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書秋懷疑地看着他，“你說你，要借宿？睡我家？”
阿葉很不自在，“嗯……”又兇惡起來，“怎麼？不可以嗎？大爺沒別地方去不可以？”
路書秋略帶打探的眼光過去，“你爲什麼沒有地方去？”
阿葉很惱怒，“沒有地方去就是沒有地方去，哪有這麼多爲什麼！”
他躲閃的樣子讓她覺得可疑，仔細回想了一下，心中生出一個猜想，她圓睜眼睛，“你不會是，被追殺了吧？”想想又改口，“額，還在被追殺？”
阿葉被戳中痛處，表情更加怪異起來。這個女人爲什麼關鍵時刻總是那麼聰明，一猜即中，這麼厲害幹嘛不去買彩票。
路書秋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不會吧，你不是把他們都解決了？”
阿葉太陽微微跳動，這女人語氣用詞說得好像他纔是在黑道上混一樣，他是嗎他，愚蠢的女人，“我不是黑社會。”
“怎麼可能！”路書秋叫出聲。
阿葉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疼，“你爲什麼覺得我是？”
路書秋一副“還要我說”的表情。
阿葉想想自己的皮衣機車，還有爲了耍帥特地去學的流裡流氣的腔調，加上幾次三番擄人打架的歷史。額，這麼看來他好像真的跟那些小混混沒什麼兩樣。他反應過來後，悻悻地乾笑了兩聲，還是盡力解釋，“我真的不是黑社會。我是良民，真的，我發誓！”
路書秋的眼神有些耐人尋味，“你知道，小偷總是不肯承認自己偷東西。”
阿葉叫道，“我不是小偷！”
路書秋點頭，“嗯，你是良民麼。我知道。”
阿葉被嗆聲，惱怒地瞪過去，總覺得這女人話裡頭有話。她順着他的話肯定他是良民，那就表示在她心裡他已經被打上了流氓的烙印。
靠。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能忍！
於是阿葉忍了忍再次開口，“我是良民的話，可以在你家借宿嗎？”
路書秋奇怪地看過去，“你是不是良民跟我有什麼關係？當然不可以。說到這裡，你怎麼還不走？”
阿葉彷彿吃了一萬隻蒼蠅一樣，胸口一陣擁堵。他咬牙堅持問下去，“你不願意？那爲什麼一開始不拒絕？爲什麼追問那麼多？”
路書秋更奇怪了，“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還有你爲什麼這麼多爲什麼？”
她在耍他吧！她絕對在耍他玩對不對！
阿葉暗罵一句，心裡想看來這裡沒戲，還得出去繼續貓腰躲避着殺人威那狗皮膏藥式的追殺。
路書秋涼他一眼，“管你去你媽那裡還是他媽那裡。趕緊給我出去就行了。”
阿葉對這個冷酷無情翻臉不認賬的女人已經不抱希望，不屑地哼一聲，轉身就要往門口走。
“等等。”
身後的女人出聲，阿葉面上浮現笑容，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這個女人是心軟了吧。轉回去時又擺出酷炫的姿態，“怎麼？後悔了？”
路書秋翻一個白眼，她後悔什麼，擡手指指他，“你打算就這麼出去？”恐怕沒走多遠，追殺他的黑社會沒來，警察叔叔先來了吧。
阿葉順勢看下去，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出了一隻四角褲外空無一物，想起自己剛剛就是以這幅尊容做出瀟灑的姿態，面上頓時火辣辣的燒起來。先是感覺丟臉，後來一想今天在這個女人面前他丟臉都丟習慣了，又生起她的氣來，臭女人，喊住他居然是爲了臨走前再插他一刀？臭女人，該死的。
在他發呆之際，路書秋進了臥室又出來，將手裡的東西拋過去，“接着。”
半空中飛來一團粉色物體，阿葉急忙接住，打開一看，居然是一件寬大的女士T恤，他不解地擡頭看向她。
路書秋偏了頭，有些怪自己多事，“我只要這件大概合適你。”
阿葉摟着這一團嬌俏的粉紅，覺得上天一定在跟自己開玩笑，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穿女人的衣服也就罷了，居然還是這麼少女情懷的顏色。粉紅色？有沒有搞錯？他懷疑這件衣服的原主人都沒穿過，新衣服舊衣服的手感和色彩他能感受地出來。
路書秋看着他一臉便秘的表情，嗤一聲，“愛穿不穿。不穿就快滾……”又補充說，“穿了也要滾。”
根本沒有選擇餘地的男人苦着臉打開衣服，看到正面的英文字母簡直要欲哭無淚，好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忍。於是忍着將T恤套進去。
路書秋偷偷地打量，衣服是一次偶然機會被一個大媽拉住強制性買的，尺碼很大款式很日韓顏色很嬌嫩，無論哪一點都不是她的菜，所以一直放
着沒有動。今天拿出來被他一穿，寬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居然有些緊，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和線條不誇張的肌肉線條。這傢伙本就長得好，身高腿長的，穿上粉紅色的衣服難得得沒有脂粉氣，只是有些好笑。
對，就是好笑。
看着他胸前碩大的加粗英文字體，她忍不住偏頭暗笑。
艾瑪，女孩……
一米八的長腿勁腰倒三角身材的女孩子麼？
噗！
阿葉想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很傻，不自在地扯扯嘴角，也不願再多待丟人現眼，“那我走了。”轉身就要出去。
路書秋當然沒有挽留。
事實上他轉身的變剎那，她就開始收拾起客廳來。
前頭開門的好阿葉餘光看到她的動作心裡很不是滋味，沒心沒肺的女人。
走就走。
他握住門柄旋開，一隻腳已經賣出去。
見平靜的夜空裡一道白光閃過，然後是一聲巨響。
房間裡蹭亮的燈光忽閃忽閃，幾下後熄滅。
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路書秋的聲音在黑暗裡有些顫抖，“機車男？機車男？”
門口的阿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停電嚇到，聽到她的呼叫卻覺得彆扭，什麼機車男，這個女人真是，可惡。他沒有名字嗎？
外頭又是一道大閃電閃過，黑暗的房間唰得有了幾秒鐘的亮堂。
可是路書秋卻寧願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無聲，也比電閃雷鳴要好一萬倍。
她叫了幾句沒有人應，外頭的儼然是狂風暴雨來臨的跡象，她的身子都顫抖着，手腳冰涼，聲音低低卻帶了無限的無助請求，“阿葉，阿葉。”
門口的男人終於聽出她的不對勁，關了門尋聲過來，“我在這裡。”
他在。
黑暗中路書秋不管不顧地叫起來，“我答應你。”
阿葉正專心摸黑前進，“什麼？”
“借宿。”她的聲音低低弱弱，“我答應你。”
好像感受到他的存在，她伸出手做出等待的姿勢，忍了忍，終於開口說出心聲，“阿葉，我，我很害怕。”
她不怕黑暗，不怕沉寂。
此生最害怕的便是夜風雨狂嘯的雨夜。
就好比今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