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93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感覺傅彥彧握住她手臂的力量更重了些,雲傾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看見那坐在輪椅上的中年人,瞬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意大利無醜男,對這個全球公認的事實。
雲傾向來嗤之以鼻,在她的心目中,任何人大概都比不上傅彥彧,畢竟是自己心尖上的人,終歸是排在第一位的。
可是,眼前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條紋才服,兩腳無力地搭在椅踏上,上半身彷彿有些坐立不穩地歪靠在輪椅上,那雙熟悉的棕灰色眼睛正盯着自己,屬於意大利人的深邃輪廓,立體而神秘攖。
顧行瑞面色是病態的蒼白,他眯着眼緊盯着雲傾,眼中透出一股老虎對獵物的好奇。
“我是他父親,你叫什麼名字?”
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傅彥彧的拒絕,顧行瑞將輪椅滑近了些,那佈滿斑駁白色傷痕的手指無力地撐在輪椅上,他看着雲傾,執着地等着她的回答。
聽到他的介紹,雲傾愣怔了一秒,隨即目光悄悄地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見他緊繃着下頷,提防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手指被他捏住的力氣絲毫沒有放鬆償。
不知道眼前中年人的話是不是真的,可是,雲傾心裡多少也有幾分認識,尤其在看見他眼睛的第一秒,她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只是眼前的中年人這般瘦弱,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長期不曬太陽,面部白得有些不正常,整個人亦保養的非常年輕,看上去頂多四十多歲的樣子,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身份……
對上顧行瑞的視線,雲傾抿了抿脣,手指回握傅彥彧的大手,禮貌地回道:“您好,我是雲傾。”
“嗯,雲傾……”顧行瑞慢悠悠地念叨一句。
目光審慎地盯着眼前的兩人,顧行瑞看着傅彥彧保護的姿態,心中有了計較,他突然朝雲傾露出和藹的笑意來,善意地邀請:“好女孩,快進來吧。”
顧行瑞彷彿不擔心她會走掉,轉開輪椅就朝別墅滑去。
傅彥彧握住雲傾的手沒有動,他看着顧行瑞遠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雖然不知道顧行瑞打的什麼算盤,傅彥彧卻已隱隱感覺到危險正在到來。
如果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傅彥彧隨時都可以離開。
可是,小丫頭在身邊,他不敢冒這個險。
顧行瑞打的什麼算盤,他隱隱可以猜到。
對於這樣一個身體殘疾,卻能牢牢把住意大利最大黑手黨教父之名的人來說,他常年在刀尖上游走,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儼然是自己一手發展起來的黨派,什麼親情愛情早已不復存在,只有握在手裡的權利和威望纔是他最爲珍貴的財富。
顧行瑞希望自己後繼有人,卻也希望接替他位置的人是最優秀的接
班人。
他這一生,並不只有這兩個孩子,可是,在他的考量中,只有這兩個孩子是最優秀,也最是旗鼓相當的。
在顧行瑞的心中,正如同顧流笙所說的,他屬意傅彥彧更多一些。
眼前這個年輕人,在過去三十多年的時間裡,他只見過兩面。如果不是五年前見過一次,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大抵是不會留意到,也不會花費五年的時間來觀察。
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孩子果然有帝王之才,短短四年的時間,就白手起家成立了泰禾財團,如今儼然發展成爲中國最大的金融理財投資集團,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又需要怎樣的雄心壯志才能完成。顧行瑞相信,如果傅彥彧願意接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手。
只是,這個孩子卻執意地放棄這麼大的家產!
這是他顧行瑞的兒子,哪裡能容得下他去逃避!
所幸,柴峙行這一計用的不錯!
