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保護好雲姨。”東方吟詛喪的看着我,眸中隱含水光,“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沒有事先發現雲姨的異常。”
“害死孃的人,到底是誰?”我凝重了神色,鄭重的問道。“是東方雲奇?還是其他人?”
“小梨,你知道這些已經夠了。好了,時候不早,你們回去,這裡的一切我都會準備好!回去之後,你就對東方雲奇那奸人說,你已經殺了我便好。”韓林面帶不耐,揮手開始趕人。
“萬一他問起細節怎麼辦?”抿了抿脣,知道韓林已不願再多說,我只好順着轉移話題。
“自己想辦法去。”韓林道乾脆的很。
看着他難掩黯然的表情,我突然記起了什麼,把那塊從畫裡面找出來的手巾拿出來,遞到韓林的面前,“這塊手巾,是我在東方雲奇的書房裡找到,它藏在了一幅畫裡面,你覺得是誰藏的?有沒有代表什麼意思?”
看着這塊手巾,韓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滿是皺紋的眼眶都含了淚,抖着手極爲寶貝的將手巾捧在手心,“這是雲兒的手法。”
果然是楊昕雲所繡?
雖然已經猜到,我仍舊有些驚訝。
這塊絲巾上繡有三朵紅梨花,兩朵盛開的紅梨及一個嫩嫩的花苞,花朵緊緊的簇擁着,相依相攜,可愛而美麗。
然而細看之下,卻發覺這手巾上的刺繡像是別有深意一般,兩朵盛開的紅梨以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態。緊挨着粉嫩的花苞,將它仔細的護在懷裡。
“將這塊手巾交給皇上吧。它必是雲兒留給皇上的信物。”韓林頗有些不捨的往手巾看了看,狠了狠心遞還給我。“我方纔講的這些,也可以一併告訴他。好讓他徹底明白,有些事情,只他一個人還矇在鼓裡。”
韓林說完,轉身踩着那些野草走進了一旁的石屋中,不一會兒,又看見他用肩扛着一個人出來,甩手就從懸崖上扔了下去。
我眼尖的看到。那個人被扔下懸崖的人身形與韓林相仿,身上還穿着與韓林一樣的衣服。難道。那個就是替死鬼?
從這麼高的地方扔下去,豈不是要摔成肉醬?
這就是掩飾死的人非韓林的方法?
利落的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韓林連個眼神都未曾給我們,就又進了石屋裡面。
“快走,既然已經殺了韓林,就不能再逗留,不然就要惹人生疑。”東方吟最先反應過來,催促道。
“難道還要從那懸崖上的小路回去?”我有些打寒顫。
“什麼小路?”東方吟有些疑惑。“難道你們是從懸崖上爬來的?”
“你不是?”我瞪大了眼睛。難道有其他的路?
東方吟愣了愣,抿嘴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五官裡的英氣愈濃,“跟我來。”
東方吟轉至紅梨樹的後面,撥開樹根處濃密的雜草,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來。“這裡直通到山腰。”
我恨得牙癢癢,該死的韓林,難道就只是故意在折磨我?我哪裡得罪了他嗎?
想來想去,也不過是這次奉了東方雲奇的命令來殺他,可是我這不是都沒有打算動手的嗎?
冤不冤呀!
跺了跺腳,就想折身進那石屋裡找韓林算賬,葉落安眼明手快的揪住我,“小姐,咱們還是快走,哪裡有兇手會在兇案現場久留?”
東方吟笑了笑,蹲身跳進那黑洞裡去,片刻就聽到他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你們快下來。”
葉落安衝我露出他嘴角的小漩渦,也不通知一聲就拉着我跳進洞裡,我正欲驚呼,腳下已傳來落地的實感。
洞的兩邊看起來並不平整,像是人工挖就,而且挖得相當慵懶,洞壁粗糙的幾乎能咯死人。我搜尋了一番,連油燈一類的照明工具都沒有看到,光線有些昏暗,好在有通風孔,洞裡的空氣還算流暢。
東方吟熟門熟路的在前面帶路,我揪着葉落安的衣裳緊緊跟着他,害怕一個不小心跟丟,光這黑漆漆的環境就能嚇死我。
倒也發現,這洞裡的道路四通八達,並不是單行的方向。出口毫無疑問只有一個,我可不相信當初挖洞的人,會把洞裡面修成條條大路通羅馬。只怕,只有一條是正確的路,其餘的全部都是陷阱。
隨着東方吟不知道轉了多少個方向,眼前都已經適應了黑線後,才終於感覺到些微的亮光,寒風也是迎面而來,看來是到了出口。
探頭看去,前方依然昏暗,沒有想象中的洞口出現。
東方雲奇擡起手,有規律輕輕在某塊格外下陷的石頭上扣了三聲,然後退後了三步。片刻,就感覺到那石頭震了震,突然向外滾動起來,露出了一個洞口來。
我不由驚歎,要是沒有人在外面照應,是不是還出不去了?將楊昕雲埋在如此隱秘的地方,莫怪乎蕭俊會找不到。
暗想,這韓林當真是一個謹慎到了極點的人。
適應了一下光線,才彎腰走出洞口,鬱悶的發現,原來馬車就停在前面,之前上去的時候,我可真是饒了一個大彎。
看着仍舊候在一邊的馬伕,想起之前我問他是否有別的路他堅決的拒絕時,我就牙癢起來,恨不得撲上去咬斷他的喉嚨。
不過,也就想想而已,惹惱韓林絕對不是明智的決定。
與東方吟道了別,兩人分別從不同的地方下了山,我探頭看着窗外,暗暗地默記着路,免得下次再找不到。
“小姐,接下來您有事情嗎?”馬車駛入了城內後,葉落安突然問道。
我搖搖頭,“有事求我?”
