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他下意識的想要轉過頭去,但是他沒有動,因爲他發現鄭玉並沒有在李清的身邊。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現在李清身邊的侍衛雖然不少,但沒有一個人是林瓏的對手,如果自己現在決定動手的話,十分鐘之內就能解決李清。但現在麻煩的就是這附近的幾座警戒塔,這麼一大隊人不可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現在又沒有康王事先通融,況且這又離皇宮不遠,萬一驚動了城衛軍,自己可就不想前些天那麼幸運了。縱使能僥倖逃脫也是得不償失的,畢竟現在自己能混到皇帝的身邊很不容易,可是,眼前的這個機會是很少有的,沒有鄭玉在身邊的李清簡直就是最好的刺殺對象,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再想殺他就難了。
一霎那間,李明心裡猛然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這裡解決掉李清,至於善後的事情,大不了讓康王將看到事情經過的城衛軍都清洗了,相信李嵩會樂意這麼做的。然而就在他正要回頭招呼林瓏動手的時候,從他的背後卻傳來了那熟悉而又讓他厭惡的的聲音:“哼,你現在才跑回來,我還以爲你躲到你那個小窩裡不敢出來了呢?是不是害怕王爺責怪了?”
李明一個激靈,剛要轉過的腦袋定在了那裡。鄭玉滿臉譏笑的從他的背後轉了出來,走到了李明面前,瞅着他冷冷的說道:“你還知道回來?王爺對你那麼信任,你卻將他涼在一邊涼了半個多月,耽誤了王爺多少大事,哼,換做別人恐怕早就掉腦袋了,也就是你的狗屎運好一點”
“鄭玉,不許胡說!”李清及時的發話了:“李明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他不會拿碧泉島那麼多人開玩笑的,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辦的事情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你一定要直說,我們兄弟之間沒什麼不好商量的。”說完,李清慢慢的踱了過來,望着李明的目光充滿了詢問和關切。
李明一下就愣住了,以至於他的腦袋裡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並不知道這半個月自己在做什麼嗎?怎麼可能?以長樂公主同他的關係,她絕對不會替自己隱瞞的呀。長樂公主臨走時對他的威脅至今依然印繞在他的耳邊,使他至今久久不能安心,但是今天看李清的表現,好像完全不知道。是長樂公主沒有告訴他,還是李清別有深意的故意裝作不知道?這個問題讓李明徹底的糊塗了。
“你來得正好,陪我一起進宮一趟。”李清注意到了李明那不自然的神色,大度的笑了笑說道:“不用放在心上,你還能回來就表明你還沒有忘記你我之間約定,晚回來那麼半個月我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你離開那裡將近半年了,和家人長聚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誰家還沒有一點家務事呢?不過,你也應該派個人通知我一生的,要不是我對你絕對的信任,你這麼做還真得讓我產生誤會呢。對了,你既然回來了,那應該先上我的府中去見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說完,他本來很親切的眼神中增加了一絲的疑惑。
李明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再度涌了上來,時光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回到了自己初和李清訂立盟約的那個時刻,眼前的李清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助手、他的盟友,好像一點沒有對他起疑心。然而自己呢,就在幾分鐘前,自己還想着要如何殺掉他,以消除他對自己的威脅。如今看這個架勢,不管李清是不是真心的,也不管它有什麼陰謀,既然鄭玉出現了,自己的刺殺計劃也就徹底的泡湯了,現在他對自己是這個態度,那麼自己還真的要裝模做樣的敷衍一番,這種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的轉變讓李明還真得非常不適應,畢竟他並不經常做那種兩面三刀的事情。
“小弟今天剛剛趕回來,按道理是應該先回王府見王爺一面的,不過我出來之前有一位朋友委託我給他在皇城的一位子侄帶了一點禮物,所以我就先到他這裡將禮物交給了他,這不剛剛從他家裡告辭出來,正要往王府那裡去吶,就碰上大哥你了。”李明靈機一動,找了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藉口。
“噢?這位兄弟在什麼地方高就?嗯?這位兄臺居然是一位高手?今天我鄭玉第一次走眼,請問兄臺師從何門何派?在皇城做什麼的?”鄭玉已開始並沒有特別注意林瓏,再加上林瓏經過改裝後,原來的氣質蕩然無存,所以鄭玉並沒有發現他身具武功,可是經過李明這麼一說,再加上他這麼仔細一打量,他這才驚訝的發現,李明旁邊的這個年輕人居然有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甚至連自己都看不出對方的深淺,這在皇城還是絕無僅有的事情,這怎能不讓他懷疑呢?
