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公公知道冷宮裡面的真實世界,這是不能讓皇帝看到的,所以他趕忙找了個機會給徒弟小李子使了個眼色,讓小李子去找淑妃娘娘求助。
眼看着接近冷宮,似乎都能聽到那嗚咽的哭聲了,小李子慌慌張張跑過來稟報,說是方纔靜妃做了個噩夢,從夢中驚醒,現在整個人情緒不穩。爲了怕連累皇嗣,雲楚幽只得原路返回,其實若他再往前走,不消百米,那麼日後一切也就不同了。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戲劇性,同一條路,差距百米,差距十萬八千里。一路風風火火趕到靜妃的宮中時,太醫已經在那裡了,滿滿一屋子人,靜妃的哭聲夾雜其中。方纔事出權宜,淑妃授意手下一個會點武功的小太監去了靜妃的寢殿,通報了一句話,皇上向冷宮方向走去了。
靜妃透心機靈的一個人,聽到這句話自然曉得厲害關係。皇帝現如今寵愛她,多半是因爲皇嗣的緣故,再則也是因爲宮中如今沒有專寵的嬪妃,而如今一旦讓皇上去了冷宮,過了今夜,後宮又是黎詩嫿的天下了,
那個時候即便她誕下皇嗣,也無濟於事,皇嗣對於她,也真真就是聊勝於無罷了。所以情急之下她抓起桌子旁邊的玫瑰花糕吃了幾口,然後便說不舒服讓太醫過來診治。之所以吃花糕,也是因爲腹中空空,怕太醫來了看出什麼。
雲楚幽見到孫靜佳的時候,孫靜佳的一張紙像白紙一樣,沒有了血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嘴脣因爲疼痛的緣故已經有些咬破了,而傾姿也在隨後趕到,還好沒晚,可是隨後等她看到孫靜佳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這個在她的意料之外,趕忙找來太醫詢問,太醫的答案讓皇帝和淑妃都大吃一驚,靜妃的症狀竟然像是夾竹桃粉中毒!宮中早已經是冬天,怎麼可能會有在三月份才盛開的夾竹桃呢?雲楚幽臉色不好看,太醫慌忙跪下以向上人口作爲擔保確定他沒有誤診,跟隨他的太醫也都異口同聲。
“來人啊,傳朕的口諭,搜宮!給朕查出這髒東西出自何處!”接二連三的出這種事,先前是山楂,隨後是夾竹桃,樣樣都衝着他的孩子而來,在他的眼皮子下,究竟什麼人這麼大膽?傾姿在一旁勸雲楚幽消消氣,
眼下太醫還在儘量保胎兒,雲楚幽握着孫靜佳的手,心痛地望着她,眼前這個女子懷着他的骨肉,他卻保護不了她,也許是感覺到了帝王對她的關心,孫靜佳的手有了些知覺動了動。太醫喜出望外,孕婦有反應了纔會有希望,
幾位太醫碰了一下頭,一直覺得眼前這種情況需要催產了,因爲母體內有了夾竹桃粉,對胎兒不利。還是老規矩,如果出意外,大人和孩子保哪一個?
