,又牢牢對準柯令茹,手指伸直,義正言辭,“是你,偷了我的項鍊。”
莫名其妙一盆污水潑來,柯令茹當然不會承認,可是她素來內向膽小,縱然生氣委屈聲音面對這麼多人聲音依舊小得可憐,“沒,沒有。我沒有偷。”
陳佳美指着她,泡泡邊的衣袖跟着抖了抖,“剛纔就只有你進過我的辦公室,你一走項鍊就不見了。不是你還有誰?你不要跟我說什麼巧合!柯令茹,一定是你!”
“是啊,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巧合?我看吶,一定是有人眼紅,順手牽羊了吧。”那個齊芳大聲說道,這女人一向跟着劉麗伶幫腔起鬨。路書秋不知道她還能爲其他人出頭,也奇怪這兩人什麼時候有了交情。
話又說回來,這項鍊到底是怎麼不見的。柯令茹的爲人路書秋還是信得過的,偷竊這種事情她斷不會做。可不是柯令茹,那那真正偷項鍊的人又是誰?路書秋看了看抽抽搭搭的當事人,腦海中略過洗手間的那一幕,她忽然有個念頭。如果說,柯令茹沒有偷,別人也沒有偷,那能說明什麼?她回想起隔間的對話,“安排好了?”“嗯。”“東西呢?放好了?”“有人在。不好下手。”“豬腦袋!”“算了算了。給我編好了,演得像樣點!”
安排?東西?演得像樣點?
細碎的線索在腦海中連結成線,路書秋雙眸中一絲亮光閃過,趁人不注意時抽身離開。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東西應該在那裡。
大廳的捉賊戲碼還在繼續。
周圍的人羣看柯令茹的眼神已經帶着懷疑和猜忌,她壯着膽子再次鄭重申明,“我說了,我沒有偷。我是進過你的辦公室,但是很快就走了。項鍊的事,我不知道。”
齊芳嗤笑一聲,“偷了人家東西,自然要‘很快’走了,不走難道等着被抓嗎?”
柯令茹急了,“你!”
陳佳美大聲叱喝,“你什麼你!連艾,是你偷的,你就認了吧!”一旁安慰的劉麗伶又和事老一般,“是啊,大家都是同事一場,你坦白交待,佳美肯定不會再追究的。”
追究?追究什麼?她什麼都沒做。難不成她們要逼她承認嗎?柯令茹孤立無援,緊握着拳頭,手心被指甲嵌出血痕。
她不開口,齊芳倒沉不住氣了,陰陽怪氣道,“喲,怎麼,死不承認?你以爲自己是貞潔烈女啊!”那鄙夷的樣子看得柯令茹越發憤恨。
正僵持着,忽然一道聲音傳來,“承認什麼,她什麼都沒做。”
去而復返的路書秋從一旁走出了,淡淡地掃了一眼人羣,徑直走到陳佳美面前。
齊芳尖着嗓子問,“路書秋,你什麼意思?連艾偷了佳美的項鍊,這可是證據確鑿!”
路書秋看也不看齊芳,聽到“證據確鑿”四個字,嘴角扯出一個恥笑,“說到證據,陳佳美,你看,這是什麼?”她把握着的右手一張開,纖細修長的手指尖掛着一條項鍊,水晶的墜子搖擺着透出些許光澤。
陳佳美驚呼出聲,“我的項鍊!”
齊芳同樣驚異,“這怎麼可能!”
“什麼可能不可能。齊會計,聽你的口氣,好像很不希望項鍊被找到?”路書秋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在洗手檯撿到的,不是說是男朋友送的禮物,陳佳美你,好像不是很重視?”
路書秋話裡藏話。陳佳美要麼承認自己亂丟,否認的話東西又找到了,她再多說只會讓人猜疑。怎麼回答都是錯。
陳佳美可沒有這麼細的心思,她想也沒想就要矢口否認:“我……”
路書秋一把打斷,“你什麼?你想說什麼?對不起?”轉頭對柯令茹揚了樣眉毛,“唉,人家要跟你道歉呢,你怎麼說?”
大清早就被誣陷成小偷還被圍觀着質問,憋了一肚子窩囊
氣的柯令茹怒極了反而想通,陳佳美是老人縱使有錯,她一個試用期的新人多少要給人留點餘地。她當然可以鬧,可以像陳佳美剛纔一般大喊大叫,但她偏不。她柯令茹雖然木訥無趣,但也是有骨氣有尊嚴的人。這麼一想,她鬆開緊握的拳頭,笑得從容大方,“還能怎麼說。自然是‘沒關係’。”側頭看向旁邊,“畢竟同事一場,陳佳美坦白道歉,我自然不會再追究了。齊會計,你說是不是?”她的落落大方但讓路書秋有些意外,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這麼內向寡言的柯令茹居然一番話說得綿裡藏針,讓人進退兩難。
齊芳咬牙僵笑着,“是,是。當然了,佳美!”
陳佳美被拽得生疼,四周的目光全部投射過來,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面靶子,人羣依舊在看熱鬧,只不過這次的主角是她自己。她低着頭,開口,“對,對不起。”她的聲音太小,還不如蚊子的嗡叫。
這樣的道歉沒有誠意,這樣的自取其辱卻也足夠了。
柯令茹見好就收,當下響亮地接受,“沒,關,系。”
得了這至關重要的一句,陳佳美再也呆不住似的轉身就要往外走。齊芳早已先她一步離開了。
路書秋叫住她,“喂,你忘了東西。”隨手拋出手指上的項鍊。銀白鏈子,水粉的水晶墜子,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弧線。陳佳美伸手接住,臉上更難堪,連句謝謝都沒有,縮着脖子疾步離開了。
柯令茹的做法路書秋很贊同,陳佳美不過是一枚棋子,爲難她有什麼意思。有這個精力不如專心對付後面的大魚。
戲都落幕了。圍觀的人羣很快散去。很快大廳裡恢復了空曠,只剩下柯令茹和路書秋兩個人。
柯令茹感激地說,“小秋,謝謝你。”
路書秋笑得淡然,“不用。舉手之勞而已。”背在身後的左手一直握着。直到回到座位她才鬆開,手心裡是一隻被拉成直線的回形針。
路書秋聽着陳佳美的哭訴中提到洗手間和辦公室後將事情理了一理。她猜測洗手間隔間裡的女人其中一個就是陳佳美,那麼她所說的項鍊被盜就不可能。隔間對話裡另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問她東西放好沒有,路書秋以爲兩人原本想將項鍊放進柯令茹的東西里,到時候來個人贓並獲,可是同辦公室的路書秋和江童一直都在,陳佳美沒有機會所以才說“有人在。不好下手”。既然沒有下手,那麼東西肯定還在她那裡。路書秋剛纔趁人都集中在大廳溜進陳佳美的辦公室,找到她的位置發現她的三排的櫃子只有中間那個是上了鎖的。路書秋看了看鎖型,笑了,這點程度難不倒她。隨手取了只桌上的回形針拉直了插進鎖孔,幾秒就打開了。一眼看到施華洛奇LOGO的盒子,那條水晶項鍊正好好放着呢。路書秋取了水晶,重新上了鎖,回到大廳,藉口說在洗手間找到的項鍊隨即爲柯令茹解圍。
不過這些,柯令茹不必知道。路書秋把玩了下手裡的回形針,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接着給自己的報告做最後的潤色。
五點鐘,路書秋準時下班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