李明暗叫不妙,以鄭玉和林瓏的熟悉程度,恐怕兩人一交手便會知道她是誰,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有接觸的機會,想到這裡,他故作憤怒的瞪着鄭玉,口中喝道:“鄭玉!你平時針對我我倒不能說什麼,但是今天你當着王爺的面對我的朋友如此不客氣,而且對他的身份不無懷疑,簡直是對我最大的侮辱!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從今天起是也不再會容許你對我無禮,否則我會同你再次決一生死的,哼,士可殺不可辱,你應該知道這句話的。”
鄭玉哈哈大笑幾聲,譏刺的說道:“就憑你?我倒忘了,你回島了一趟是不是帶來了什麼獨門的暗器?所以讓你現在有一點理直氣壯了?李明,我從來就沒有怕過你,當初在碧泉島上那一次是我過於疏忽,才讓你撿了便宜,但現在既然我對你有了防備,你手中的暗器我還不放在眼裡,如果你不服氣,我們現在就重新比過,看看是你的暗器厲害,還是我的劍厲害!如果你不敢,今天我就要爲難你這個朋友了,不過依我看來,你這個朋友的武功可比你高明多了,他似乎用不着你爲他出頭擋災吧,莫非,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這我可要好好的查一下了,就是不知道你這位朋友能不能受得住天牢刑堂的折磨呢?”說完,他不由得有些眉開眼笑了。
“夠了!”李明正要出口反駁,李清在旁邊不悅的發話了:“看看你們兩個!成何體統!你們兩個有仇我是知道的,但是起碼我還曾經對你們說過,以前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算了,有沒有這回事?當時你們怎麼答覆我的?再看看現在的情況,你們真的讓你們之間的仇恨過去了嗎?難道我的話就那麼沒有用?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爲了一個女人嘛!就值得你們這麼拼死拼活的?沒出息!女人如衣物,全天下多的是,你們想要多少我給你們找多少,就怕你們應付不過來!真是的,兩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的兄弟,這麼鬥來鬥去的讓我怎麼辦?你們不合作會影響很多事情的!告訴你們,從現在起你們兩個不許再這麼爭鬥下去了,否則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發火生氣時的樣子的,哼,到時候只怕你們後會都來不及了。我再說一遍,今天的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以後絕對不允許發生類似的事件!另外,李明等到回府之後把你這半個月的情況對我好好交代一下,咱們兄弟歸兄弟,公事還是要公辦的。現在我正要進宮去探望皇上的病情,正好讓你趕上了,那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說到這裡,他湊近了李明,壓低了聲音說道:“到那裡以後只許你看,不許你說話,更不許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好好的觀察皇上的病情,等回府後再詳細地告訴我。”
說完這些,他轉過頭來望着林瓏問道:“對了,你這位朋友是做什麼的?既然鄭玉說他的武功不錯,那肯定差不了的,他從來都不會輕易的誇獎一個人的。這位兄弟,你有沒有興趣爲本王效力?李明是本王的兄弟,所以本王不會虧待他的朋友的,考慮一下,你意下如何?”
林瓏急忙抱拳推辭道:“多謝王爺的厚愛了,只是草民向來是閒雲孤鶴,受不慣官場的這份約束,同時也沒有那份遠大的理想,草民只要能守住自己在皇城的一點生意就心滿意足了。況且李先生只是我叔父的朋友,這次他只不過是給草民帶來了一些土特產,草民不敢高攀成爲他的朋友。所以,對於王爺的盛情草民只有讓王爺失望了,還請王爺能夠原諒。”
“哈哈哈哈。”李清眼中精光一閃,故作瀟灑的仰天長笑道:“看來本王的魅力還是不夠哇,如此賢才不能收爲己用,實在是本王的一大損失。算了,先生既然不願意,本王也就不強求了,李明,我們快走吧,不要在這裡耽誤下去了。”
李明急忙答應了一聲,趁着轉身的功夫對這林瓏作了一個眼色。玲瓏剔透的林瓏當然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畢竟這些天來他都同李明呆在一起,李明的想法他還是都知道的,所以,等到他們消失在街角之後,她便急速的向着皇宮的側門疾馳而去。
彷彿真的並不知道李明這半個月在做些什麼,這一路上李清都在熱情的對李明詳細地介紹這個皇宮的各種建築和風景,儼然猶如一個稱職的導遊,這更讓讓李明心中有一些疑惑不定了,難道,長樂公主並沒有泄露自己的秘密?是自己太杞人憂天了?還是說李清隱瞞了這件事情,背後裡還有更可怕的圈套讓自己鑽?