雲楚幽自幼生長在皇室,見慣了太多的腥風血雨,但是這一次,直接讓他在女人和孩子之間做出選擇,也許再過幾年,當他麻木的時候,這種選擇他會向先人一樣輕而易舉,可如今,他可以在朝廷上殺伐決戮,卻無法把矛頭對準自己的女人。
“皇上……”太醫看雲楚幽沒有反映,時間緊迫,壯着膽子又催促了一遍,“保大……”未等雲楚幽說完,傾姿率衆跪拜地上,“請皇帝看在孫大人這些年爲朝廷做的貢獻上保全妹妹,請皇帝看在妹妹辛苦生育胎兒份上保全妹妹。”
話不多,卻字字敲擊雲楚幽的心靈,是啊,方纔他想到的是自己女人的安危,可他差點忘了自己女人的身後都是虎視眈眈的外戚,哪個也不容忽視,先前黎家便是一個例子。
靜妃這一胎若是男孩,難保孫家不起黎家那樣的心思,他顧全女人,可誰顧全他呢?淑妃,這個女人真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永遠活的那麼警醒,那麼理智。
“保孩子。”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雲楚幽發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從方纔起,傾姿就在觀察雲楚幽的反映,他是個好皇帝,也是個好丈夫,因爲他對於帝王之術掌握的恰到好處,可是對自己的女人卻也仁至義盡,
正因爲這樣她才能夠算計倒貴妃,如果雲楚幽是先皇的性子,那麼她可就不能像現在一樣呼風喚雨了。孫靜佳的情況不容樂觀,從方纔起就不停出血,宮中的妃嬪除了有孕在身的月貴人外,都得到消息先後趕到跪在殿外,
這些人眉目間全是擔憂,但是眼眸深處細看都是拼命壓抑的笑容,這個後宮,已經讓原本純潔的女子們失去了原有的模樣。大約折騰了三個時辰,中間傾姿也勸過雲楚幽回去休息,第二日還要早朝,但是無濟於事,於是衆人也不再吭聲,等待消息。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殿內傳來兩個消息,靜妃娘娘產下健康龍子,靜妃娘娘氣血耗盡方纔去了。雲楚幽的臉上也曾有過一陣心痛,隨着見到龍子淡去。小皇子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似的,只是沒命的哭泣,乳母們接過皇子,抱到一旁,雲楚幽的臉上呈現疲憊的釋然,
一衆眼睛還在盯着他,他知道,那
其中,是關心他的去向,更是關心眼下龍子的命運。有幾個是真正關心他的呢?龍子生母剛剛過世,除了要好生撫慰之外,眼下必須要讓龍子有養母照顧。宮中孩子很難平安長大,並且是子憑母貴,
如果詩嫿還在,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孩子交給詩嫿,後宮的女子中,也就剩詩嫿一方淨土了,但是……收起多餘的雜念,他開始宣佈聖旨:追封靜妃孫靜佳爲靜夫人,按照貴妃規格下葬。沒有太高的擡高孫靜佳的身份,也是怕她母家借勢而起,
堃軒幾經幾百年,其中第五代就是外戚奪權登上寶座的,所以之後幾代帝王不得不防備這一塊,加之黎家的例子。
第二道聖旨,皇子賜名雲之端,交由淑妃扶養。一時間,無數雙嫉妒的目光投向了淑妃身上,這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撿到一個大便宜。說到底,也是靜夫人沒福氣,白白替她人做嫁衣。第三道聖旨,任何人不許議論皇子的出身身世,違抗者,立即處死。
雲楚幽覺得詩嫿是最好的撫育皇子的人,可是傾姿卻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永遠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所以她扶養皇子,皇子絕對安全。第四道聖旨,封淑妃林傾姿爲皇后,入住中宮,協理六宮。
這一道聖旨,雲楚幽想的很明白,賜給傾姿她最想要的,那麼她在做起事來會更加奉獻自己的心,而且皇子纔會更平安。後宮如今並不太平,後位空懸他本打算給屬意的女子,可是卻不曾想這麼多股勢利糾結一起,如今交給傾姿,也能打消一些人的貪念了吧,
而且他自信,傾姿有守護後位的這個能力。就算詩嫿還在,她也無力守護,因爲她太善良了,就像前朝有一位皇后,心慈貌美,入住中宮後得到衆人愛戴和尊敬,可惜只是一年,就香消玉殞了,太善良,對於民間女子是美德,對於後宮女子,是催命符。
傾姿沒有想到,今晚的一個意外反而加速了她的計劃,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早就覬覦很久的靜夫人腹中的孩子還有皇后的寶座。只是她實在想不透,究竟是誰,殺了靜夫人於無形之中。
入夜十分,林傾姿還沒有躺下,丫鬟來報,說是靜夫人生前宮中的一位宮女找她有事情。因爲疑惑太多,她也無心思睡覺,所以便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讓小丫鬟帶着那位宮女進來。來人身着暗色大袍,在夜色中實在是看不太清楚,進屋,先行了跪拜之禮,
因着聖意已經封她爲皇后,雖然還沒有行冊封禮,但是來人也是按照皇后的規格行的跪拜之禮。讓這名宮女擡頭,瞧着她的模樣是熟悉,在靜夫人的宮中見過幾次,只是不是貼身侍奉的,所以總是印象不深刻。
“深夜找本宮,有什麼事情?”傾姿知道,入夜十分,打扮的這麼隱秘而來,一定是有目的的。“娘娘聖明。奴婢此次前來,是向娘娘表忠心的。”來人嘴角微微上揚,傾姿心下一緊,竟是她!
