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藍陵三人此時正圍着一張地圖,湊在一起蹙着眉頭討論着什麼,語氣稍微有些激烈。
或許是周藍陵對自己的侍衛打過招呼,在那些侍衛詫異的目光裡,我堂而皇之的走進了內院。
見我到來,三人停下了討論,皆擡眼看着我。
慕容盈盈最不客氣,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開口,“你都不知道進來要敲門的嗎?”
我看了看方纔被我直接給推開的門,又想起昨晚自己的莽撞讓她春光畢露一事,表情頓時有些訕訕地,“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慕容盈盈眉毛一瞪,凶神惡煞的看着我。
“保證不會有下次。”我登時識相地開口,語氣裡滿是保證。不過其實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敲不敲門,不都一樣嗎?反正還不是要讓我進來的,何必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呢?
慕容盈盈看了看我的手,直起身來,“我去拿藥箱。”
“聽說你今天又出了風頭?”周藍陵一副老媽子的語氣,開始對着我盤問起來。
啥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又切身的體會了一遍。只是也不能不回答,只好小聲地咕噥着,“你總不能讓我看着別人被殺掉吧!”
“小姐不也知道她是別人嗎?”周藍陵無奈的看着我,一臉我拿你沒轍的樣子,“再說,您好歹也是堂堂……相府千金,怎能輕易想他人下跪呢?小姐也考慮一下,您這一跪,他受不受得起啊?”
你還以爲我願意跪他啊!我瞪着眼睛看着周藍陵,心裡忍不住腹誹了一番,才慢慢開口,“人家好歹也是獄主,手握實權,掌握着那麼多人的性命。與我這種不受寵、還被輕易捨棄的千金,不一樣。”
“即使是這樣,也有人在愛着您、關心着您,保護着你不受委屈啊。您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就像他人妥協呢?”
這個周藍陵也實在是太羅嗦,我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當即站起來瞪着他,拔高了語調,“那你要我怎麼辦,難道看着她被人殺死而置之事外嗎?”
想了想,不解氣,接着說,“要是我沒有這救人的能力也就罷了,可是既然我有這救人的力量,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地看着嗎?那樣子,我與這‘罪獄’裡的人,又有什麼區別?何況,她還懷着孩子呢?”
“不要吵架。”陸馨見我們臉紅脖子粗,當即出來打圓場,“月回啊,藍陵他也只是關心你,你不要這麼大的火氣。還有你,月回是爲了救人,你也要體諒她的苦心。”
聽陸馨這麼一說,再看看我怒火上衝得表情,周藍陵深深地嘆了口氣,“是、是,是我的錯,胡亂指責小姐,沒能體諒小姐救人的一番苦心。還請小姐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我一般計較纔好。”
見他服軟,我的火氣漸消,心裡知道周藍陵也是一番苦心爲了我好。雖然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本意,不過對我也確實盡心盡責,便也不再與他計較,“師父他可以來過?”
陸馨搖搖頭,表示沒有。
我的心頓時一陣失望,還以爲他會來看我的呢?
“光是躲避這裡面巡邏的衛兵,墨白他已經要費好大的心思,哪裡能在這裡隨意的走動呢?”周藍陵依舊嘆息着。
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簡行是誰?”
這個名字,雖然心裡感覺有些熟悉,只可惜就是想不起來了。
“月回的記性,真是讓人不敢恭維。”陸馨看着我作無奈狀搖頭,也跟着嘆息起來,“在黑水山地牢裡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講過嗎?簡行是前任武林盟主,二十四年前,就是他率領着各大門派攻入聖樂教,害死了李公子的家人。”
是了,陸馨這一說我便記了起來,怎麼這麼重要的事情,就給忘記了呢?
那麼,這麼說來,李墨白要殺簡行,是爲了給自己的父母報仇嗎?
風千情呢?當年他的爹孃是前去絞殺李墨白家人的兇手之一,他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是爲了幫助李墨白?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李墨白說他也有殺簡行的理由,是什麼理由?爲什麼?風千情的父母,不是與簡行是一夥的嗎?風千情又爲什麼要殺簡行?
簡行既然是前武林盟主,武功必然不差,李墨白能有幾分勝算?
也不知道,如今他怎麼樣了?有好好地吃東西嗎?
而且這‘罪獄’常年不見陽光,寒氣較重,溼氣也較多,他晚上都是宿在哪裡呢?
無數煩憂之事瞬間便傳入腦海裡,我頓時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如今,想什麼都沒有用,相信他就好。”慕容盈盈抱着個藥箱出來,看見我的有些慌亂的神情,好心地開口安慰。
也只有這樣了吧?我默默想着,勉強按捺住心裡的諸多想法,將右手伸出去,任由慕容盈盈搗鼓着。
“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慕容盈盈不愧出身醫藥世家,短短片刻,就已經將藥歡好。
“沒有。你這藥很管用,手上都不怎麼感覺到痛。”我實話實說的回答,隱隱帶了稱讚之意。
“那是自然,我慕容山莊的藥,還會有差?”慕容盈盈很是自豪的回答,語氣裡帶着驕傲。“不過你也不要太逞強,手畢竟還受着傷呢?”
