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約法三章,你肯不肯?”
“不是說答應一件事嗎?怎麼又多了兩件?女人,你不要得寸進尺!”
“不願意啊。好。”某個女人很乾脆站起來,“你就在地上好好躺着吧,挺好的,最近天氣不冷不熱的。哦,聽說今天可能會下雨,要不要我幫你挪出去,好好淋一場?嗯?”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阿葉僵硬着一張臉,三章就三章,“你說。”
路書秋蹲在邊上,笑成一朵鮮花,“那我就說了,你好好聽着。”
“第一,不準對我大呼小叫,語氣稍微重一點就請你自己出去。”
“好。”
“第二,沒有意外不準出門,不能讓人發現你在我家。萬一要是不幸被人見到了,嗯,你就稱呼是我弟弟。”
“放屁!大爺我怎麼能是弟弟,大爺要做哥哥。”
路書秋一個白眼,手下一敲,“剛說了不準大呼小叫你又吼我!你!”說着拿着黃瓜敲他腦袋。
阿葉沒得躲閃,急忙認錯,“哎,我錯了我錯了。弟弟就弟弟吧,大爺我就算是弟弟那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最瀟灑的弟弟!”
呸。路書秋沒好氣地瞅他一眼,又說道,“第三麼,除非事情緊急,不準隨便給我打電話。話說回來,你到底怎麼弄到我電話的?”
阿葉撇嘴,“大爺我神通廣大,一個號碼十幾個數字算什麼?”
路書秋示威性地高舉手中武器,他立刻老實招來,“停!我說還不行?這個電話啊,就是,那個,上次我帶你去看美麗黃昏的時候我借用了一下你的手機,就是那時候記下來的。”
哦,原來如此。忽而又轉頭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借用?美麗黃昏?你還真好意思說?”
阿葉呵呵呵呵乾笑起來,心裡卻是把這個女人揪過來捧住那張可惡的笑臉,一雙手揉來揉去,只把人當面團耍弄。
“呵呵。”路書秋也對他假笑兩聲,視線對牢,慎重問道,“怎麼樣?我說的這三條,你答不答應?”
阿葉暗忖,他不答應能行嗎。只要他說一個不,這個狠毒的女人說不定下一秒就把自己當昨日黃瓜一樣丟出門去,這樣沒心沒肺的事情她又不是沒有做過。哎,本來士可殺不可辱,但既要骨氣面子又要一個安生之所,可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好像不太可能。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哎,他堂堂大男人一個,他忍。
“我答應。”他悶悶地出聲,“現在可以扶我起來了嗎?”
答應就行。路書秋聽了非常滿意,伸手抄到他胳膊下面就要將人撈起來。
男人哇哇大叫,“喂喂,女人!”
路書秋一個眼神。
他立刻收斂,苦着臉,“你輕點,好不好?”
路書秋十分瞧不起,“一個大男人這麼柔弱嬌嫩,你混什麼黑社會啊。”
這個女人!都說了大爺他不是混混。阿葉在她頭頂上眼珠子圓睜,她似是有感覺擡起頭,四目相對,他面上瞬間轉換看了笑臉,“呵呵,你這頭髮扎得不錯。呵呵。”
頭髮?她就紮了個利落的馬尾,哪裡不錯。路書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問題。
阿葉乾笑着別過頭去,不敢看她。
將人扶到沙發上,路書秋手下也不收斂,肩膀拍拍,胸脯拍拍,小腿拍拍,末了來一句,“沒事。”
阿葉見她面目篤定,好奇問道,“你學過醫?”
路書秋奇怪地看他,“當然沒有。幹嘛這麼問。”
阿葉一口氣悶在胸口,“既然你不懂,怎麼知道我沒事?”
路書秋眉毛一跳,擡手就是一個大巴掌,“喂喂,你住手!”阿葉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跳到邊上,手指抖啊
抖地討伐她的惡性,“女人,你幹嘛!”
