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陽光,總是那麼的柔和。
風千情的傷,在這爛漫的春光裡,逐漸好起來。能下牀之後,雖然身體依然虛弱,卻總是往李墨白與蕭清陽所在的院落跑。
不過,風千情的視線裡,依然只有李墨白一人。
即使,李墨白刻意的與蕭清陽言笑晏晏。自從得知蕭清陽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李墨白總會虛心的向她討教一二。盛開的紅色木棉樹之下,便總是有他們兩人的身影。
幾番下來,蕭清陽驚訝的發現,李墨白是一個極有天賦的人。無論在哪方面,無論學什麼,都可以輕易的做到事半功倍。
好比古琴,初始時他連手該往哪裡放都不知道,幾天下來,卻已經掌握基本的聲音。而自己在當初學時,光基本的曲調,就花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無疑只有天才二字。
每當這時,風千情便會坐在院牆之上,倚靠着那熱烈微笑着的紫荊花樹,灼熱的視線一直緊緊地追隨着李墨白的身影。
即使一直被人注視,李墨白也與平常無異,依舊清冷如霜,視風千情於無物。偶爾被打擾,實在不難煩的話,總是會冷冷的送他一個字,滾。
蕭清陽卻是無奈的很,明明知道自己被當成擋箭牌,偏偏做不得聲。
無論她心理的承受能力有多強大,也無法看着兩個男的在自己面前動作親密,尤其是,一方強攻,另一方被迫承受。雖然心裡有些反胃,卻不得不承認。那畫面總是可以輕易讓人臉紅心跳。
緋色的氣息瀰漫,曖昧到極致的溫柔。
偏風千情無所顧忌,不論場合。不分禮儀,興致上來,便總要與李墨白廝磨一番。雖然不若初來時那般直接親熱。卻總會讓人難以承受。
尤其是靠李墨白最近的蕭清陽,每當看到風千情含情脈脈的抓着李墨白的手述說衷情的時候。嘴角總會有些抽搐。
風千情的心思很好猜,不過是小孩子鬧鬧脾氣,想要李墨白多注意與關心自己而已。無論他的心思怎麼成熟,他終究不過十四歲。
可是李墨白卻任由風千情胡來,而且每每都不曾反抗,讓蕭清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對風千情寵溺,那麼在他這麼多次胡攪蠻纏之後。理應分給他一些關心纔是。可是李墨白依舊對風千情視而不見。
根據蕭清陽這段時間的觀察,李墨白因爲不太喜歡他人靠近自己。如果說覺得風千情很討厭,風千情多次與他有肢體上的接觸,爲什麼李墨白都沒有拒絕?
李墨白這個人,蕭清陽看不透。
相比之下,風千情反而更加容易被猜透。
只是,比起李墨白對風千情的忽視,風千情對她漠視的更加徹底。
除了那天的三幅畫,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就算一天在府中撞上數次。風千情也不會送給她哪怕一個眼神。
還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能將她忽視的如此徹底。
雖然心裡萬分惱火,可是她卻不能像對有意接近李墨白那般去親近蕭清陽,她貴爲公主。豈能對所有忽視她的人都去色誘一番?而且,對於李墨白,她是在有確定的把握能夠打動李墨白後纔開始行動。
對於風千情,她心裡沒有譜。風千情爲人狂傲不羈,除了李墨白,誰都不曾放在心裡,想要打動這種完全以自己爲中心的人,不亞於用眼淚去融化石頭。
想要讓風千情注意到她的方法,還多的是。想要報復他對自己的那一摔之仇的辦法,更是多不勝數。
而最有效的辦法,當然是讓風千情最爲看中的李墨白。
只要能夠讓李墨白全心全意的關注到自己,甚至爲自己傾心的話,風千情那張不可一世的臉,只怕要扭曲到不能再扭曲。
略微思索幾日,蕭清陽心中已有辦法。
湛藍的天空白雲繚繞,徐徐的春風吹過海面,潔白的海鷗沿着海面低空飛行,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的對着海浪翻飛着。
蕭清陽低着頭沿着沙灘緩步而行,海風吹動着她的髮絲,加上窈窕的身姿,看上去甚是動人。
已近約定的時辰,蕭清陽擡頭看了看光景,心裡有些微的不耐。
越好未時在這裡相見,結果自己先到,李墨白卻不見蹤跡。
“清陽。”清冷如風,飄忽不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熟悉的氣息隨風縈繞在身側。
蕭清陽瞬間掛上自認爲最美麗的笑容,迎着風回過身,“公子。”
李墨白的神色一僵,被美色所惑,有瞬間的不自然,“特意約我到這裡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是。”蕭清陽淺笑着搖頭,轉身遙遙看向那海岸線,“公子,你喜歡海嗎?”