看着慕容盈盈自豪的表情,我的心情微微黯然了一下。能擁有一個讓自己自豪的家,哪怕只是稍微對他人提起,自己擁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都讓人覺得,是那麼的美好!
陸馨看出了我的不自然,當即移開了話題,“剛纔我們在琢磨着這‘罪獄’的地圖呢,月回也來看看吧!大家都想想辦法,早日選出一條帶着那些侍女們逃跑的安全路線出來。”
想來周藍陵已經與她們說過我的計劃,於是我也沒有多問,湊到那個所謂的地圖前。
待看清楚,我倒忍不住佩服起來,眼前這些複雜的線條構成的圖案,卻哪裡是地圖啊,這分明就是整個‘罪獄’的構建圖!有了這個,即使想要毀掉這個‘罪獄’,那也是輕輕鬆鬆、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將眼前這構建圖仔細的觀摩了一番,費力好大一番功夫,可惜依然沒有看懂。只可惜自己不是學建築的,這些複雜如斯的線條,我哪裡能確定是代表着什麼。
“看懂了嗎?”見我似乎看完,陸馨率先開口問我。
我不敢強裝聰明,趕緊搖頭,“沒有。”
哪知陸馨卻是鬆了口氣,瞪着眼睛看向周藍陵與慕容盈盈,“我就說這圖一般人看不懂吧,偏偏你們兩個要與我相爭,還說什麼只有傻子纔看不懂。要說我是傻子,月回絕對也是。”
原來進來時,他們是在爭這個啊!我垂下一臉的黑線,看着陸馨得意的臉,後悔自己剛纔爲什麼不打腫臉充下胖子。結果這下倒好,反倒坐實了傻子的罪名,還沒有反駁的餘地,畢竟,那話也不是針對我來說的啊。
所以,我只能無奈的瞪了眼陸馨,告訴自己來日方長,不愁沒有整治它的機會,然後暗自吞下這口氣。
“周藍陵,你這圖是從哪裡來得啊?”一般說來,這種構建圖,是不可能輕易交給他人的吧?難道是周藍陵偷得?
周藍陵斜我一眼,似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無奈的開口,“小姐,你不是忘了我還有欽差大臣的身份吧?這種東西,向聖上要,不就有了嗎?”
“聖上爲什麼要給你?”我疑惑的看着他,心裡更加不解。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跟聖上的關係絕對不差,這周藍陵的地位,也着實不輕啊!
他背後的這個主人,恐怕會更加尊貴吧?
“打賭贏來的。”面對着我的視線,周藍陵的表情不甚自然。
“我來解釋這個吧!”周藍陵不在方纔的問題上做糾纏,伸出潔白的手指,指向那些複雜的線條,“這條曲線代表恆溪,然後這裡有一條地縫,這地縫旁邊的那塊山壁,就是這‘罪獄’裡的支柱。”
“然後這裡,是控制整個‘罪獄’的關鍵地方,控制出口那些陷進的開關,就在在這裡。”周藍陵的手,停在了地圖的正中央。“這是這‘罪獄’裡面,兩個最重要的地方。”
獄主府?我詫異的擡起頭來,隨即釋然,這麼重要的地方,當然是由安楚親自來把關,纔會比較穩妥。
“好事不宜遲。明天我便去向安楚辭行,定於明天晚上離開這裡。那麼,那時出口的開關會被解開,以方便我們出行。到時,只要控制住這些開關,讓所有的陷進失效,你便可以帶着你想要帶走的人跑出這裡。”
“那那些巡邏的衛兵怎麼辦?”這個計劃好是好,可是漏洞百出,隨便哪一環出錯,便是滿盤皆輸。
“我來下藥。”慕容盈盈開口,“我手上有一種迷藥,初服食後不會有任何的反應,與常人無異,但是在十二時辰之內,只要一聞到石蒜花的香味,會立時失去全身所有的力氣,任人宰割。”
“可是這‘罪獄’裡那麼多人,能保證每個人都將迷藥服食進去嗎?”陸馨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至少安楚,就絕對不是個好糊弄的主。
“我會將迷藥下到淡水裡,明天一天,你們不要吃任何的東西。”慕容盈盈淡淡地看着我們,最後將視線定在我身上,“這事是你提出來,你自然不會反對纔是吧?”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能夠不傷害他人,而將這些‘侍女’以及那些‘罪人’帶出去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守衛着開關那裡的衛兵,也交給你搞定。”慕容盈盈見我沒有反對,繼續指揮着。“帶着那些侍女、‘罪人’準備伺機逃跑的事,也交給你,這裡你比較熟悉。”
汗,我這才發現自己真沒有領導的能力。要是光靠自己一個人,哪裡能想出這麼周全的法子來。即使想到了,也無人可以幫襯。
想到此處,我誠摯的看了看他們三人,退後幾步,恭敬地行了個禮,“謝謝你們。”
“我們也不只是因爲你。”陸馨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們也想幫那些被困在這裡的人,要知道好人,可不止你一個。”
說完,陸馨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頓時笑出聲來,看着他們三人,心裡一片溫暖。
如此,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周點擊終於過一千,小梨言而有信,晚上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