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送的隊伍在官道上排的長長的,雪凰公主坐在馬車中,透過窗簾看着離自己遠去的雪國,自己的家鄉,她的愛人,她一身錦衣華服,佩戴着雪國最精美的頭飾,這些是她的父皇爲她準備的嫁妝啊,如今就這樣,被自己穿戴在身上,一步步的踏入異國的領域。
“公主,前面就是鏡湖了,出了她,咱們就算真正的遠離了家鄉了。”身邊的羽兒握着她的手,傷感的說道。
“是啊,又到鏡湖了,好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呀,若我不是公主,他不是貴族,只是一對平凡的劍客,亦或是尋常的百姓,那也是好的。”她探出頭,望着外面依舊安靜的鏡湖輕聲說着。
“會的,公主和雪淵世子是真心相愛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挑着嘴角笑了笑,看了一眼身邊的羽兒,搖着頭嘆道:“和他怎麼會有那麼一天?縱使不戴面具,我亦能在人羣中找到他,聲音可以模仿,相貌可以相似,但那種感覺,是沒辦法給予的。”
漆黑的夜傳來幾聲白鷺的叫聲,打破着鏡湖獨有的寂靜,此刻的雪凰公主,獨自端坐在馬車中,手中拿着那把斷箭,鋒利的箭刃趁着車外的火光,映的她眼疼。一閉眼,眼淚瑟瑟的滑出,也許她想到了他,她的愛人,那個願意爲她而死的男子,那個逗她笑得男子,那個說着要娶她的男子,如今都不在了,被世間的無常劃開,他和她註定,此生有緣無分。
可是她不知道,世事無常,但人間有情,他爲她,一個人騎馬趕來,他要留下她,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她踏進別國的疆土。
伴隨着一陣馬匹的聲音,無數的士兵向後方跑去,她聽到遠處他的呼喚,他來了,他來了。她一遍遍的對自己說到,淚水就這樣不停的留着,他沒忘記,他對她許下的誓言。
雪軒隔着士兵看向馬車中的雪凰,依舊帶着他們初次相見的面具,他大聲的喊着:“凰兒,我這就接你回家!”
空中劃過他白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扎眼。雪凰伸出手,他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抱着,好像一鬆手,就會碎掉一般。
“兩位,我無意冒犯,但雪凰公主是一定要跟我回蠻之國的,還望兩位配合!”世子瑋撐開一把摺扇,擋在他的嘴邊,露出似鷹般犀利的眼眸。
我看着師姐那趴在前面的上身,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別擔心了,他們會沒事的。”誰知師姐對我擺擺手,**的說道;“這個世子瑋長的也不錯。”
我看着她那無可救藥的表情,真想狠狠地給她一腳,讓她知道什麼是三從四德,想想還是算了,繼續看畫面吧!
畫面中雪軒撐開雙臂,將雪凰護於身後,對着世子瑋輕蔑的笑了笑,“那你就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吧!”
他一躍到空中,無數的冰片立刻從他的身體中呼嘯而出,在他的周圍凝結成一把把的冰箭,嗖的一聲,瞬間刺向地面的蠻國士兵,我看到世子瑋淡淡的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大團的火瞬間化成一個巨大的屏障,罩着地面的人,無數的冰箭在空中融化,化爲一縷縷的白煙,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雪軒從空中回到雪凰的身邊,帶着她就走,突然地面射來了無數的火箭,他將她推開,自己則一個人在箭雨中翻身躲避,好幾次箭都貼着他的皮膚劃過,看的我們心驚膽戰的。
世子瑋伸出手臂,一把鋒利的火箭從他的身體中騰的一聲射出,雪凰看着在空中艱難躲避的愛人,她用力的點起腳尖,向他撲去,
今生不求能和你安穩一聲,只求你平安度日,哪怕你日後忘了我,我只盼你一世平安。
她笑着擋在他的身前,他看到那把火箭朝着她刺來,他伸出手去接她,無數的箭呼嘯着從他的耳邊劃過,他不管了,有箭刺進他的身體他也不管了,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受傷,在他的面前死去。
“終於趕上了!”他躺在她的懷中,吐了一口血,伸手去摸她的臉,她抱着他,緩緩的從空中落下,她華美的服飾,拉着長長的衣裙,盛開在空中,如一朵花,漂浮在空中,她問他“爲什麼,爲什麼?”
