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敏果然吩咐小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雖沒有全按着蘇一一開出來的菜單,但也是山珍海味,吃得蘇一一眉開眼笑。
“先生,要不以後我就跟着您把飯開這兒來吧?”蘇一一諂媚地笑,第一回覺得這師拜得不算虧。在國子監有着這麼一個大靠山,這三年的小日子,應該可以過得滋潤多了吧?
“想得美呢!”許子敏瞪了她一眼,“今天是爲了獎勵你作了一首好詩。往後想吃麼……倒也不難,再作首像《春江花月夜》那樣兒的來。”
這老夫子,胃口還真大!想用一桌酒菜,換一首絕妙好詩?蘇一一纔不做這賠本兒的生意呢!細水要長流,才能不枯竭。絕妙好詩多了,便不大值錢。
“你的字,倒有幾分君體的風格……”許子敏一直捧着那張宣紙,這時候才把目光注意到蘇一一的字體上。
這……她本來就是習的君如玉,好吧?蘇一一沒好氣地瞟了一眼許子敏:“我是君如玉的粉絲……呃,崇拜者,從小就習的她的字體。”
“君如玉已經抵京,明天寅時三刻,會來國子監講一堂學,到時候你也去聽罷。”許子敏笑吟吟道。
“那是一定要去的。”蘇一一點頭應是。聽課倒也未必,但人倒是要好好瞧上一眼的。能讓魏爾瞻時時露出那種傷感神情的女子,不知道生得怎樣的傾國傾城。
許子敏哪裡知道這丫頭光是着眼在人家的外貌上?還不住地諄諄教導,要以君如玉爲目標,日後在大周,也成爲一代女文豪。
蘇一一胡亂應了,回到住處就寫了一封信,讓小青送去平安客棧。小青怯生生道:“學裡不讓出去的。”
這麼嚴格?連小廝和丫頭都不讓出去麼?
“你找個人問問,人不讓出去,信總是可以出去的吧?”蘇一一忽然拍了拍額,從荷包裡倒出幾兩碎銀子,一股腦兒塞給了小青,“你拿二兩去央個人送出去便是了。”
“要二兩哪?給個二錢就差不多了。”小青看着銀子兩眼發光。
“反正你看着辦吧,剩下來的我先收着。咱們要用些什麼,你打量着辦吧!”
“是的,小姐。”看在銀子的份上,小青的臉,顯得好看多了。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跑到哪裡都需要用銀子開路。
其實蘇一一的信裡也沒有寫什麼,不過是把國子監這個萬惡的學校抱怨了一通。又把從權拜師的事,解釋了一遍,想必魏爾瞻不會怪罪。最後,自然是通告君如玉的消息。要是能自由進出該多好,她就能看到魏爾瞻和君如玉相逢的鏡頭了!
也不知道魏爾瞻能否如願與君如玉會面,第二天午時,蘇一一倒是見着了君如玉。陪行的人中間,竟然有着錦袍玉帶的姬流夜!
君如玉的打扮並不引人注目,一襲細布的長裙,是沉靜的藍灰,倒有點像現代被工業污染過的天空。髮髻挽的是平常的如意髻,斜斜地插着一根木簪。通身不顯山不露水的,偏是這一行人走進來,除了漂亮得近乎妖冶的姬流夜,便是她最顯眼。
長得也不算怎麼漂亮,只是那雙眼睛卻總含着悲憫似的,眼尾微微上翹。這種俗稱爲桃花眼的眼睛,長在她的臉上,卻並不顯得過於妖媚。只是平常的五官,裝在她的臉上,便別有一番說不出的味道。這大約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了吧?
蘇一一隨衆行了禮便坐下,一擡眸,卻看到姬流夜正直往這邊看來。正怔愕間,看到他的目光朝着門口斜了一斜。然後,便正襟危坐,彷彿是個最好學的學生。
打眼色也要打個明白吧?這麼一斜,誰知道是什麼意思!蘇一一無比懷念現代化的通訊工具,隔再遠也只要發個短信,幾個字就清晰明瞭。
君如玉工詩善詞,今天講的,便是詩詞意境。蘇一一的目光,彷彿是看着君如玉,其實卻總落在姬流夜的身上。
如今這小子可不是落難的時候了,因尚不及冠,便未戴冠子,黑緞般的長髮只用一根碧玉簪簪着。眉如墨線仔細裁剪而成,連眉型都挑不出一絲錯來。脣色也不如那會兒的灰敗,而是紅得十分妖嬈。最出彩的,自然還是那雙眼睛。如黑寶石般地閃亮着,顧盼之間,自有一種高貴清雅的氣質。
一個男人,長這麼好看做什麼……蘇一一在心裡嘀咕着,仍然裝作側耳傾聽的樣子,心裡卻早開起了小差。
君如玉關於詩詞的觀點,雖說在這個時代是新的,但王國維早在《人間詞話》裡有過專門的論述,蘇一一隻聽得意興瀾珊。
忽然,她眼睛一亮。姬流夜竟是從臺前微微傾身,想是對着陪同的官員耳語了兩句,便撩起長袍的下襬,施施然地出了門。
看着他低調卻華麗的背影,蘇一一才明白之前那個眼色的意思。賣糕的,那個眼色,也太簡省了吧?