雖然在她的計劃之中,最後也是除掉孫靜佳,理所應當地撫養孫靜佳的孩子,所以在此之前,她讓孫靜佳好好養胎,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孫靜佳,因爲這個孩子就是她以後的依靠了,所以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但是沒想到有人快了她一步,提前除掉了孫靜佳。
傾姿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個宮女的名字,負責院子中澆花的張馨子,只是之前因爲太過於普通所以沒記住。“本宮有些乏了,沒能理解什麼意思。”傾姿慵懶地躺在貴妃塌上面,吃着新近進貢來的提子。味道微微有些酸,所以眉頭不自覺皺起。
張馨兒也是擅長察言觀色,從桌子上拿起杯子,沏了一杯柚子蜂蜜茶,柚子稍微少了一些,蜂蜜多一些,然後給到傾姿,“娘娘,提子雖好,但是產於西域附近,終究不上檔次,不若蜂蜜,溫和,卻最是不缺。”
孫靜佳祖籍西北,所以性子裡沒有了堃軒中原女子的溫婉和煦,多了些直言直語,多了些無拘無束。張馨兒在她身邊許久了,這些不可能不瞭解。“奴婢仰慕娘娘已久,雖則奴婢只是負責花草的粗使奴婢,但是有一個道理奴婢卻知曉,
那就是花草若想長得繁榮必須得修剪,多餘的部分再好看,也得剪掉,不然終究影響大局。娘娘是牡丹,靜夫人是芍藥,雖然色澤鮮豔,但是終究要讓位給牡丹,成就牡丹的花中之王的地位。”
看來以前終究是小看了後宮的這一衆女子,眼光只放在了這些主子身上,沒曾想這些不入流的角色,也開始蠢蠢欲動。“本宮是否是牡丹,全在於皇帝賞識,不在於其他。”“但是自古雙王豈可並蒂而生呢?”
“本宮自幼曾經誤入冰窖,所以怕冷,一年四季,只畏懼寒冷。所以寒冷曾經差點奪取本宮的命。”“娘娘無需擔憂,奴婢來自江南,最是炎熱,定能將那份寒冷給消除掉。”夜深了,張馨兒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亡。
皇后娘娘有所需,
而她有所求,所以最適合結合在一起。
又過了兩天,詩嫿的情況還是不好,身上只是出了一些痘痘,但是不多。半夏懷疑詩嫿所染上的也可能根本就不是水痘,而是一種不知名的病,這種病和水痘很相似,所以才欺騙了她。眼下詩嫿的情況不樂觀。
整個人陷入了昏迷之中,她身上可以當掉的首飾都給了那個侍衛,可是那個侍衛只是認錢不認人,這些天她打點的首飾夠這個侍衛在京城過中等人家的生活一輩子了,可是他根本就不知足,第三天半夏身上實在沒有首飾了,那個侍衛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又是一副木頭人的樣子。
好歹詩嫿也是婕妤,這次半夏終究是惱火了:“婕妤娘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皇帝定會砍了你們的頭的!”“皇帝?呵呵,這位姐姐,你可別說笑話了,眼下宮中接二連三地出事,皇上帶皇后出宮祈福去了,最快也要五日後才能回來。
你們主子要是能撐到那個時候,你再來找我算賬啊!”半夏從惱怒中清醒過來,才聽清侍衛說的是皇上帶着皇后出宮了,記得當初娘娘剛入冷宮的時候還沒有皇后呢,“敢問這位大哥,你說的皇后娘娘是?”
