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洃要嚇死了,紫晶玉製成的迷宮,正在往下掉。
雖然他沒什麼重量,應該不會摔死,可是那種被拋棄的害怕,還是佔據了整個心神。
“啊啊啊……”
他透過慘叫,抒發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恐懼。
早就準備好的一衆青蛇,高高御水把耀眼的紫晶玉全都接了下來。
它們一直以爲,兩個魔女等的人,都是如她們般的英雄人物,可是沒想到……
江水緩緩退卻,不傷上面的人一分一毫,只是大家向蘇淡水和管妮討功的小眼神,全被二人拿在手上的口器槍嚇住。
“無洃,自己滾下來吧!”
無洃縮成一團趴在紫晶玉上,預想中的災難和劇痛,都沒到來,反而聽到了另一種恐怖的聲音。
他慢慢擡起頭來,看到管妮和蘇淡水後,咕的一聲,嚥了一口吐沫。
“看清楚了?”
蘇淡水語帶譏誚,“我問你,盧悅和飛淵呢?”沒有師弟師妹,甚至殷智化蟲的屍體旁,也沒有絲毫血跡,她鬆了大半口氣。
“他們……”
無洃擡頭看向半山腰,可是因爲太高,根本看不清楚,“我……我也不知道。”
“放屁!”管妮大怒,“你不知道?殷智的屍體還在那裡呢,當我們姐妹是瞎子?”
“我一開始是知道的,可是後來,真的不知道了。”無洃委屈,“他們推開開在山腰的石門,那裡的老和尚,扳了我一顆神核後,讓我滾了好遠。”
不是人族,人家首先防備他,毫不奇怪。
老和尚?
蘇淡水和管妮對望一眼,雖然知道那山霧中有古怪,可是有活人算是怎麼回事?
這裡是憶埋絕地,天生的絕靈絕識,但這麼多幾乎可以建一個水晶宮的紫晶玉落下來,上面的和尚……只怕不簡單。
“那和尚是什麼人?”
“不……不知道,我的腿斷了,一直沒敢上前,但盧悅和飛淵,對他似乎很忌憚。”不忌憚,也不會浪費那麼長時間了,無洃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蘇淡水盯他一瞬,再擡頭的時候,朝山上大叫,“盧悅……,飛淵……,你們在哪呢?”
“盧悅,飛淵,聽到了嗎?聽到了出個聲。”管妮緊隨其後,“跳下來,我們能接住你們。”
“……”
“……”
以爲完成任務的一衆青蛇,忙盯着上面,老老實實地,準備再次御水。
山中空曠,雖然下面的聲音傳上來時,已經模糊不清,可是盧悅還是聽到了,腦中的溫暖和眼中的清涼,正在退卻,她緩緩睜開眼睛。
“你們等着,我們一會下來。”
在盧悅的眼中,又看到了影像,飛淵高興得不能自己,轉身在石臺上朝下面大叫。
盧悅看向師弟放在一邊的沙漏,發現現在的時間纔剛到巳時,忍不住擡起手,在眼前看了又看。
雖然對五水老和尚丟下的爛攤子很憂心,可是眼睛能看到的時間又有延長,怎麼都是喜事。
“師姐他們在下面。”
飛淵嘴有翹起,“你……感覺怎麼樣?”
“挺好!”
迴應師弟的時候,盧悅的眼睛在這間石室轉一圈,盯在五水老和尚之前坐的蒲團上,“飛淵,你說……聖者真是與天同壽的嗎?”
雷霆上人也變罷了,維護古雷宗那麼多人,最後一起輪迴還算圓滿,可是這位……
“應該是,不過就像你說的,妄改天道,天道自然要反制,哪怕這裡是憶埋絕地。”
飛淵嘆口氣,“你沒發現嗎?從始至終,他都沒離開過蒲團。……絕地與仙界有相通的路,他……五水前輩,可能怕這裡的秘密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所以才又布了至禁。”
至禁,等於把他自己也禁了。
“何苦……”
盧悅悠悠嘆了一口氣,“而且這種撞有緣人的方式,真是……”
真讓她一言難盡。
“惟心而做吧!”飛淵瞄了某人一眼,“越到最後,修行越是修心,任何那個時代的人,也許都逃不過吧?”