他不願意來意大利,他就讓他自己找來。現在老虎下山了,不和豺蛟龍來一場搏鬥,不決出一個勝負出來,他就不會放他們離開。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跟在傅彥彧身邊朝別墅走近,雲傾心裡緊張地想要逃離。她在這裡住了兩晚三天,別墅裡陰森森的,讓她不自覺地渾身顫抖。本以爲今天就可以跟着傅彥彧離開,沒想到,他帶着她走回了別墅。
男人大手溫熱,雲傾的手已然透着冰涼,傅彥彧低頭看了身旁的小丫頭一眼,拽着她的手放進了大衣口袋,繼續若無其事地朝裡走去。
蒼穹般的圓頂大廳,空蕩寂寥,除了圓柱後偶爾快速走過的黑色身影,顧行瑞坐在輪椅上,正低頭對管家吩咐着什麼事。
看見傅彥彧和雲傾進來,他瞥了一眼,看着雲傾,猶如長輩般滿臉慈愛地看着她,招了招手,笑道:“小女孩過來。”
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從管家手中接過一個精緻古典的木夾,按着電動輪椅按鈕朝他們面前駛進。
“聽說你們中國人第一次見家長,都要送見面禮。我這裡也沒有什麼珍貴的物件,這個是他奶奶臨終前要留給孫媳婦的,保管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送出去了。”說完,顧行瑞將木夾遞向雲傾。
雲傾有些踟躕,又有些激動。
眼前的老人家和藹可親,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已經未曾體會過父愛,和傅彥彧在一起,她沒有見過他的長輩,也未曾瞭解過這些習俗。現在突然被人這樣重視的看待,而這個人還是她心愛男人的親人,雲傾看着傅彥彧,不知道該不該接。
“您自己收着吧,我們不需要。”傅彥彧眉毛皺着,冷漠地拒絕。
說完,就拉着雲傾的手朝樓上走去。
雲傾有些緊張,雖然知道傅彥彧心裡的不痛快,她卻不想讓兩人關係弄得這樣僵持,畢竟,這個人,怎麼說都是他血緣上最親的人……
“你就這麼討厭爸爸?爸爸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只是爸爸的一份心意,也是你奶奶多年的期盼,你能找到好女孩,爸爸爲你們高興,你就不願意收下?”
身後是顧行瑞誠懇的請求,一個老者懺悔的聲音往往聽了讓人心酸。
雲傾也不例外,她伸手扯了扯傅彥彧的胳膊,擡頭望着他,見他面色沉沉,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傅彥彧悄然一嘆,目光看向她身後,只見顧行瑞眼神殷切,手指顫顫巍巍地舉着木夾。
“不要再做父慈子孝的事了,您心裡清楚,我們都不需要。……還有,希望您不要在她面前再打出什麼長輩的幌子來吆喝,我的父親是誰,我心裡清楚。您和我不一樣,您的兒子是誰,也希望您心裡有數。”
不等他說話,傅彥彧攬着雲傾的肩膀,將她帶出了顧行瑞的視線。
聽了傅彥彧的話,顧行瑞蒼白瘦銷的手指猛地抓起木夾,用力地擲了出去,那價值連城的祖母綠寶石項鍊和戒指瞬間“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顧行瑞這一生雖然半生輪椅相伴,也算是風光無限。
曾經,他魅力無窮,桃花遍地,除了傅暖是他強搶過來的,其他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自己巴巴地貼上來的,他上半生志得意滿,種下的荒唐債,註定要他下半生來償還。
因爲父親被槍殺,他二十多歲接手黑手黨,經過幾年時間,他終於將組織內的反派勢力都清梳乾淨,並逐步發展成爲西西里最大的黑手黨組織。
這麼多年,他忙着事業,也沒有落下結交女人,就是他的孩子都能組成一個小籃球隊了,那時,他已經開始着手準備培養繼承人,他讓手下收羅自己流散在各地的孩子,將他們帶回西西里進行特訓,想讓他們有朝一日爲自己開疆闢土,創造更偉大的事業。
卻不料,在一個聚會的時候,被一個孩子出賣了。
顧行瑞從火場中逃脫了,可是自己的那些孩子卻死的死,殘的殘,他幾年的心血都被那個孩子付之東流!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才終於從屬下收集的資料中知道,原來那個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幫派爭鬥中死去的競爭對手的孩子!
他沒有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愛着自己的女人,居然給敵人生了孩子,還要置他於死地!
這些陳年往事,他不願意想起!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筆!最大的恥辱!
因爲這個錯誤的決定,他在輪椅上坐了二十多年!
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他的那些孩子們早就成才了,他只需要在他們當中選擇最優秀的孩子來做繼承人,哪裡還有什麼擔憂呢?
可是,一把火,把這一切徹底毀了!
題外話後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