他吐出一口血,笑了笑。“沒有那麼多爲什麼,因爲我是男子,怎麼允許女子在我面前受傷。”他伸手撫摸她的眉眼,“真好看,不過沾上了我的血,弄髒了?”
“怎麼會,你替我畫的眉是我一生最好看的裝束。”她拉着他的手,貼着她的臉,不停的婆嬤。
看着他們,那彼此交錯的眉眼,那哀怨的目光,也許上天都被他們感動了,世子瑋轉身,走向人羣,隨手扔出一個紅色的瓶子,落在他們兩個的面前,“這是極好的創傷藥,每天早晚各敷一次,十天後我再來接公主回去。”
他們看着遠去的世子瑋,彼此笑了笑,“上天還是待我們不薄的,”他苦笑道。
我和師姐深深的吸一口氣,懷着無比敬佩的目光看着雪軒,他隨即對着我倆一挑眉,流露出一種“這都不是事”的表情,看的我真想衝上去揍他。
幽靜的鏡湖,一如往昔,靜靜的躺在那,湖邊那不知名的野花在夜色中散發着幽香,遠處的蘆葦中,不時傳出一兩聲白鷺的叫聲,湖上涌起的一點水紋,輕輕的晃動着平靜的水域。
她扶着昏迷的他,她的愛人,一步一崴的走着,有時體力不支,摔到在地,她會緊緊的護着他的身體,用自己弱小的身體支撐着他,口中呼出一句,“好險。”
她用全力背過他,但因女子力量有限,沒有多遠就被他壓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她把頭埋進土裡,不停的哭,泥土粘在她的臉上,弄花了她的臉,精緻的妝容早已沒了,身上華美的服飾早已被掛的支離破碎,風一吹,無數的線條就飛了起來,想無數的蒲公英一般,漫天的飄在空中,她擦擦眼淚,倔強的站起來,繼續揹着他,向前走去。
陽光打着彎照進山洞中,洞裡的光線一下子亮了起來,雪凰睜開眼,趴到他的身邊,用手撫摸着他的臉,
“水,我好渴,給我水。”雪軒舔着幹扁的嘴脣,閉着眼嘟囔着。
她回身,取出水饢,小心翼翼的喂他喝着水,水順着他的嘴角滑到了他的脖勁,順着胸口流了進去,她趕忙替他擦拭,她每一次碰到他的身體,都伴隨着他全身的抖動,她顧不得許多,伸手解下他的上衣,每揭一層,她臉上的淚痕就多一層,她看着那層層被血沁透的衣服,漸漸凝結在一起,那是多麼的一種痛啊,她將他最後的一件內衣退掉,她看着他的身體,捂着臉哭了,那是怎樣的一具身體啊,滿身的傷疤密密麻麻的爬滿他的每一寸皮膚,仿如那斑駁交錯的樹根,好在昨晚他簡單處理過,新的傷口已不再流血,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探手向懷,取出世子瑋贈予的藥瓶,小心的替他敷着藥,她每一次往傷口上敷藥,內心就彷彿刀割一般,眼淚不停的流,好像要爲他流進此生最後的一滴淚。
好不容易替他全身敷過藥,她用手沿着他的傷口劃過,臉上,胸口,小腹,後背,腰間,腿上,腳底,無數的傷口想一張張張開的嘴,隨着他起伏的呼吸,一張一合的向她訴說着那些往昔。
世界上有因必有果,有毒必有解,但唯有一種毒,卻無解,那就是愛之毒,愛的越深,陷的就越深,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有人說,時間是他的解藥,我確認爲時間是他的戒藥,真心愛一個人,就是把他的每一次呼吸深深的融入自己的身體裡,自己的骨子裡,於自己的心臟一起跳動,隨着血液的流動,滲透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膚,你活着,你便愛着他,這種毒,只有解脫,沒有解藥,只有你的生命終結,心臟不在跳動,血液不再流動,你才能停止你的愛。
雪凰屈腿坐在他的身邊,不停的替他擦拭着汗,可能是因爲太過疼痛,他的眉心皺的緊緊的,隔着面具,依然能清晰的聽到他小聲的**,全身上下,無數的傷口,在藥物的刺激下,無不如一把把細小的勾刀,一點點的在你的身體裡遊動,看着他緊咬着已滲出血的嘴脣,她的心都要碎了,她把手臂放在他的嘴邊,他一口咬上,她別過臉,一陣陣疼痛化作一滴滴鮮血從她的身體裡流出。
“用力的咬吧,再用力點吧,讓我感受你的疼,你的痛,你內心的傷!”她輕聲呢喃的聲音飄蕩在這個狹小的山洞中,碰到牆壁,一聲聲的在洞中迴盪。