當天地不堪重負,是由着它慢慢崩潰,還是壯士斷腕,讓它重新開始,這是個選擇題。
功德修士和鯤鵬,可以把自己祭獻給百靈戰場,可創立百靈的,絕不只是他們。
“……”
盧悅聽懂了,深深籲出一口氣,“古仙時代的聖者,也不知道有多少。”她遇到了兩位,雷宗的事,避無可避,可是神獸……
“沒你以爲的那麼多。”飛淵猜到她的意思後,忍不住微笑,“我的傳承記憶裡,整個仙界十根手指頭,能數得着。”
“那你的記憶裡,神仙居有聖者嗎?”
“……不知道。”飛淵鬱悶地摸摸鼻子,“神仙居是當時仙界最神秘的秘地,裡面的仙人,據說很少出世。”
“……”
盧悅白了他一眼,“我還以爲你真什麼都知道呢。”
“我又不是神仙。”
飛淵微笑,“不過我知道,世間凡有大亂的時候,神仙居都會有人出來收拾亂局,所以,當時的人妖兩族,對他們的人,都很有好感。這也許是,人家能助五水前輩的原因吧?”
說話間,他朝她伸出了手。
盧悅借力站起來,“那麼多神獸,你打算怎麼辦?”
都是丁點大,她可以想象,如果全部接收的話,以後會是如何的雞飛狗跳。可是不接……,似乎更不可能。
“先看看他們有多少。”飛淵也很無奈,“都帶出去不可能。”
都帶出去,會一齊死的,更對不起背了世間最大冤案的五水。
人心不可測,妖心……
那些無法更進一步的大妖,若是知道這世間突然多了那麼多神獸,也許會想辦法借他們的神獸血一用。
“……那走吧!”
盧悅站到石頭邊,“師姐,我們下來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該做的準備,她和飛淵,還是一齊做起來。
背椅是最好的選擇,浮空木天生帶有浮力,可以緩和急速下降時成倍的重力。
在上面捆好一頂小帳篷,二人抓住浮空背椅,縱身一跳。
江水再次滾滾頂起,只是這一次,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該來的人。
“喂!在這裡。”
管妮看到他們有飄向對岸的架式,連忙揮手,“不用怕,它們是接你們的。”
大江之上,一羣頭上長包的青蛇頂着水,想要接他們的樣子,簡直讓盧悅和飛淵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們沒有怕它們,只是對它們的數量,有些駭然。
這些像蛇又像龍的,在這大江上御水,別是青龍吧?
……
看着徒弟在擂臺上叮叮噹噹一路碾壓別人,流煙仙子的嘴巴越咧越大,覺得三千城的大門,真的在朝她朝手。
原以爲,這一天永遠都在夢裡,沒想到……
“你那眼神再瞅下去,哪怕隔着面紗,谷令則也會衝你來了。”昌意甚爲無語,“看看,她真的分心瞄你了。”
果然!
徒弟在百忙之中,望向她這裡。
流煙仙子輕吐一口氣,面紗飛起,露出她翹起的嘴角。
叮叮叮!
谷令則看到了,速擊幾劍後,飛躍到擂臺的最後,“唐舒,你在欺負我,不打了。”
唐舒無語,怎以叫她欺負她?十劍裡,她還不了兩劍好吧?
“我胳膊都酸了。”
師父回來了,谷令則整個人都輕鬆下來,“打了一天一夜,等我休息好了,你什麼時候想玩,去三千城吧!”
以戰養戰被她摸回來了,該發泄的,也全都發泄完了。
谷令則不說還好,一說,真心覺得,胳膊擡得有些艱難。
“還怨我了?”
唐舒鄙視,“分明是你新學了招,拿我們鞏固。”
這麼長時間,哪怕後面的每一擂,這傢伙都休息一個時辰,可這持久力,傻子也知道,不全是她靈力浩大的原因。
“呵呵!”谷令則一笑,“你不是也有所收穫嗎?”
跟甲六打了後,某些被關了太久的傢伙,在跟海沙宗打架前,居然先跑到她這裡,活動起筋骨,她也是敗敗的。
“我有收穫嗎?”唐舒異常無語,瞄向另一擂臺,“葉晨陽跟你同宗的?我聽他喊你師姐了。你說,我要跟他打,勝負會如何?”
