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姬並不知道小艾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偷偷的躲着一旁查看着,更不小心的讓這幫無法功弟子們發現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抓到,讓這幫無法功弟子也沒有辦法來威脅着苗姬從房間裡面出來。
這是BC鎮最有名的酒店了,而不缺錢的苗姬入住的是這間酒店的第七層的一間舒適的房間,聽到身後那幫無法功弟子的不斷叫囂,苗姬猛然覺得心裡面有些很不舒服很煩悶的感覺,這種異樣的心裡讓她在狠狠橫了那些個無法功弟子後,伸手拉開了身前的那道玻璃,微微的細雨隨着冷風颳進了房間,將苗姬那不長的白髮輕輕的飄起,突然起來的冷空氣讓苗姬也不由的一陣猛烈的咳嗽。
同樣這突如其來的微風讓門口的一堆無法功弟子一陣尖叫,然後四散開來,裡面的那個老巫婆不聲不響就放倒了他們那麼多同門弟子,現在這般的舉動,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蠱毒隨着這涼風吹過來,甚至有幾個被自己嚇壞了的無法功弟子更是退到一旁大聲的咳嗽,往地下吐痰,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不至於稀裡糊塗的丟掉性命。
這幫無法功弟子們總算是清靜了,他們不敢再圍攏在門口,躲在牆壁後面,大聲的用着各種詞彙咒罵着苗姬,心裡卻是在那裡暗暗罵着剛剛去追那小姑娘的幾個人怎麼還沒有將人捉回來,他們也是偶爾才發現那個小姑娘似乎有問題,只要捉住了那個小姑娘,裡面的老巫婆肯定就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了。更有人心裡暗暗罵咧着那護法,明明就在這裡,偏偏不理會他們的死活,一定要幫那個小女孩清理好房間纔出來,這麼大一個酒店,老闆都是你的弟子,那麼多的服務員,誰不能幫那個小女孩清理下房間啊,說什麼乾女兒,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邪惡思想的怪叔叔啊。
苗姬大聲的咳嗽了幾下,門後面的那幫子無法功弟子的聲音立馬變得小了許多,面對那苗人祖輩傳說的神出鬼沒的蠱毒,不知內涵的苗人們總是充滿了敬畏之心,誰知道那些蟲子還是什麼的能不能透過牆壁或者是繞過牆壁找到他們啊。
正當這幫子無法功弟子們在那裡一籌莫展黯然神傷的時候,一個高瘦的身影徐徐的出現了,他的臉很是英俊,看上去很有幾分模特的氣質。這些無法功弟子們見到高瘦人影的出現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連忙迎了上去,諂媚的叫着護法,然後七嘴八舌的說着發生在裡面的事情。
如果楊木衣或者白翼在這裡,他們就會知道這名被稱做護法的人其實就是錢二了,錢二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房間門口,他的身後那幫無法功弟子們畏畏縮縮的在他身後躲着,探着頭出來看着站在窗戶邊上咳嗽着吹着微風細雨的老太婆,老太婆的白色頭髮純白如雪,隨風輕輕的盪漾着,讓他們不由的想起一個名詞:白髮魔女。
錢二根本不看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那八個人,邁步朝着房間裡面走去了,他走的不快但是很穩健,一步一步走到了苗姬的身旁,與苗姬一起看着窗戶外面的無盡青山。
看到錢二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了苗姬的身邊,那些個原來就是這附近的混混立馬錶露出了他們痞子的一面,全部一窩蜂罵罵咧咧的聳着肩膀滿臉惡相的走進房間裡面,嘴裡還不停的罵着各種髒話。
苗姬將視線拉進,看向底下的街道,街道下面是一塊很大的塑料,將底下的人羣遮蓋的嚴嚴實實的,苗姬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那裡擺着一個水果攤,那塊塑料布應該是攤主遮擋細雨所用的了,這樣的彩色塑料布以及大傘在這一條街上如同雨後的蘑菇一般,無比繁多。苗姬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這個心願是無法完成了,苗姬轉過頭來看向了身邊的錢二。
那些一窩蜂罵罵咧咧走進來的無法功弟子們走了幾步,也如同地上原本躺着的那八個人一樣,悄無聲息的躺在了地上,這一幕卻並沒有讓苗姬或是錢二的眉頭皺上一下,這些人在他們兩人的心中都是一樣,如同草芥。
“安靜了”苗姬將頭又扭過去,看向遠方的青山,灰暗的天空之下,遠方的青山似乎有變得格外的巍峨雄偉。
旁邊的錢二沒有搭話,沉默了一會,沙啞的聲音說道:“在我的印象中,彩瓦寨那附近有一個老人家,她很是精通蠱毒,但是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她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你們消息真的很靈通。”苗姬淡淡的同着錢二說着話,言語很是平淡,似乎是多年不曾見過的老友之間的淡淡寒暄,“婆婆她的確已經去世了,如果是婆婆在的話,你根本走不到我的面前。”