李清這次走的路線同上次李嵩走的又不一樣了,他是帶着一大羣侍衛堂而皇之的從皇宮威嚴壯闊的正門走進去的,一路上經過百官休息的前殿、皇帝議事的正殿,一直到了皇帝書房所在的的偏殿,然後,在內宮侍衛的監督下,李清留下了所有的侍衛和兵器,只帶着李明和鄭玉,隨着領路的幾個黃門越過偏殿大廳進入了後宮。
這些天李明在後宮也轉了不少地方,雖然礙於皇家的規矩,他並沒有進入各個嬪妃宮女居住的地方,但其餘的地方還是趁機遊了個遍的,當然了,這些都是皇帝親自下旨應允、由黃門司大黃門帶領的。而李清現在走的這條路,李明自己也走過不少回,這正是通往皇帝目前寢宮的必由之路,看來,這次不可避免的要同李清一起在皇帝面前露面了,不知道林瓏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曲解了的話,自己的事情可就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李清的面前了,就是不知道李清在看到皇帝安然無恙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應該能意識到是自己醫治好了皇帝的病吧。只不過是以至此,李明已經不怕和李清翻臉了,反正自己已經準備殺掉他了,他知道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況且,在清醒的皇帝的面前他們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鄭玉武功雖高,卻也絕對不敢在皇帝面前動手的,況且林瓏肯定會在那裡守着自己了。所以,現在李明是豁出去了,隨着衆人轉過一道小門,前面便是皇帝目前居住的寢宮了。
門前依然守衛着二三十名獵豹英的衛兵和二三十名黃門侍衛,見到李清過來了,爲首的黃門首領急忙跑了上來,對着李清行禮道:“王爺好久沒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有空呢?請王爺在這裡稍微等一下,待奴才去稟報楊公公。”
李清一愣,微怒道:“等?你讓本王在這裡等?以前本王來的時候有哪一次是在着外面等的?怎麼現在還要稟報?這是誰定的?是楊公公還是我大哥?真是豈有此理!”
黃門首領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解釋道:“王爺這話是問錯人了,奴才只是負責守衛大門的,這些要求都是奴才的上司傳達下來的,至於是誰定的奴才並不知曉,所以還請王爺不要難爲我們這些下人。”
李清的臉上馬上籠罩了一層寒霜,他冷冷的斥責道:“爲難你?你算什麼東西,也值得本王爲難你?哼,我管他是誰的規定,現在皇宮裡還由不得你們這些不男不女的人說了算的,鄭玉,給我往前衝,誰敢阻擋的話,要他們的命就是了。”
鄭玉臉上露出了一絲並不常見的獰笑,他彷彿像聞到了血腥味的的獅子一般,滿目兇光、滿臉興奮的向着前面直行了過去。
前面守衛的獵豹營侍衛和黃門司的侍衛都是臉色大變,不約而同的抽出身上的兵器,面色緊張的緊盯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鄭玉,隨時準備阻止他的行動,但是他們也感受到了鄭玉身上那凌厲的殺氣,所以他們只是戒備着,準備聯手抵擋鄭玉的襲擊。
“住手!明王爺,這裡是內宮,難道您想在這裡動武嗎?”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隨之,沉重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了,楊公公滿面含煞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在他的背後,幾十名中年的黃門齊齊的根在他的後面……
李清急忙喝住了鄭玉,趕前一步賠笑道:“原來公公在這裡,本王還不知道呢,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這種誤會了,還請公公原諒。不過,本王以前來看望皇上都沒有受到過任何阻攔,今天是怎麼回事呢?你要知道,現在是我們三兄弟在治理國事,本王可是有三成的權利,應該沒有人能阻止我吧?除非是大哥和三弟同時下達命令,不過我想這是不可能的吧?他們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起的,況且昨天三弟還出了事。”
“這件事情是老奴自己的決定。”楊公公淡淡的說道:“皇上的病情非常嚴重,已經長時間的昏迷不醒了,爲此王政大人帶領着尚藥局和太醫署的人已經在此連住了半個多月了。爲了防止任何人打擾皇上,老奴擅自決定,禁止任何人探望皇上,當然也包括你們三位王爺和皇后嬪妃在內的,所以,王爺還是儘早離開吧。”
李清微微的感到意外,但隨即便非常憤怒的喝道:“楊平!你這個老奴才,是誰給你的這個權力,居然將皇上軟禁起來了?你難道想造反嗎?父皇對你如此信任,你卻趁着他昏迷的時候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難道你認爲你可以成功嗎?本王勸你還是就此收手,我們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否則,你以爲本王對付不了你?”
