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徹底的蛻變,需要多長的時間?
我不清楚。
但是,我的蛻變,花了三十七年。
前世二十年,今世十七年。我終於明白,有些東西,再求也得不到。
如,李墨白。
也因此,我纔會在一段時間裡,逼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直到,李思墨出生。
李思墨的名字,取得顯而易見。當初取名時,衆人言此名不夠氣魄,紛紛反對,造成多方的意見爭執不下,雖然我是李思墨的親孃,但是反對無效。
後來,在我的眼淚攻勢下,衆人無奈妥協。
如李墨白所願,李思墨是個男孩,小名初兒。
許是在懷他的那段時間裡,我多次受傷,失去李墨白後,更是大受打擊。心中又一直壓抑,他出生開始,左耳的聽力一直較弱。
而且,他的身體一直不好,好在被韓林與慕容宮晨盡心的調養兩年多,身體已無大礙。但是左耳的聽力,已經無法恢復如常。
我一直對他心懷有愧,更何況,他的父親,因我而死!
默默地在心中想着初兒的事情,再次走了神。多多再次輕喚了我一聲,我才發現已經來到了關押着今日細作的房間中。
這次的細作,是個女人。
因她披頭散髮,看不清其容貌,只能看到她襤褸的衣衫,以及身上多處的傷口。
接過多多遞來的熱茶,我安然坐在主座上,不說話,也不開口,只慢慢地品着熱茶驅趕着身上的寒意。
連着喝了三倍熱茶後,那細作終於憋不住。頹然的動了下。綁在她身上的鎖鏈,也因此窸窣作響。
冷笑了一下,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故意用力地磕在茶桌上。
‘嘭’的一聲重響,那細作的身子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
看來,也不是不害怕嗎?
心中沉吟一番。我已然有了決斷。打破了沉默,“姑娘來我幽明國做細作。想必已經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了吧?”
“唔~~~”
那女子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只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詫異的看向房中的其他士兵,立刻有人恭身回答,“公主,她事先藏好了毒藥在牙齒中,被發現時,差點讓她自殺!所以拿布條綁了她的嘴。免得她咬舌自盡!”
“可仔細檢查過,還有其他地方藏了毒藥嗎?”我輕聲問。
“檢查過,沒了。”士兵恭敬的回答。
“那好,你去解了布條,然後在邊上看着她,不要讓她自盡!”我溫言對士兵吩咐,然後霍然冷下臉看着那細作,語調陰冷,“要是她敢自殺,不管她死沒死。都扔進豬圈中,讓那些發了情的公豬好好地蹂躪她一番,再將**的屍體懸掛到城門上!”
“是。”士兵領命前去解了女子嘴上的布條,我分明看見她的身體再次瑟縮了一下。
這古代的女子尤爲看重名節。即便她能豁出性命來,但是我如此一番威脅,她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送了布條,那女子也沒有咬舌自盡。
“你叫什麼名字?”身體再次轉冷,擡手端起被多多蓄滿的茶杯,我輕輕地抿了一口。
“你想殺就殺,何必問這麼多?”女子不屑地冷哼。
“姑娘既然來我這裡做客,想必是很明白我的手段的!”我繼續幽幽地喝着暖活活的熱茶,語調冷然,“不從姑娘口中問出些什麼東西,我不會殺了你!但是,如果你自己想死的話,我會有很多種辦法來對付你!”
“你的惡名,誰人會不知?”女子再次輕哼了一聲,語調中雖然滿是不屑,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恐懼。
看來,我之前處置那些細作的手段雖然在我有意的壓制下,無人知曉,但是最終的後果果然遠揚。
非體無完膚四字所不能形容。
一般,我處置了那些細作後,喜歡將他們的屍首懸掛在城門外,讓人好生的瞻仰一番。從而心生畏懼,不敢再爲細作。
但是,前仆後繼的人,仍舊層出不窮。
只是,東方雲奇爲了差遣他們,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關於這些酷刑,也並未我有意要藏着掖着,只是這些手段太過殘忍,如果流傳出去,未免太過折磨那些無辜的牢獄中人。
所以,這刑房中來往的皆是可信之人,而那些被審問的細作,九死一生,即便是活着,也因着內心恐懼不敢、或是不願再談及。
眼前的這個女子,不知道是嘴硬到底被我活活折磨死,還是中道服軟呢?