我推了推師姐,示意她,你咬的是你師弟的胳膊,不是你經常磨牙用的屍骨頭,她對我笑了笑,伸着舌頭一臉嫌棄的在袖子上擦着,我撅着嘴,罵道;“愛啃不啃,我還不願意呢。”
夜色依舊還是降臨了,滿天的星星綴滿了整個天空,浩大的月亮如畫般貼在星星當中,空氣裡到處都散發着茉莉花香,好美的夜,雪凰俯下頭,耳朵貼着他結實的胸膛,聽到裡面均勻的呼吸聲,他全身也亦不再顫抖,咬着自己的嘴脣也亦鬆開,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確信他已沒事,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撿起他滿身是血的衣服,虛弱的向外邊走去。
靜靜的湖泊在月色下,看起來銀白一片,水流在月光的映射下,閃的刺人眼,雪凰公主撥開層層的蘆葦,走進了蘆葦的深處,隔着細碎的蟲鳴,傳來陣陣的水聲。
鳴叫了一夜的小蟲,在黎明的時候停止了叫聲,紛紛隱在草叢裡,躲避着飛鳥的捕食,陽光送走了黑暗,關閉了蟲鳴,送來了光明,喚起了鳥鳴,天地間就是如此,陰陽互補,處在一個無限的循環,無休止的輪迴之中,日升月落,月明星稀,花開人散,物是人非,冥冥之中已有安排,世事的變化同樣也是如此。
雪軒的傷口已漸漸結疤,流出的血凝結成一道道的印記貼在他的身體上,雪凰披散着長髮,從懷中取出一隻手帕,沾着水,小心的擦去他身上沾着的血漬,當她的手劃到胸口時,那個深深的箭口處,她停了下來,小心的撫摸着,一遍又一遍。
“這是我們第一次相見時,我爲你擋的第一隻箭,是我生平的第一處傷口,也是我爲你留下的第一個傷口,”寂靜的山洞迴盪着這句聲響,溫柔般的語氣一遍遍的飄蕩着,一聲聲的撞擊着她的心裡。
“你醒了,怎麼樣,身體好點了嗎?”雪凰的臉一下子紅了,別過頭去,不去看他,
他慢慢的坐起來,看着自己近乎**的身體,打趣她道:“你們女子怎麼都這麼無趣,明明早就把我的身體看的厭了,這回子倒裝羞愧,我不管,反正你已看過了我的身體,期間還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認定我已是你的人了,你說好不好?” 他撒嬌似的從後面環抱着她,隔着她的衣服,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
她試着掙扎了幾次,想撐開他的手臂,卻沒想到她越反抗,他竟抱的越緊,她小聲的嗔罵道“你們男子怎麼都這麼壞,就是如此欺負女子的嗎?”
他聽後,將下巴放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搖着她,壞壞的說道“以我看來,你們女子才壞,我們男子若太尊乎禮節,你們就說我們過於木納,不解風情,若我們太過主動,你們就說我們須有徒表,登徒浪子。”他停了一會繼續道:“還有你們剛纔說的那句你們男子好壞,其實你們都是心口不一,明明心裡面很希望你們的情郎如此,卻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凰兒,你說爲夫說的對不對?” 他一挑眉,側着臉看着她。
看到這裡,我和師姐就笑得不行了,原來雪軒公子調戲女孩子起來竟是這般無賴,還夾雜着一點孩子氣,不依不饒的,師姐還很合事宜的學着他的話,弄得一旁的雪軒紅着臉,羞澀的趴在雙腿間,還是不是的瞥我們一眼,逗的我們手舞足蹈的,但是他一邊的大哥,彷彿有心事般,凝重的笑着。
畫面中,雪凰公主用力的曲肘,伴隨着他一聲聲的哎呦,他翻到在地上,不停的叫着,本來還一臉高興的雪凰看到這一幕,心裡慌忙的跪在他的身邊,急切的問道“怎麼,我下手太重了嗎?傷口又裂開了嗎?”
“恩。”看着雪軒委屈的樣子,雪凰慢慢的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揉去。
“下點,在下點,”雪軒舒服的靠在她的身上,嘴裡滿足的說着。
她的手指沿着他健壯的小腹揉去,在他肚肌處停下,臉一下子漲的通紅,猛地將他掀翻在地,手中一把長劍刷的甩出,劍刃頂着他的下巴,怒斥道:“我還未是你的妻子,何苦如此欺負我!”
