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愛之戰(二)

分,遊行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進入光神祭壇前方廣場。

神聖的音樂之中,首先是穿着白銀聖鎧的一百名光神宮騎士、一百名祭司,各種魔法混合而成的彩色氤氳中,在白衣主祭的帶領下,祭司們分別走上祭壇各處。至於圍繞壇下的百名騎士則由丹瑪過來的主祭克林頓帶領,此刻的他一身金黃的猛虎甲冑,背後依舊是招牌式的巨劍。由於渾身上下被捂得嚴嚴實實,遠遠看去,如同一尊行進中的坦克,威武非常,說起防禦力來恐怕連魔法巨炮都難以將他轟散,但在這身甲冑之下,是否會渾身臭汗,行動艱難,箇中滋味,就只有當事人能夠知曉了。

光神宮的隊伍之後,便是由阿特羅卡十二軍區派出各百人的精銳部隊,身着的甲冑各異,武器也大有不同,輕騎、重騎、矛、刀、斧、戟、魔法師團,陣型之中,兩尊魔法巨炮閃爍出吞吐不定的光芒,各由八匹駿馬拉動,幾乎佔滿了整條街道,大陸上僅剩的兩支飛行部隊之一,屬於黑龍軍團的戰鷹騎士們乘騎着黑色的巨鳥飛翔於廣場上空,時而聚合時而分散,陣形井然有序。

事實上,在這樣的局勢下,說是祭祀,這樣的陣容,也稱得上是一次變相的軍事演習,當魔法巨炮的鐵輪碾過地面,發出轟隆隆的震天巨響,當各種騎兵,輕重甲兵的腳步整齊劃過,匯合出能夠影響觀衆心臟的宏偉節奏,當魔法師那奇妙地詠唱與天空中巨鷹的叫聲混合成一體。道路兩旁的觀衆心中,便會油然生出一種沉穩的安全感,彷彿即使半獸人大軍的到來也變得不足爲懼。而在此時的帝都,這樣的遊行陣容毫無疑問也是對這次到來的各國使臣所做的一次武力展示。

此時在遊行地軍隊中段,便是由皇族車隊、各國的使臣以及阿特羅卡貴族代表們所組成的隊列,隊列前方那彷彿由黃金鑄成,各種保護魔法永久加持後顯得金光閃閃,威嚴霸氣的,便是阿特羅卡帝王布蘭特地巨型車駕。由八匹毛色純黑的駿馬拉動,兩隊甲冑華麗的帝國騎士跟隨兩側,不過,在這支隊伍中。最爲引人注目的恐怕還是落於後方地那輛屬於塞靈格王子亞歷克斯的座駕,雖然在規模上仍然比不上布蘭特的,然而由於拉車的是四匹巨型魔犀,對於阿特羅卡地民衆來說。這可是稀罕事物,一路走來,人們指點議論聲絡繹不絕,偶爾亞歷克斯王子也會走出車廂。在馬車邊沿的華麗平臺上以無比優雅的姿態向人們揮手。

當這支車隊進入廣場之時,天空中飄蕩地聖樂頓時更加地激昂與熱烈起來,在祭司們地詠唱下。光神巨像在天空中逐漸改變着形態。手臂、翅膀向兩面的天空展開。聖潔地白光從天而降,波及了大約兩個半的廣場直徑範圍。神恩普降於世。

井然的秩序下,軍隊與車隊先後進場,除了皇族,隨行的貴族們也都先後下車,排好了隊列,大約一刻鐘之後,近萬人的遊行隊列終於在廣場上排列整齊,白衣主祭在祭壇中央念起神聖的禱文。

“在那最初的最初,神話的起點,思念都不曾到達的時空中,存在的最初的光芒……”

配合着聖樂與幻相,這略顯抽象的禱文聽在衆人耳中顯得無比莊嚴宏大,大約五分鐘的禱文唱頌完後,白衣主祭在祭壇上一張手,天空中的聖光強度再次增加,這下已經到了小型治療魔法的光元素密度,祭壇周圍觀看的一些有小病小痛的人立即被治癒,而即便沒病,大家折騰了一個上午的疲累感也是一掃而空。儼如神蹟一般,頓時使得下方爆發出震動全城的巨響,而後在白衣主祭的宣佈下,下方的軍隊、貴族一齊跪下,等候的皇族們也開始下車,準備踏上祭壇。