“……”谷令則有些頭疼,葉晨陽是距甲六之後,第一個跳出來跟她切磋的,“同宗,他也是個劍瘋子,你還想打,那快去排隊吧!”
與海沙宗的賭擂,三千城十勝八,倒馬山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三千城的了。
所以,大家要放飛自我,她也沒攔着。師父不在,三千城,正要向天下彰顯武力。
“咦?你怕他?”唐舒一聽劍瘋子三個字,就知道她怕什麼,“怕也沒用,就算今天打好了,過些天,人家手癢,肯定還是會找你。”
誰讓這傢伙,一路碾壓大家?
唐舒忍不住笑,她發現三千城與其他地方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大家手癢起來,啥都能幹得出來。
“不過再找我了。”谷令則很高興前面還有一個背鍋的,“他跟楚家奇是老朋友,肯定要先追他。”
對噢!
還有楚家奇。
唐舒瞟到海沙宗一衆,正在大規模退出倒馬山,“令則,從此以後,沒人再小看你了。”
谷令則也望向那邊,“賭擂能勝,是我師父一早佈置的好。”爲了天幸圖的運轉,爲了讓大家儘快提升修爲,師父付出了多少,她清清楚楚。
“……流煙仙子很有原見。”
唐舒在心裡嘆口氣,“你要相信他們……”
“穀道友,老夫告辭了。”
向衛國臨走之前還想膈應人,“相信三千城在道友的主持下,會更上一層。”他也想過敗,可是沒想到,十擂,居然八敗。
更沒想到,谷令則做爲三千城新任城主,就在擂臺上,用一天一夜的時間,向天下展示了她的不同,“流煙若是看到你這樣,就是死也……”
“我師父好好的。”谷令則截住,冷聲道:“閣下與其擔心我師父,不如好好擔心海沙宗吧!”
倒馬山敗北的後遺症,會接連影響海沙宗數百年,甚至這姓向的,還能不能保住宗主之位,都難說得緊呢。
“呵呵!”向衛國皮笑肉不笑,回宗的事,他避不過,但這一切麻煩,都是面前的小丫頭給他的,“道友自自欺欺人可不好,流煙和昌意若是能回來,怎麼着今天也該到了,老夫此一回宗,恐怕好長一段時間不會出來了,所以,先給你道聲節……”
“向衛國,節什麼呢?”
流煙仙子終於掀開了面紗,“你還沒被打夠是吧?要不然我們也來一場?這一次,你不用自縛靈力。”
“師父!昌意前輩!”
谷令則在他們之後,尋找盧悅四人,可是再沒人掀面紗了,她雀躍起來的心,又慢慢往下沉。
“流煙……”
觀瀾仙子從主看臺衝下,“你可回來了,有去無回海那裡怎麼樣了?”她的神識也在瞬間覆蓋了倒馬山,只是想找的盧悅,卻沒找着。
“要請仙盟幫忙了。”
流煙對徒弟很是歉疚,“盧悅四人,被陰尊弄去了古仙流放地,憶埋絕地。”
什麼?
不同於觀瀾仙子的變色,向衛國的面上,倒有一閃的驚訝。
“向道友知道憶埋絕地?”
流煙仙子又開始稱其道友了,“不知……”
“哈哈!”向衛國仰天一笑,“我海沙宗源遠流長,知道憶埋絕地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倒是。”流煙有所求,能屈能伸的很,“不知貴宗記載的憶埋絕地玉簡,能否讓我一觀?”
“道友是想找回盧悅他們?”
向衛國一本正經,“我勸道友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古仙的流放地,在古仙時代雖然有路回來,可是……,據我所知,當年大戰的時候,因爲追殺一位大獠,諸仙毀了那條路。”
毀了?
谷令則眯了眯眼,額中豎紋隱開。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
觀瀾仙子在下面輕踢了向衛國一腳,心裡嘆氣,“仙盟曾有一度,想要回復憶埋絕地的流放制度,可是查遍典籍,才知道,流放牌基本全被毀了,那裡……因爲一位被人妖兩族集體追殺的大獠,而徹底成爲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