他笑着用力的頂着她的劍,爬到她的身邊,指着身上的道道傷疤道“這處是在戰場上一把長戟刺來,我躲閃不急,留下的,還有腿上這個,是我摔下馬後,一位敵國士兵坎的,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是昨天爲你擋箭雨時留下的,有多少次,我倒在戰場上,看着自己流血的傷口,有多少次我都遊走在生死的邊緣,但一想到你,我就又有了無窮的力量,因爲我知道,若我倒下了,你就危險了,所以我告訴我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活着,等回來娶你爲妻,在我的心裡,你只是一個女人,只是我的女人,不是什麼擔負着兩國和平的公主,只是我的妻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以幾近吼叫。 劍哐噹一聲落下,她撲到在他的身邊,雙手攬着他的脖子,雙眼凝視他的臉,輕聲的在他的耳邊呢喃道:“我不知道你給我的愛,是用你的命在給我,重的我承受不起。”
“那你準備好現在做我的妻子了嗎?”他拿他的臉不停的蹭着她的髮絲,撓的她癢癢的,他嘴邊呼出的氣體,慢慢的吸進她的體內,她羞澀的點着頭,他將她放在地上,慢慢的附在她的身上,彼此之間的髮絲披散下來,糾纏着,密密的,麻麻的,就像鏡湖周圍茂密生長着的蘆葦,彼此錯綜的分佈着,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擺着。遊蕩在湖中的羣羣白鷺,一聲聲的鳴叫着,呼喚着伴侶的到來,鏡湖下雨了,似蛛網般,粘着天地,無聲的吐着細細的絲線。
夕陽拉着長長的光暈,似燈籠般掛在樹梢,山洞被橘紅的光照着,一副溫馨的畫面映入眼前,雪凰從他的臂膀處起身,背過她整理着服飾,他眯着眼睛,以一種舒服的姿勢側臥着看着她的背影,不覺看的呆了,她抖動身後的髮絲,髮絲飄動在空中,打在他的臉上,他伸手去纏她的髮絲,髮絲被他扯的生疼,她順勢倒在他的懷中,閉着眼睛說道;“爲什麼總覺得你跟上次初遇是不一樣,變得輕薄了好多,”他不語,頭埋在她的髮絲中,大口大口的嗅着,他朝她臉頰上一吻,戲言道:“那你要小心了,若你錯認了郎君,我可不負責任的,你要不要看看面具下真實的我,以便免得日後後悔。”
在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喉結抖動了一下,可能是因爲害怕吧,師傅常說,有時候,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別,說小也小,說大也大,活在夢中的人是最幸福的,他們一生都在編織着自己的夢,就像繭一樣,隔絕着世間的一切,可一旦觸摸到了現實,也許,好多夢就破碎了。
同樣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如此,就像此刻,雪軒看着閉目在他懷中的凰兒,他怕她伸手夠去他的面具,露出那張與她夢不像一致的臉,他害怕他會永遠失去她,就像此刻我看着師姐一樣,害怕她有一天,會離開我一樣。
她搖着頭在他的懷中蹭着,“不用看了,我怎麼會把你認錯,你的呼吸已經深深的種在我的血液中,即使你我身在千萬的人羣中,我也能憑藉着你微弱的氣息將你找到',這世間,除了你,誰還能豁出命似的去愛我,保護我。”細碎的呢喃輕柔的縈繞在他的耳邊,他聽得眼角泛出了淚花,哽咽道:“其實,凰兒,我是…”她轉身,吻上他的脣,雙手捧着他的臉,用力的吻着,她在用她的心告訴他“不要說,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此刻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再是雪國的公主,你也不是雪軒,只是一對平凡的情侶,販夫走卒如此而已。”
夕陽拉長着光線,斜斜的溜進山洞,照在他們彼此依偎的身體上,骨骼相纏,不分你我,空氣中散發着莫名的花香,伴隨着他們一聲聲沉重的喘息聲,被黑暗所吞沒,洞外,一隻只白鷺撲愣着翅膀,鑽進蘆葦中,一時間,傳來無數的鳥鳴,叫聲切切,引的人情慾連連,好不害羞,看的我羞澀的別過頭,卻聽見師姐那急切的聲音:“怎麼一到這裡就換場了呢。”雪軒和雪淵咳咳的清着嗓子,一臉迷茫的看着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