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屋內再次有了光亮,夜羅偎在他的懷中,代戰緊了緊裹住夜羅的披風,嚥了一口氣,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你還會再次離我而去嗎?”
她聽着他幾乎哽咽的聲音,向他的懷中搖了搖頭,“你已經是我的丈夫,沒有你的允許我又怎麼能離你而去呢?”
他聽後,又將她緊緊的拉入懷中,彷彿這件珍寶,一鬆手就會碎去,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再次失去她了。
“你知道嗎?當我離開的那一天,我就後悔了,心痛的不必你少,那往後的一年,我都躲在暗處看着你,看着你每天早上醒來,望着我的畫像發呆,流淚,看着你一遍一遍的走過我們曾經走過的地方,看着你夜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唉聲嘆氣。”
她偎在他的懷中,雙手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一字一句道,但就在他張開嘴脣的瞬間,她用她的食指堵上他的嘴,繼續道;“師傅去的那一天,我也回去了,看到師傅孤獨的坐在大殿中,眼睛睜開,雙手做着一個擁抱的手勢,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回去。”
代戰抹去夜羅臉上的淚水,示意她不要再說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師傅的那個手勢不單單是期待你的回來,而是希望你一直像以前一樣單純無邪,他告訴我,他寧願捨去涅槃的業果,再次遁入紅塵,也想你回到從前。”
“你也會如此待我嗎?”
代戰看着發問的夜羅,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一定。”
“代戰哥哥,你看這個,這是那年母后佩戴的簪子,我終於拿回來了,”
代戰看着面前綻出笑臉的夜羅,雙手捧着那個冒着生命危險拿到的盒子,愛憐的說道:“跟我回家,從此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好。從今以後我要什麼,你都給我。”
代戰點點頭。
“那我要曾經的天真無邪,你能不能給我,代戰哥哥。”
我不敢說這是不是人世間情侶最喜歡的生活,看過雪軒雪凰時光的短促,看過蝶姬的滿足,綠蘿的無邪天真,他們臉上盪漾的笑容依舊盪漾在和善和代戰的臉上,曾經我不懂爲什麼他們一個個都渴望平凡的生活,如今竟有了一絲絲的感悟,因爲這樣的生活沒有權利與野心,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使命,有的只是我看你一眼,你看我一眼,安安靜靜的生活,平平安安的度日。
我斜着眼睛看師姐,今生如若如此,我定死而無憾,若你不在我身邊,我寧願剃髮出家,身披紅色紗衣,一生爲你祈福。
每天和善從他的臂彎中醒來,她別過頭去梳妝,時而俏皮,時而文靜,時而華貴,時而尋常,都道女兒紅妝,勾盡男兒魂,那麼代戰估計早已沉淪,每天都癡癡地望着梳妝的和善,他輕輕的喚她的名字,“和善”,而不是夜羅。
飯時的炊煙準時的飄散在他們簡單棲身的茅屋內,飯菜很簡單,但卻很精緻,和善每天都變着花樣做出自己能想到的菜餚,可謂充分發揮了附近能找到的一切食源,很快,四周就光禿禿一片,而代戰對於她的飯菜,似乎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總是在第一時間就解決完畢,他是否喜歡這點我真是很不清楚。
“無論飯菜好與壞,能看到一個男子願意在我端上的剎那,就吃的津津有味,那是我的幸福。”師姐靠在我的肩上咧着嘴道。
“那你能不能不用死屍的肉做湯?”
本以爲師姐會像以前在我話落的瞬間,高傲的諷刺我,但這次卻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我還是看到她聽到我那句話後,眼神流露出的黯淡。
其實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愛吃,就算你拿着一瓶毒藥,告訴我讓我吃下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所以師姐,你以後的日子,不用擔心,你寂寞了,我就哄你,你生氣了,我就讓你打,你悶了,我就陪你四處走走,只要你高興就好。
每天的晚上,在星光的映襯下,在大片大片的杜鵑花中,她和他在舞着槍,彼此之間笑意滿滿,光是眼神的對視,便能變化出數十套的槍法,搖曳的一紅一黑的身影,用槍挑起大多大多的杜鵑花,彷彿下了一場專爲他們而下的花雨,舞槍累了,就穩穩地躺在花海上,她的身邊是他,他的身邊是她,她躺在他的懷中,他擁她入懷,枕着他堅實的臂膀,嗅着她淡淡的髮香,進入了只有彼此的夢境。
我也有過這樣的日子,皓月當空,星斗漫天,無數的蒲公英飄在我和師姐的身邊,我會和她平躺在山頂上,看着星星,說着只屬於我們彼此之間的話。
當我把這種相似感告訴身邊的師姐時,她只是淡淡的對我苦笑了幾下,第一次我感覺到了落寞,覺得師姐現在離我越來越遠,曾經熟悉的感覺漸漸的遠離我,我看着依舊坐在我身邊的師姐,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欺騙,男人對女人的欺騙總是在謊言完全破碎的時刻,女人才得以察覺,但女人對男人的欺騙,卻在一開始的剎那就被察覺,原因很簡單,他愛你,寧願被你所騙,情到深處,哪怕只是一瞬的溫存,用來飛蛾撲火也足夠了。
所以當有人來找夜羅的時刻,我們看見代戰一副安靜的樣子,彷如多年前的自己,看着當年的和善一樣,溫暖而恬靜。
也許,做慣了夜羅,就真的回不了和善了吧,現在回想起夜羅的那句“那我要曾經的天真無邪,你能不能給我,代戰哥哥。”覺得格外悲傷,我們外人尚且如此,身爲主角的他們,心情怎個複雜。
“代戰哥哥,你能不能先回國,將我們的婚事告訴我的父皇,我多年未回家,希望替父皇帶回點東西。”夜羅環臂摟上代戰的脖子,寵溺的要求着。
代戰什麼都沒說,只是溫柔的點點頭,用右手掌拍了拍她的額頭,細聲道:“早點回來。”
這久違的動作,恍如隔世,他和她都呆了。時間織成一件紗衣,留住了往昔的美好。
她沒問,他不說,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她的父皇早在她離開的那年,就跟她的師傅一起離開了人世,去找她的母后了,他們彼此心中都明白,這一別可能就是訣別,但在此刻,誰都沒有揭穿這個謊言,都想爲彼此保留着最初的那份天真和無邪。
她看着他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她的視野,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望着他的背影說了句;“此生再也不欠你什麼了。”
“姑娘,還要繼續那個計劃嗎?”屋外站立的中年男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恩。”她點點頭,從他的背影中回過神來,繼續說道“烏大哥,明天你把我送進皇城就行了,你還有家人沒必要冒險。”
中年男子還要再說什麼,看到夜羅對着自己不停的擺手,示意不要再說,就悲傷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了句“萬事小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