“這不是挺好的嗎。活蹦亂跳的。”路書秋欣欣然地從沙發上起身,轉身就向廚房走去,停住回頭,“既然沒事,那就進來幫忙吧。”
阿葉早已被氣傷,“幫什麼忙?”
“做菜啊。你不願意?那行,做好了,你吃白米飯,菜你一筷子也不要動,嗯?”
“等等,我、去。”
“唔,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願意啊。算了算了。你不想就不要來嘛。幾碗白米飯我還給的起的,一會兒讓你吃個夠哈。”
阿葉青着一張臉,目光斜斜,敢怒卻不敢言,“沒有,我很樂意,非常樂意,再樂意不過了。”說着率先邁過去,將地上的袋子全部提起來,踏腳進去廚房。
路書秋眉開眼笑,在身後不忘喊道,“真樂意?你可不要勉強自己喲。”
小小的廚房裡的男人委曲求全,憋屈憋得內傷,開口極是隱忍,“不勉強。”
還不勉強,這怒氣明明就一觸即發,路書秋不意外自己再多說一兩句裡面的男人就要爆發。哈哈,在她家裡就要守她的規矩,管你是大爺還是流氓無賴。
面帶笑容的女人信步進了廚房,有一個隨便奴役的男人打下手,這一頓飯她做得實在是樂趣叢生。
窗外的月亮隱進雲裡,只露出一點點的輪廓,悉悉率率的陰冷光輝散下來,爲這霓虹迷燦紅燈綠酒的城市添一份冷意。
高速公路上,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路邊,普通大衆上坐着的正是風塵僕僕一臉疲倦的劉楓,此時他望着眼前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先生,你追了我這麼久難道不累?”
銀灰噴漆的車身,一身休閒西裝的男人倚在車上,長身玉立,氣質儒雅,白色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更遠,在這夜色中,他俊雅的臉龐若隱若現,顯得十分神秘。
聽了劉楓的話,他只是冷靜地揚起嘴角,“不累。能將協同劉麗伶一起做出泄露機密並嫁禍於人的這場戲碼的人捉到,我怎麼會累。”
劉楓心裡一驚,這個男人遠不像看着那麼溫和無害,他還是嘻嘻哈哈地笑說,“聽說劉麗伶都招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就不能發發善心,放過我?”
男人忽然輕笑一句,“你覺得,我會放過你?A市有名的商業間諜?”
“你知道多少?”劉楓臉上的笑意全無,眼神裡都是警惕。
“不多,但,足夠了。”男人說完,直起身體,朝他靜靜一撇,“不想被公安局以商業犯罪的名義逮捕,就跟我做個交易,怎麼樣?”
劉楓咬着下脣,還是不肯鬆口,“哼,你別以爲幾句話就能嚇唬到我。”
“嚇唬?”黑暗裡男人的口齒清冷又不屑,“新華,大冶,翔藝,錦鵬。還要我說更多?”
他,他怎麼會知道?一個又一個的企業名字從這個男人的嘴裡吐出來,劉楓只覺得人生從沒有像這樣慌亂,不會的,不會的,自己做事從來謹慎小心,按理說就算有蛛絲馬跡留下,那應該也不足以讓他查到自己纔對。
像是猜到他的想法,在路燈的光亮和邊上的濃濃夜色裡,黑暗和光明一同在男人的臉上浮現,把他映得仿若子在世的暗夜佛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只這一句讓劉楓整個人鎮在原地。人外有人麼,他到底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擡頭欲問,卻見眼前的人轉身離去,他急忙開口叫住他,“喂,你。你想怎樣?”
男人腳步不停,走到車門,打開坐進去,車子發動與他擦身而過的剎那,他留下一句話,“跟上。過時不候。”說哇車子飛馳而去。
劉楓楞了一會兒,青白着一張臉有些認命地進入車裡,一踩油門飛快跟上去。當初爲着遠得沒邊的親戚
關係接下這個任務,到底是對,還是錯?