她的離開,可就人不知鬼不覺得多了。側身從人羣裡擠過去,專注聽講的先生們,一個都沒有注意。
轉過一棵梧桐樹,忽然被一雙手緊緊地捂住了眼睛。她想也不想,便使出內勁。誰知身後那人卻只是輕笑一聲,放下了手指,順勢把她緊緊地抱住。
“依依……”一聲低低的嘆息,在蘇一一的耳畔迴響,“你果真練了我給你的內功心法!”
他的聲音裡,含着喜悅。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而回到了多年前,那個被她所救的倔強少年。
“可還是打不過你!”蘇一一有些懊惱。
姬流夜吃吃地笑:“傻丫頭,我有專門的武術師父教着呢,小時候打的基礎也好。再者,我比你大着好幾歲,自然氣力比你大。剛纔你的勁,用得極巧妙,我都差點被你掙開。”
看着這張曾經熟悉的臉,記憶彷彿是一團千絲萬縷的線,交纏在一起,不斷地在心裡蠕動。有些話,明明是在心裡存了很久,可是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來。
他與她,隔着天差地遠的距離。
“怎麼了?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姬流夜含笑,“你莫忘記了,我可是還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呢!什麼時候想要我以身相許了,只管直說。”
蘇一一也忍不住笑了,這句話,把這些因爲時間和空間而拉遠了的距離,一下子又拉近了。
“你到底……是皇子還是王子?”蘇一一脫口而出。
姬流夜臉上的笑容,頓時散了開來,像是一枚石子掉落進湖心,漾起了無數漣漪,打破了湖面的平靜。
“你不願意說就罷了,當我沒問。”
在她以爲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姬流夜的聲音卻悶悶地響了起來:“我是皇帝的第五子。”
“果然是龍子皇孫,那我救你一命,可賺翻了。”蘇一一故意輕笑。
姬流夜冷笑:“我並不是一個受寵的皇子,上面還有四個哥哥呢!況且,皇后還有嫡子,我的母親又只是一個宮女,因有了我才被冊昭儀。況且我母親如今年老色衰,又不得寵,剛得了在禮部行走,替人打雜罷了。”
蘇一一細品着他的話,一時沒有接口。
“你……也瞧不起我?”姬流夜的胳膊,頓時僵硬。
“瞧不起?”蘇一一稀奇地揚起眉毛,“你是皇子,我是庶女,怎麼樣也是你瞧不起我纔對吧?”
“那你剛纔不理我!”姬流夜鬆了口氣,卻帶了三分孩子般的負氣。
“我是在想你剛剛的那番話……聽起來,你彷彿是並不滿足於這樣的身份。”
姬流夜瞳孔微縮:“你……”他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這丫頭竟是瞧出了他的野心?這可是他急欲掩飾的!
蘇一一靜靜地道:“若我是你,也不會甘於現狀,做個閒散王爺。既然有了這樣的血脈,憑什麼那個位子是別人而不是自己?要做,自然要做最好的。”
“你不笑話我……不自量力?”姬流夜聲音微顫,“在幾個皇子中間,我的力量是最薄弱的。沒有母族的支持,哪怕在兄弟之間,都往往被疏忽。”
“那又怎麼樣?一條路還沒走到黑,誰知道最終的贏家又是誰?沒有母族支持麼?我來幫你!”
“你?”姬流夜失笑,“你有這份心,我就滿足了。”
蘇一一知道,憑她在蘇家的身份,自然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知道江南道的一一製藥嗎?那是我開的。”
“一一製藥?”姬流夜驀然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瞪着她。
“是。三年後,一一製藥將壟斷整個江南道的藥品市場,我從國子監出來的時候,就是一一製藥再度騰飛的時候。相信嗎?日後的時代,一定是經濟爲主宰的。我會把一一製藥打造成一一集團,成爲大周最大的商業集團,甚至……是整個大陸。”
姬流夜看着她逸興豪飛的臉,忍不住目眩神迷。
“以後,讓我和一一製藥,成爲你的後盾吧!”蘇一一微微含笑。這個時代,沒有人瞭解經濟在一個國家中的地位。沒關係,她會讓他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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