楊公公面色波瀾不驚,冷冷的回答道:“隨王爺怎麼說好了,老奴自問無愧於天地就行了,王爺,還是請您離開吧,否則老奴會像對付成王對付你的,到時候你不要責怪老奴事先沒有打招呼。”
李清大吃一驚,顫聲問道:“什麼?三弟的事情是你乾的?你好大膽子,竟然敢將一個王爺捆到石獅子上,還將他隨身的侍衛殺了一多半,你不要命了?獵豹營、黃門司的侍衛聽令,我是明王李清,黃門司總管楊平涉嫌叛亂造反,你們將他給本王拿下了!本王會重重有賞的!”
然而,門前的侍衛一個也沒有動,有幾個獵豹營的侍衛甚至拿着嘲弄的目光望了李清一眼,這讓李清差一點都要發瘋了,他對着鄭玉猛喝了一聲,來人,把這個犯上作亂的逆賊怎給本王拿下了。”
鄭玉答應了一聲,猛然朝着楊公公撲了過去,轉眼間已經到了他的面前,隨即一掌向他的胸前拍了過去。
鄭玉這一掌,正和他在明王府花園打傷李明的那一掌是一樣的,他早就看得出來,眼前站着的這位瘦小枯乾的老黃門雖然毫不起眼,但他眼中隱約閃現的精光卻暴露出了他那不凡的身手,鄭玉並不敢輕敵,他也從不輕敵,所以,他一上來便是展出了林家掌法的殺手絕招:五絕掌。
楊公公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也只是驚訝而以,他並沒有躲避,而是迎着鄭玉的手掌接了上去,轉眼間已經同他的手掌相交在一起。
鄭玉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老黃門並不上自己的當。林家五絕掌全在於那一氣呵成、綿綿不斷的攻勢,這第一掌雖然快捷、威猛,但卻留了少許的餘地,爲的是讓對手能夠有機會閃躲開,然後趁着對方閃躲時露出的空當展開後幾掌的攻勢。所以,如果對方閃不開這第一掌,或者對手並不躲閃這第一掌的話,以後的幾招殺招便沒有機會使出來了,這也是破解林家五絕掌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但是,能夠有實力使出這種辦法的,那都是絕頂的高手了,因爲第一掌雖然是虛招,但卻快捷無比,要想硬碰硬的擋住這一掌,必須要使用全部功力才行,不過由於這一掌的速度驚人,往往使人措手不及、來不及運功抵擋,所以,如果不是與對方功力相差太遠的話,即使這第一掌對方能夠擋住,也往往會令對方身受重傷的。那麼眼前,這個老黃門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這第一掌呢?
一聲清脆的掌聲,兩人的手掌快速的相交了。然而事情並沒有像鄭玉想象的那樣輕鬆,老黃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下了這一掌,並沒有顯出受傷的現象,與此同時,一陣凌厲的內力透過鄭玉的手掌想着自己的心脈猛然襲擊了過來,這讓鄭玉又是大吃一驚。要知道,自己是在對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使出這五絕掌,即使是換做林凌峰來,他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接下來的,難道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老黃門的武功居然比武林第一高手林凌峰還要高嗎?好在自己全身內力處於高度緊張之中,老黃門的這次襲擊只是讓他感到不舒服了一點,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
但是雙方交戰之際容不得半點的走神,就在鄭玉由於驚訝而微微分神的那一刻,老黃門已經由守轉功,反手一掌向鄭玉的頭頂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