按照規矩,只有皇族才能在此時上祭壇祭祀,而通常來說,等到其餘的皇族全都下車,皇帝與皇后兩人才會在衆人的簇擁下出現。這次由於亞歷克斯王子也屬於皇族,而且是外賓,一干皇族卻是將走在前方這個榮耀給了他,便在亞歷克斯的帶領下,包括凱瑟琳在內的四十多人踏着莊嚴的步子走到那巨型馬車旁。片刻後,車簾掀開。

片刻肅穆的沉寂,祭壇周圍,密密麻麻是跪滿全場的人,軍隊、平民、奴隸、貴族在這一刻都俯身拜倒,等待着那副車簾的掀起,至高無上的帝王出現。按照以前光神祭的習慣,每年的這個時候,穿着神殿賜予的黃金甲冑,布蘭特大帝會以無比威嚴的步伐走出來,身上金光流轉,被催發到最高點的“王甲龍身”的力量足以另周圍十餘米內的人呼吸困難,然而到了這次,卻有些不同。

簾子掀開了一些,然而就那樣停在了半空,內裡響起一陣古怪的聲音,車前的亞歷克斯王子保持着恭迎的姿勢,一秒、兩秒……反常的十秒鐘之後,一件物體從車簾下飛了出來,“啪噠”一聲,落在馬車前方的地上。

帶着鮮血,那是一具殘破的屍體。

僅剩下半截的屍體,由於頭顱尚且完整,一些皇族都能認出這人來,儘管在政治舞臺上並沒有太多的活動,然而身到中年,卻依舊保持着雍容美麗的外表,眼前的這具屍體,赫然便是當今阿特羅卡的皇后羅塞莉8226;桑切斯。此刻的她僅僅剩下了半具屍體,由左手手肘斜拉向下,身體被不規則地撕裂,右邊的**尚且完整,左乳卻已經完全不見,從那敞開的體腔看去,鮮血、雜亂的內臟、脊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幾名皇族女性睜大了眼睛,驚恐地捂住了嘴。幾乎當場便要吐出來,馬車側前方的亞歷克斯王子反應極快,陡然站直了身子,向旁邊飛身躍出,也恰恰躲開了從車內衝出地那團金光。

確切說來,那應該是金紅相間的光團,剎那間,猶如洪流一般的衝上祭壇,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首先與祭壇二層上準備迎接的那尊巨大盔甲人來了一次正面的碰撞。

“鐺”

“轟”

猶如晨鐘一般嘹亮的巨大聲響,隨後,那穿着沉重盔甲的巨人就這樣被一擊飛出,整個身體幾乎嵌入了那由最堅固岩石砌成的祭壇側壁。由於祭壇的建造講究莊嚴,本就做了迴音、擴大地設置,這兩聲巨響頓時便擴散開去,響徹廣場久久不息。而後。在人們驚駭的目光之下,帝都的光神祭壇上便赫然發生了有史以來最令人震驚的事件。

身穿屬於帝王地黃金甲冑,陡然擴散開來的猩紅血霧中,一名身體覆蓋紅鱗。頭上

羊般曲角的血魘惡魔在那最神聖的祭壇上張開了巨大然間,發出震徹雲天的恐怖咆哮!

騷亂聲隱隱傳來的時候。房間裡。男子坐起了上半身。

頭髮依舊蓬亂。在以往常常帶着生機與戲謔的眼中卻有些迷惘地波動,無法清楚自己所做的是對還是錯。以往類似“做了之後想再多也沒用”這樣的灑脫論調似乎也無法再使心靈寧靜下來,背靠着牆,他默默地望着房間地另一側。牀鋪內側趴睡地女子一隻手下意識地抓着他地右臂,紅髮鋪散開來,露出光潔的裸背。

房間之外,隱隱地騷動聲午憊懶的日光透過窗櫺射進房內一絲半縷。他望着那光芒中不斷飛散的灰塵靜靜地發呆,俄頃,掀開被子,右臂上的手卻猛地一緊。

“怎麼了?”

依舊是趴睡的女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與牀鋪重重擠壓變形的**形狀,她擡起頭,將下巴擱在枕頭上,淡淡地問着。臉上依稀還能看見淚痕,那整個枕頭大概都已經溼透了吧。

“不知道,大概是哪裡起火了吧。”

同樣淡然的回答,他掰開女子緊捏的手指,進了浴室。

不久之後,他穿着嶄新的衣服從裡面出來,女子正赤身**地坐在牀沿,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看起來像是三天沒有休息過的憔悴模樣,毫不在乎地向他展示出整具婀娜的身軀,連同雙腿間那已然凝結的猩紅。

“你……到底要去幹什麼?”