另一邊的小區,另一個不同卻同樣劍拔弩張的空間裡。
路書秋正指揮着阿葉把剛炒好的土豆端出去,“唔,拿好啊,不要摔了。再想吃口水也不準流下去。聽到沒有?”
阿葉齜牙咧嘴,說得他好像一隻貪吃的狗,這個女人欠抽啊,“知道了知道了。羅嗦得像個老太婆。”
正翻炒着青菜的某人聞聲立刻轉頭,手裡的鏟子直愣愣地指過去,“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呢?”
阿葉小心翼翼地避過去,忙不迭地擠出笑,“哈哈。哈哈。沒什麼啦。我是在說這土豆一看就很好吃,路大小姐你果然是蕙質蘭心才貌雙全,既出得廳房又入得了廚房啊!”
從沒有被這麼直白的誇過,雖然知道他是信口胡謅,路書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推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快出去,端着盤子去客廳吧。真是,笨手笨腳又礙事,我都不想說你。”
阿葉盯着她頭頂的發旋,心裡恨恨道,不想說,哼,從洗菜洗米到切菜再到最後開火炒菜,她唧唧哇哇根本就沒停過嘴,將他貶得一無是處,大爺他一個堂堂大男人委曲求全在這麻雀大的廚房裡幫忙,她非但不感激居然各種嫌棄他。哼,哼!等安全了他自由了,看他不,看他不!
廚房門口的身影不見移動,路書秋背對着他又叫嚷,“大笨蛋!別發愣了,趕緊給我滾出去。”
他媽的。
阿葉臉色發青,腳步沉重地像個服務員一樣端着盤子就出去了。等着,等着,等他安全自由了,看他不把這個女人狠狠捆起來教訓一頓!
哼!
這邊廚房裡路書秋嘀嘀咕咕,臭男人,礙手礙腳,還是她自己來比較快。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趕緊掏出來,一隻手按下,另一隻手不斷翻炒,“喂,小茹麼?露露怎麼樣,醒來了嗎?”
電話那頭柯令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飄乎,“嗯,是我,她醒來了。我就是打電話通知你一聲。對了,小秋,江童和白副經理那邊可以麻煩你通知一下嗎。我,我有些累了。”
“好。這麼晚了,我等下發短信通知吧。你守了一天,既然她醒來,你也就快點去休息吧。”
“嗯,我知道了。那就這樣了。再見。”
“好,再見。”
路書秋一晚上都在掛念醫院裡的甘露,現在聽到她醒了的好消息多少放了心,至於她醒來後回憶起前後的事情是什麼心情,這個,還是等後天她上班見着人了再去關心吧。現在啊,她還是餵飽自己還有客廳裡那個機車男好了。發了兩條短信後,又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外頭的男人心靈感應似得叫嚷,“女人,還沒好啊?大爺我餓死了。”
大爺你個頭。路書秋白着眼,關了火,小心地將青翠欲滴的青菜盛出來,端上後也吼開了,“吵什麼吵,忘了第一條規定了嗎?不準大呼小叫,再犯就不要怪我不受信用趕人啦。”
客廳裡的男人一聽這威脅,雖然不情願還是很殷勤地湊過去,“我來,我來,你去坐哈。坐下吧。”
屋子裡菜香四溢,忙乎了半天,終於吃上飯的兩人笑容滿面,氣氛一瞬溫馨。
醫院的小角落裡,掛了電話的柯令茹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水漬,眼睛酸澀好似還有淚水要涌出,被她狠狠壓下去,“不要哭,不要哭,柯令茹,我不准你哭!”
外頭的霓虹燈光透進來,照出她臉上的一片紅色,摘了厚厚眼鏡的眼睛雖然有些感傷迷離,卻別有一番美麗。只見她重新將手中的眼鏡戴回去,深深吸一口氣,昂頭挺胸向不遠處的病房裡走去。
天上的月兒悄悄出來,很快又隱了進去,好似在窺探這多樣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