這些個月後宮風雲變幻,究竟是誰爬上了權利的頂峰呢?“就是你這位娘娘的好姐妹啊,當初的淑妃娘娘。”雖然半夏一早就懷疑是她,可是真正從侍衛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驚了一下,沒想到那個女子,真的是有這個手腕。
眼下皇帝出宮,這可怎麼辦,娘娘的病要是再拖下去,真的就是有生命危險了。回到小屋中,看着詩嫿氣若游絲的樣子,半夏說不上來的心痛,第一次她痛恨自己這麼沒用,連娘娘是什麼病都不知道,也無從下手,
皇帝這架勢分明是要將娘娘困死在冷宮中,如今他有了淑妃當皇后,真的不要娘娘了。望着詩嫿蒼白的臉,半夏心疼地流下了眼淚。
誰還會心疼娘娘呢。不顧一切了,做最後的殊死搏鬥,半夏從衣襟上撕下布條,咬破手指,血書給遠在邊疆的江王,希望江王能夠及時趕回來,救下詩嫿的命。現如今能這麼做的,只有他了。
寫好後,她悄悄用暗語聯繫上信鴿,將血書綁在信鴿的腿上,然後放飛鴿子。之後她也沒有坐以待斃,燒水,爲詩嫿擦乾淨身上,防止那種像水痘似的痘子破掉化膿,然後將江王給到的藥丸又悉數讓詩嫿服下兩枚。希望這些能夠延緩一下她的病情吧。
從那日被宮女送回,詩嫿的身體就呈現昏迷之中。但是她的意識卻格外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已經躺了兩天了,刺骨的寒風呼呼的掛着,她很想起身將被子裹住,可是她動彈不得。好容易盼回了半夏,可是任憑半夏怎麼呼喚,她就是無法做出回答。
她也明白自己的這些症狀很像前世時醫學上說的植物人,這次看來是那個人要存心置她於死地。雖然喊了那麼久的姐姐,可是終究姐妹之情消失殆盡,連同一起消失的,是她對雲楚幽所有的希望,她這個樣子這麼久了,雲楚幽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雲江染在邊境這一代已經待了一陣子了,如果不是朝廷事先有密報,這一代有問題,他真的覺得這裡和世外桃源差不多了,青山綠水,綠水紅花,藍天白雲,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的腦海閃過的情景竟然是如果來生有機會,一定和詩嫿來這樣的地方終老,不問世間俗世,心甘情願採桑種田。可是在看到當地一些人的神色的時候,他意識到這些都是假象。
因爲此刻他身着的雖然是便服,但是來自於王室子弟的高貴氣質是在人羣中即便扮演乞丐也掩飾不住的,可是這個邊陲小鎮,人們看到他的眼神竟然和那麼的鎮定自若,即便是衣衫襤褸的乞丐。所以雲江染當即料定,邊陲一定出事了。
在這待的這些天,他看到了一些西域來的胡人,在此經商香料,還有些人,從外貌穿着上來看卻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人,也在經營不同的買賣。雲江染扮做中藥商人,半個月後終於混入了這個商圈,從一些小商販口中得知此時這一代邊陲小鎮已經不是原來的世外桃源了,
一些神秘不知身份的人經常出入,而且經常有人失蹤,都是青壯年。雲江染覺得此事非比尋常,地方官員從來只有歌功頌德,但是這些真實的事情他們從來都隻字不提。朝廷知曉真相都已經很晚了,
某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雲江染一身夜行衣,決定一探究竟。果不其然,白天看着安靜祥和的街道小巷此刻已經籠罩在一層陰雲之中。有着一絲神秘,更多的是一些莫名的恐懼。不多時,便看見幾個身手利索的黑影在暗夜裡飛速穿梭,眨眼功夫已經望其項背。
雲江染跟住了這些人,來到一處荒廢的寨子前,這座宅子建的有些年頭了,先帝在世時據說這裡曾經是一座私塾學堂,如今早已經人去屋空了。一個身影從他身前晃過,片刻間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爲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