“可惜了”錢二的聲音中有着說不出的遺憾,不知道他是在遺憾沒能見到婆婆的蠱毒,還是可惜婆婆已經去世,亦或是可惜面前的這另一個婆婆。
“你爲什麼要派人暗中跟蹤我們?”錢二破鑼般的聲音再次想起,沉悶了一會,苗姬並沒有回答,錢二無所謂的說道,“不回答也沒什麼關係,我並不好奇,我只是好奇,你這把年紀了不在家頤養天年,有必要再出來出頭露面麼?憑你的本事,無論在哪個苗寨都能夠過上安定的生活。”
苗姬沒有回答錢二,反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錢二,問道:“其實我更好奇你爲什麼會跟着花非霖?在我看來,你一點也不喜歡跟着他,甚至你還很恨他”
錢二回頭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一幫子混混們,搖了搖頭,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在百花茶樓喝過一回百花茶,那是我喝過的最正宗的百花茶了,爲了這杯百花茶,你還有什麼遺願,能幫你做到我一定幫你。”苗姬最厲害的就是那無聲無息的蠱毒了,現在錢二都站在了苗姬的身邊了,以苗姬那老弱的身軀,已經是無還手之力了。
苗姬渾濁的眼睛無比深情的掃視了一眼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羣,緩緩的搖了搖頭:“謝謝你了,其實你真的是個好人。不過我最後的心願我看是完不成了,就讓我自己選擇我的歸宿吧”
錢二轉過身子背對着苗姬,背後的苗姬又說了一句話:“連我都能看出來你很恨花非霖,以花非霖的心思,我想他肯定更清楚,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錢二的身子猛地一顫,轉回身子,只看見苗姬蹣跚着步伐搬過一條凳子來,咳嗽着喘息着站在了窗戶邊上,大口的呼吸着那無比新鮮的空氣,她的臉上滿是笑容,在那一剎那,錢二似乎覺得眼前的這個老太婆還閃爍着青春的氣息,苗姬閉上眼睛,輕輕的哼着她曾經在夢中都哼唱過的那一首首山歌:“摘下碧綠碧綠的樹葉,緊緊貼着阿妹的嘴脣,吹出的聲音如此婉轉,帶着阿妹的心思。天上飛翔的小鳥,聽到飛落在我的肩頭,它也掉了眼淚,我將小鳥放飛,太陽妹妹聽到我唱歌,傷心的早早落下,月亮哥哥聽到我唱歌,會爲我把心事傳……”
底下原本圍觀着楊木衣救小姑娘的人影中突然迸發出一陣驚呼與驚叫聲,衆人的視線都看上了樓上,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身影崴嵬的站在窗戶上,似乎是要往下跳,而抱着楊木衣的那個小姑娘擡頭看了一眼,更是立馬就尖叫着跑到了那人影的下面,大聲的朝着上面用苗語快速的喊着什麼。
苗姬站在窗臺之上卻是什麼都沒有聽見,她微微的哼完了一遍當年的歌謠,然後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嘟噥着說道:“讓我再飛一次吧”
苗姬的身體朝着下面筆直的墜落着,這種感覺似乎回到了當年,掉下陷阱的霎那,也是這般無助的感覺,那次有着心跳的感覺,這回卻是……
突然,苗姬感覺到一道無比熟悉的眼光,她奮力的扭過了頭來,她看到了那一臉驚容看着自己的楊木衣,對,沒錯,那就是她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楊木衣,而且他也看到了自己,正朝着自己這邊跑過來。苗姬臉上露出一個無比幸福的笑容,緊緊的盯着楊木衣,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她耳畔聽到砰的一響,眼前一黑,身上一陣巨疼之後無比的輕鬆。
“跳樓了”“救護車”一時之間,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羣一下子變得沸騰了起來,八卦了起來,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婆從一個酒店上跳樓身亡,無知的人們臉上滿是興奮。
那個小姑娘站在那裡,她的雙手朝前舉着,嘴巴張的大大的,傻眼般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苗婆婆。那個和她開着玩笑,傾聽她女兒心事的苗婆婆,那個手把手教她辨認草藥,教她泡最好的百花茶的苗婆婆,那個帶領着彩瓦寨人致富,不求回報的苗婆婆。
現在卻是這個靜靜的躺在這裡,鮮血漸漸的染紅了街道,身子漸漸的冷去的這個苗婆婆。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楊木衣的鼻子沒來由的一酸,淚水與雨水在臉上混淆了,面對這一個陌生的老婆婆的失去生命,楊木衣沒來由的淚流滿面。
這是對生命的一種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