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在這,陸逸塵不願意,也不能當着老人家的面說她快要死了,於是陸逸塵道:“先回病房,讓奶奶睡會,一會我跟你說。”
沈倚琪立刻低下頭,沒人能看清楚她的臉色,但陸逸塵能猜到,她肯定很失落,也隱約猜到了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奶奶不能在陪她了,以後的路得他一個人走了。
值班醫生在值班室裡休息,陸逸塵也沒去打擾他,坐在辦公室裡看着窗外的夜空發呆,程美辰站在他身邊輕聲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陸逸塵無奈的搖搖頭道:“已經全身多發轉移了,沒有任何辦法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老太太最後的時光能儘可能的舒服一些。”
程美辰嘆口氣道:“那沈倚琪怎麼辦?就她家那個情況,還讓她回龍石堡嗎?她那爹肯定混賬得厲害,不然那有親媽罵自己兒子是畜生的?”
陸逸塵嘆口氣道:“這事回頭在說吧。”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沈倚琪。
就在這時沈倚琪的聲音在門口的方向傳來:“陸大夫。”
沈倚琪依舊低着頭,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全都是陌生人,讓沈倚琪又慌又害怕,她長這麼大也沒離開過龍石堡。
對於沈倚琪來說,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家,還有後山,因爲她每天都要去砍柴,至於村裡人她沒什麼熟悉感,因爲她從來不跟村裡任何人接觸,就算遇到,也是趕緊低下頭繞開。
因爲沈倚琪的奶奶經常告誡她,她太漂亮了,哪怕被村裡人知道,也會爲他們家招災惹禍,從小到大,沈倚琪都按照奶奶說的來,儘可能的不跟村裡人有任何的接觸。
不得不說沈倚琪的奶奶是有先見之明的,如果她不告訴沈倚琪這麼做,就劉偉強那無法無天的脾氣秉性,沈倚琪都不用等長到十八九歲,就得被那個混賬給糟蹋了。
看着低頭不語的沈倚琪,陸逸塵再次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但最終他還是道:“沈倚琪你奶奶……肺癌晚期,對不起,我沒辦法了。”
簡單的一句話出口,陸逸塵甚至都不敢去看沈倚琪,心中那種無力以及憋屈感,讓陸逸塵有一種要瘋的感覺,這滋味真的是太難受了。
陸逸塵以爲沈倚琪聽到這個噩耗會嚎啕大哭,但誰想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刺激過度?
陸逸塵剛想到這,沈倚琪突然給陸逸塵一鞠躬,隨即道:“謝謝你陸大夫,還有程記者,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現在就帶奶奶回家。”
說到這沈倚琪轉身就走,這次她揚起了頭,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淚水,但她卻倔強的不去擦,也不讓眼淚流下來。
陸逸塵幾步追上她急道:“你奶奶都這樣了,你還要帶她回家?”
沈倚琪飛快的低下頭,不讓陸逸塵看到自己眼睛裡的淚水,她拼命的忍着淚水道;“奶奶說她就想死在家裡,這不是家,奶奶會害怕的。”
說到這沈倚琪想繞過陸逸塵去病房,然後揹着奶奶走上幾十公里,回到她那個家徒四壁的家,家裡甚至連口吃的都沒有,但哪怕這樣沈倚琪還是想帶奶奶回去,因爲回家是奶奶最後的願望。
就算是讓她去死,她也要幫奶奶完成人生最後的願望。
陸逸塵一把拽住沈倚琪道:“你想眼睜睜的看着你奶奶活活疼死嗎?癌細胞已經多發轉移了,你不知道你奶奶整天整宿疼得沒辦法閤眼嗎?
作爲她唯一的孫女,你想讓她這麼痛苦的死去嗎?住院費用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幫你出。”
沈倚琪猛然仰起頭,這一次她在難忍住,眼淚傾瀉而下,但她卻沒哭出一聲來,沈倚琪突然大聲道:“你也想要我的身子是吧?”
這話一出,陸逸塵包括程美辰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沈倚琪會說這樣一句話。
陸逸塵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沈倚琪悽然一笑道:“我奶奶跟我說過,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樣,包括我爸,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家裡窮成那樣了,也沒什麼是你能惦記的了,你惦記的也只能是我。”
程美辰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拍陸逸塵的肩膀道:“小狗崽被人姑娘當臭流氓了吧?你說你活該不?”
陸逸塵一腦門子的黑線,並且差點沒原地爆炸。
程美辰拽着沈倚琪到一邊道:“小妹妹你想多了,那小狗崽雖然挺討厭的,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人,他只是想讓你奶奶留下來,在醫院可以用藥物止痛,他也只是想讓你奶奶在人生最後的時光裡能舒服一些。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怎麼就突然往那想了,但你放心,他真不是那樣的人,還有,你奶奶住院的費用我們縣電視臺出了,本來我們這次節目也只要資助一些沒錢治病的人來醫院治療的。”
沈倚琪突然陷入了沉默,但內心卻在做着劇烈的掙扎,其實就是陸逸塵最後那句話刺激到了內心敏感而非常沒有安全感的沈倚琪。
正如沈倚琪所說,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憑什麼這麼幫我?我奶奶的住院費你還幫我出。
要是陸逸塵知道沈倚琪心中想的,非得鬱悶死不可,我那會就是一着急,才這麼說的,就是一番好意,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我長的就那麼像是壞人嗎?
其實在沈倚琪看來,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壞人,包括她親生父親,這事她奶奶從小到大給她灌輸的一種觀念。
也不能說老太太說的對,但也不能說老太太說錯了。
沈倚琪突然仰起頭道:“程記者謝謝你,等我奶奶走了,我就給你當牛做馬,償還欠你的錢。”話音一落,沈倚琪突然道:“但是他的錢我一分都不要,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陸逸塵差點沒被這句話給活活噎死,年紀輕輕跟誰學的?什麼叫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程美辰也有些無奈,沈倚琪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就像是一朵雪蓮花,可誰想性格卻這麼偏激,唉。
而此時沈青山一行人也到了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