李墨白一愣,看向那蔚藍清澈的海面,“說不上喜歡,也不算討厭。”
“我很喜歡。”蕭清陽依然淺笑着。
李墨白卻詫異起來,“我還以爲,你討厭紅色以外的所有眼色。”
海,毫無疑問是藍色。
蕭清陽不說話,從沙灘上拾起一截斷枝,走到有海水起伏的區域,微微彎腰,認真的比劃起來。
片刻時間,李墨白三個字,便被刻在這沙灘之上。只是,很快就被衝上來的海水,給沖刷了去。
“公子看,無論心裡有多麼深厚的傷痕,只要把自己想象是這海灘,被海水一衝,就會變得乾乾淨淨。”
“你有心事?”
“不,是公子有心事。”蕭清陽扔掉手中的斷枝,認真的看着李墨白,“公子一直不願意露出笑容,雖然清陽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可是公子的心裡。必定有心事。”
“笑容?”李墨白勾起嘴角,勉強掛上冷漠如冰的笑容,滿是嘲諷的意味。
“像紅梅那樣的笑容。公子從來都不曾擁有,難道不會覺得遺憾嗎?即使整天冷着臉,愁心事也不會少一點。可是。如果我們開心的笑,至少身邊的人也會跟着快樂。”
“跟着我。你不快樂?”李墨白以爲自己抓到了重點。
蕭清陽嬌嗔的瞪了眼李墨白,風情無限,略帶不滿的嬌羞,“公子,清陽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您難道沒有察覺到,在您不高興的時候。大家都會跟着您難過嗎?”
說完,又輕聲的補上一句,“尤其是慕容小姐。”
李墨白心神一蕩,穩住心神,“是清陽想得太多了。”
“不,清陽想得一點都不多。”蕭清陽激動起來,一咬牙,憤力地往前跨了一步,黑色的髮絲隨着春風紛亂的飛舞。蕭清陽將自己埋到李墨白的懷裡,“清陽。只希望公子可以更加幸福。”
李墨白的身體一僵,思緒徹底大亂。
陡然一陣狂風襲來,李墨白頓時警醒,忙拉着蕭清陽往旁邊閃躲。只見一柄細長的匕首夾雜着冷冽的氣勢刺入沙灘上。正好是蕭清陽方纔所站立的位置。
來人,是想直接殺了蕭清陽。
一身仿若可以吞噬光明的黑衣,風千情如同那來自地獄的煞神一般,漫步而來,目光如炬的看着被李墨白摟在懷中的蕭清陽目露兇光,“滾開。”
“公子。”蕭清陽‘害怕’得瑟瑟發抖,益發往李墨白的懷裡鑽,拼命的尋求庇護。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水霧凝聚,可憐兮兮地盯着頭頂的李墨白。
李墨白一邊將蕭清陽護在懷中,一邊擡頭看向面前的風千情,目光冷冽,“你怎麼會在這裡?”
“恰好路過。”即使是撒謊,風千情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現在你可以滾了。”李墨白冷淡如故。
“師兄,這美麗浩瀚的海景,你不會想一個人獨佔吧?”雖然在說大海,風千情的視線,一直在蕭清陽的身上停留。
蕭清陽表面上繼續驚恐着,心裡卻不免有些得意,俗話說打蛇打三寸,她這一下,恰好戳中風千情的軟肋。
“那公子,我們回去吧,清陽所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蕭清陽‘害怕’到不行,腿腳都開始發軟,以至於快要不能站立。
她就靠在李墨白的懷裡,李墨白自然明白她的驚懼,點點頭,伸手扶着她的肩膀,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跟風千情說,直接離開。
當日下午,蕭清陽抱着一大堆的衣服,在前往後山小溪邊的時候,被風千情截在半途。
蕭清陽早就預料到風千情的動作,猜想會有這麼一幕,也沒有遲疑,跟在風千情的身後,走到後山的一處偏僻的角落。
春光正好,即使是在樹木濃密的後山,也依然綠草茵茵,無數細小的鮮花點綴其中,自成一番景色。
風千情用那冰冷到可怕的視線,如蛇一般纏絞着蕭清陽,“你想幹什麼?”
“風公子纔是,你想幹什麼?”蕭清陽絲毫不讓,比起之前在李墨白身邊的楚楚可憐,此時的她有一種從身體裡自然而然散發出來、高貴傲然的氣勢。
從小便在皇宮中長大,見多了那麼多勾心鬥角,親姐妹都彼此陷害的事情,蕭清陽的心又豈會太柔弱?
“離師兄遠點。”風千情毫不遲疑的命令。
“那可不行,我是公子唯一的貼身丫鬟。”蕭清陽此話也沒有錯,雖然慕容山莊派來服侍李墨白的人不算少,可是唯一的貼身丫鬟,唯有蕭清陽一人。
“笑話。”風千情突然冷哼一聲,“幽明國高貴的清陽公主,又豈會甘願成爲我師兄一介平民的貼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