“幹什麼?”回覆了一貫玩世不恭的樣子,亂髮男子側了側頭,若無其事地將桌子上的兩把刀拿起來,“我只是想向你證明,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一向纏着我以爲是對我好嗎?但我只覺得煩而已,你現在瞭解這一點了嗎?”

“你不是這樣的人……”悽然地搖了搖頭,“你心裡倒底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啊,不該插手的我不會去做,你爲什麼要用這種辦法……”

“你腦子秀逗啦!”菲利克斯皺了皺眉,“你到底算是我什麼人?不過是曾經救過我一次而已,你以爲就可以要求我做這做那甚至要求我喜歡上你嗎?做什麼事都自以爲是不懂分寸我忍你很久了,行,你想跟我上牀我跟你上,我現在也不想像個無賴那樣說是誰佔了便宜,但是從今往後,我不希望再與你有任何瓜葛,當然……除非你想把那條命要回去。”

“我不是……”

“你現在想要嗎?”猛地拔出一柄刀來,反手遞了過去,“你想要我馬上給你,但是你救的只是我的一條命,不是我的人生,所以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人生……不可能。”

怔怔的,紅髮女子那雙大眼睛裡逐漸失去神采,對望好久,菲利克斯點了點頭:“暫時不想要是吧?那麼先欠着,想要的時候直接過來拿,大家朋友一場,你會發現我很體貼,既然你不願意從我的面前消失,呵,我走。”

門打開了,隨後碰的關上。“鏘”的一聲,雙刀插回後背。長長的走廊之中,他收斂了滿臉的笑容,目光開始變得銳利。

抱歉了,假如……還有機會相見……

……

傍晚時分,她洗過了澡,穿好衣服,剪下被血染紅的那一小塊被單,環顧四周,腦中一片空白。

回憶着四年前與他相識、相處的那段日子,玩樂、笑容,開心與悲傷,是什麼地方出了錯呢?是因爲自己觸及了他心中那塊禁忌的區域嗎?應該不是的,他並非那樣的人,如果是認定的朋友,即使觸碰到了他的傷口,他也做不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來,那麼到底是爲什麼?他將要面對什麼?

屬於黑暗世界中的她,無比明白在生死相搏中朋友受到威脅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然而相識四年,相處一共有九個多月,自己曾經見過他很多次的戰鬥,即使雙方有着怎樣懸殊的戰力,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帶着那種玩世不恭的可惡笑容,調侃一番,然後在最精確的計算下取得勝利,四年前已經是那樣,如今的他,還會有什麼需要畏懼的東西嗎?

還是說,自己真的纏得他煩了……

糾纏在心中一個下午的想法沒有結果,將染血的布片收回懷裡,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門,到了下面的旅店大廳時,才發現情況有些奇怪,喧鬧聲遠遠近近的傳來,門外的道路上不時有軍隊經過,偶爾,城市的某處便傳來示警的號角聲。

“老、老闆?出什麼事了。”

“啊,這位小姐,您、您還不知道嗎?”耳中那老闆的語音也有些異常,回頭看去,才發現這位已經有些年紀的老人幾乎便是焦急得要哭出聲來,倒也奇怪,事情又沒波及到這裡,一般來說,有熱鬧可看,這些平民不是該表現出比較興奮的神情纔對嗎。

“陛下、陛下他變成惡魔啦,帝國要完啦……”

“啊?”

陡然間聽到的消息,令得朱莉安娜嚇了一大跳,慢慢的,那老人便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今天中午在祭壇上,皇后被吃掉了,從陛下的車裡出來的,是一隻血魘惡魔……光神宮被殺了好多人,還是讓那隻惡魔跑掉了,結果……結果光神宮就宣佈,這隻血魘惡魔就是陛下,也是那個叫做奧格羅斯的惡魔變的,幾十年前那隻惡魔就殺了陛下,然後一直以陛下的身份藏在皇宮裡,統治這個國家,這次被光神宮識破啦,想借着祭祀的機會殺掉它,然而還是讓它給跑掉了……我不相信,我不會相信的,陛下他……”

縱然老人說得有些混亂,然而朱莉安娜依舊弄懂了這一切,陡然間,某些東西在她的腦海裡隱隱串聯起來,雖然想不清楚,她還是猛地衝出了旅店。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你想要幹什麼……”茫然間,她喃喃地低語出聲,“菲利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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