葉落安的表情有些虛,“關於剛纔的那些事情,如果我貿然告訴主人,主人一時怕是會無法接受。主人也是人,會傷心會難過,所以希望小姐能陪着主人。”
我想了想,如果整件事情裡面,唯一不知情的人只有蕭俊,尤其楊昕雲深愛着的人一直是他,而他卻毫無察覺……他怕是的確會無法接受。
於是點頭同意。
不可能讓韓林的馬伕將我們送入皇宮內院,我跟着葉落安去了他的御史府,待他換上大紅色的官袍,才坐上他家下人備好的馬車駛向皇宮。
西山之行那一次打獵,我的壞名聲傳遍整個京城,宮中更是傳得沸沸揚揚,大半的侍從都知道了我喜紅衣的愛好,加上我身後的長髮,守宮門的侍衛一眼便認出了我的身份,沒有任何的阻攔便放我進入皇宮。
便想,原來得這惡名,也不見得全部是壞事。
馬車一直開到一個視線寬闊的廣場,四周的建築看起來高貴且華麗,又有幾分莊嚴的典雅,便猜測着這裡或許是前朝蕭俊處理朝事的地方。
葉落安走到正東方的一座主殿外,突然就掀起袍角單膝跪在地上,“臣葉落安,有要事求見聖上。”
看着那些宮人用異樣的視線看着我,我只好跟着葉落安跪了下來。只是腳下全部是跟大理石一般僵硬的玉白色石頭,因爲雕刻了圖紋的緣故並不平坦,跪起來好不磕腳。
“皇上這會正在歇着,葉大人且待咱家去稟告皇上。”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其中一個着太監服侍的公公揮了揮自己手中的拂塵,轉身走了進去。
空蕩蕩的風呼嘯而過,儘管有葉落安擋去一部分,不到一會我的身體仍然冰涼起來,上次在藍田山莊從斷崖上摔下,至今身體仍舊未曾恢復到最佳狀態。
那個公公很快就走出來,臉上帶着有些討好的笑容,“皇上已經起身,大人快快請進,小姐也請。”
搖晃了一下,鬆了口氣,我顫巍巍的站起來,跟在葉落安的身後走進大殿裡。
這是一座空蕩蕩到近乎冰冷的大殿,地面被宮人們打掃的一塵不染,室內四個角落裡擺放着四根大柱子,上面雕刻着複雜難懂的圖案,雖然看上去富麗堂皇,卻總少了幾分溫暖。
捏着拂塵的公公引着葉落安走向偏門處,我正欲跟上,那個嗓子尖細的公公卻攔住我,“小姐,皇上只召見葉大人一人,請您在外面等候。”
擡頭看了看葉落安,見他點頭,我也點頭應下。雖然挨着牆壁還放置着幾張桌椅,我猶豫着該不該坐,最終還是站着。
有宮女送來差點等物放到一邊的茶几上,我也沒有敢吃。
那個公公很快就走出來,帶着一票宮人走了出去,順手又關上了大殿的正門,室內的光線一下子便暗了下來。
沒了那些宮人在,我便隨意起來,一屁股坐到一邊的凳子上,伸手慢慢地揉着肌肉有些僵硬的雙腿。
心裡裝着事情,不知道葉落安坦言一切後蕭俊的反應,我有些緊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也沒有多久,葉落安走了出來,神色並不太好。
“怎麼樣?”我忙湊上去,憂心的問道。
葉落安苦笑,只是搖着頭,“小姐快進去看看吧。”
我更是緊張起來,也不再顧及其他事情,快步從偏門走進裡面,還來不及打量周圍的佈置,就感覺自己聽到了一聲細微的抽噎聲。
心裡一緊一痛,頓覺壓抑,蕭俊難道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