命那些士兵撩開女子的亂髮,我才終於看清了她的臉。不算特別漂亮,但是還很年輕,稚嫩的臉龐看起來,不過十五左右。
眼神尤爲堅定,面對我的打量,絲毫不曾退縮。
看來,是個嘴硬的主。挑起一抹冷笑,我一邊品茶,一邊暗想。
“最後問一遍,你叫什麼?”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多多再次執壺倒滿。茶壺已空,多多行了一禮,出去續水。
女子輕哼,不答。
我一個眼神投出去,立刻有士兵拿出一根細鞭來。
這是用特殊材質做的細鞭,與馬鞭不同,它格外的細弱,大約只有兩根銀針的厚度,一米長,是我吩咐特製出來,取名銀鞭。
一般人用馬鞭抽人,會刻意避開臉。因爲臉部的肌膚嬌嫩,馬鞭一抽便要破皮,多打幾下,便會皮開肉綻,甚至會招致死亡。
但是這銀鞭不同,它專門用來打臉。與馬鞭抽在身上的效果一樣,會格外的痛,但是不會傷到臉上的肌膚。
比起掌嘴,可要痛上十倍不止。
當那些細作不願意回答我普通的問話時,我通常都這麼對待。一旦他們受不了折磨,便會想着只是普通的問題從而回答。卻不知,這其實是他們屈服的第一步。
那士兵便是拿着這根銀鞭站到女子的面前,擡手便是一鞭子抽在她的右臉上。女子死死地咬住牙關。竟然沒有痛喊出聲。
這般場景,往往會讓我想起昔日被東方雲奇如此對待之時,身體隱隱的作疼。
蹙着眉。我努力地將這些過往遺忘。
雖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心軟,但我沒有以虐人爲樂的習慣。所以垂了眼眸,淡淡地品着茶杯裡剩餘不多的熱茶。
不知道抽了多少鞭,那女子終於痛喊出聲,其聲慘厲,哀慼不絕。
我端然坐着,直到杯中完全的空蕩蕩。感覺涼意再次襲上心頭,我揮手招來一個士兵。“去找找多多姑娘,茶沒了。”
李墨白逝去後,我格外的怕冷,離了熱茶,總覺得心裡的涼意,會將我凍成冰塊。
韓林說,這是我產生的幻覺。但是,我無法改。
李墨白不再,再無人可溫暖我。
牀畔空蕩蕩,動盪到讓人覺得可怕。就像是有一個黑洞。隨時能把我吸進去。
我的心中,充斥着不安定的感覺。
半夜也會被噩夢驚醒,怎麼喝安眠湯,喝多少碗。哪怕被人打昏,都沒有作用。一到夜半時分,噩夢便會襲上心頭,然後無眠到晨曦時。
我知道自己是在思念李墨白,但是我無可抑制。我想他,想到心中泛酸,卻哭不出來。
即便是將初兒安置在我的牀畔,依然無法奏效。反而,會擾得小小的他無法安睡。
我只得讓乳孃將他抱走。
也曾經懷疑一度的自己的精神出現了問題,但是細細感覺之下,卻一切如常。
韓林說,這是思念過度的緣故。
慕容宮晨說,我這是有心病。
我終於明白蕭俊的心情。
每日每夜裡,他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想着楊昕雲,從而無法入睡?
我也清楚的知道,再這麼下去,我會像蕭俊一樣憂思過度,從而導致英年早逝。但是,該如何才能不去想李墨白呢?
他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而鞭笞的聲音仍舊繼續着,我只愣愣地看着手中空蕩蕩的茶杯,一時無措,思緒再次飄遠。
“我……我說!”終於聽得鞭笞之外的聲音,士兵收起手中的銀鞭,然後聽得女子斷斷續續的回答。“我叫丹青。”
回憶被人打斷,我更是不耐,挑眉看向那名叫做丹青的女子,嘴角勾起冷笑,“早點說的話,不是可以挽救你的容顏嗎?一個女子,沒了容貌,你該如何去取悅你的主人?”
丹青憋紅了臉,又轉成了青色,切身的體會了我的手段,她沒有開口辯駁。
而且,她嘶喊的聲音是如此悽慘,我卻仍然是完全置身事外,絲毫不受其影響般的態度,更是震懾了她吧?
“是東方雲奇派你來的嗎?”
“你好歹被皇上養育了十幾年,難道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嗎?天底下,怎麼會有像你這般蛇蠍心腸,又冷漠無情的女人?”聽得我直呼東方雲奇的名字,丹青開始怒喝。
氣憤的心情,讓她的五官也跟着扭曲起來。
“丹青姑娘,那能請你告訴我,你那養育我十幾年的皇上,是如何稱呼我的嗎?”我無比冷漠的哼了一聲,淡然道。
丹青的臉色白了兩分。
我卻是冷笑,除卻野種等罵人的詞彙外,還能是什麼?
“丹青姑娘可要將你知道的事情吐出來,還是我來逼你比較好?”不再跟她囉嗦,我直接問重點。
丹青的臉色更加發白,卻倔強的抿着脣,不說話。
“看來,姑娘是選擇受罰嗎?別的東西我不懂,但是如何折磨人,天下無人會比我更加厲害。丹青姑娘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