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在這山城其實並沒有什麼秋意,有的是那秋老虎之稱的炎熱天氣;
在這一年立秋之後,這大學也開始入學;到這個時候的蕭瀟已經賺夠王雪梅第一年所需要的費用,而且這錢掙得不少,也爲王雪梅入學添制了些新的衣物,畢竟這上大學了,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用那些地攤上的劣質衣物;
對於大學校園蕭瀟與王雪梅已經熟悉了,只是這天來報道註冊的時候,看到那各式院系有彩旗飄飄,這還是有那麼些激動的;
原本安靜的林蔭道,此時盡是紅幅招展,彩旗飛揚;整整一條鬱鬱蔥蔥的林蔭道邊,飄蕩着無數面紅旗,上面用白紙釘着各式院校的字樣,而在那每一面紅旗下都有老生們幫着搬行李、登記姓名、發註冊指南,一派忙碌的景象,一個個兒的老生們都是青春洋溢,展示着那美好的大學生活;
面對着這一幅繁榮的景象像,蕭瀟與王雪梅徹底的迷失了,不過這樣的迷失卻是很幸福;她們這對孤兒姐妹的希望便在這片迷失之中尋找,彷彿已經看到那未來的美好生活;
蕭瀟便是在這迷失的幸福之中,幫着王雪梅去完成了報道註冊;或者說是蕭瀟一個人去與那幫入學的學生們排隊擁擠着,在那炎熱的天氣下顯得極爲狼狽,而王雪梅還是那般柔弱而安靜的站在蔭涼處靜靜的等待;
只是這看似安靜的等待,那眼神卻也充滿着激動;她王雪梅終於念上了大學,而這大學畢業之後,她便不再是那誰也不會拿正眼瞧不起的孤兒,換之是將是天之驕子;至於她的姐姐蕭瀟,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
當蕭瀟有些狼狽的爲王雪梅辦好報道註冊之後,這正看到王雪梅安靜的站在哪兒,只是那眼神與以往不同了;而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這一時還說不清楚;或者說此時的蕭瀟正爲王雪梅能夠上大學而有那麼些激動,其他的東西暫時是沒有時間去思考的;
隨後蕭瀟便帶着王雪梅去宿舍,並全權爲王雪梅安排好一切;或者說自始自終,王雪梅都是那般柔弱的模樣,安靜的呆在一旁看着蕭瀟爲她做好這一切;似乎她王雪梅上大學比蕭瀟自己上大學生更加的高興,更加的激動;或者說這不像是王雪梅來念書,而是她蕭瀟自己;
經過一整天的忙碌,蕭瀟終於算是將王雪梅安頓妥帖;而到個時候,已是夕陽西下,那落日的餘暉撒滿校園,看上去是那般的寧靜;對於這樣的感覺,蕭瀟感覺很好,或者說感覺很滿足;
只是她不屬於這個校園,所以她必須離開;或者說,此時的蕭瀟已經不再屬於這寧靜的世界,她是屬於那黑夜的喧囂的;只有在那霓虹燈下,五光十色的夜總會裡,那個妖豔美麗的風塵女人,那纔是她;
隨着王雪梅將蕭瀟送到校門外,蕭瀟便離開了;然後回家洗漱,再去紅街;去面對那個她強迫式自願選擇的生活,去爲自己的這個小妹賺取大學所需要的費用;
只是在回到那貧民區的小屋時,這原本擁擠不堪的房間變得有那麼些空曠;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就那麼十個平都不到的房間,這就算是一個人住,那也是不會顯得空曠的;之所以有那空曠的感覺,只是因爲這個房間裡少了一人;
不知道爲什麼,在面對這個空曠的房間時,蕭瀟並沒有感到不適應,或者說因爲少了一個人而感覺缺了什麼東西;她沒有那種突然間少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妹的失落,也沒有那無聊的寂寞;有的,只是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舒暢,這終於有了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空間;
或許吧,因爲王雪梅的離開,她再也不用假裝平靜的出去工作,然後到外面的公廁去換上那隻屬於紅街的漂亮衣物;或者說這愛美之人皆有,雖然是那麼不情願的淪落風塵,可面對那些漂亮的衣物時,她還是有那麼一種莫名其妙的歡喜;
而這樣莫名其妙的歡喜是不能與人分享的,就連她最疼愛的小妹,也算是她唯一的親人,這都不能夠分享;這不僅是不能夠分享,還得藏着;而現在呢,不用再藏着了,她可以任性的在這個只屬於她的房間裡穿上那漂亮的衣物,靜靜的坐在梳妝檯前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從那一夜之後,到現在已經有些時日了;或許連蕭瀟自己也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個事兒,那明明是迫於一些現實的原因而不得已爲已,卻偏偏又有那麼些莫名其妙的歡喜;甚至於到這個時候,她再踏進紅街的時候,已經不再有那初次進入時的恐懼,換之的是一種極爲自然的熟悉的習慣;
似乎連那鏡子裡那完全陌生的模樣,這都已經習慣;或者說以前的那個自己,便像是隻出現於夢境之中,現在的這個自己纔是真實的;
這對這樣的變化,蕭瀟其實也是有那麼些察覺的,只是卻弄不明白爲什麼,爲什麼她會習慣這樣的生活;或許她天生便是做*的,否則怎麼會這般快的就習慣了身份的轉變;
對於做*出賣自己的身體,在蕭瀟的心裡已經不再排斥,或者說她自己不會排斥這樣說法;雖然那出來賣的說着很難聽,可是她確實並不排斥自己對自己這樣說;
或許吧,這個社會已經開始步入了那笑貧不笑娼的時代;只要有錢,那這做*又怎麼了;她還不是靠着出賣自己的身體將她的小妹送入了大學,成爲那天之驕子;
當然,這只是蕭瀟的那心裡最底層的想法,並不會訴之於衆;而這既然連自己都承認了這樣的生活,或者說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那便會持續下去;
於是蕭瀟在哪兒亂七八糟的想些什麼東西之後,或者說是打扮好之後,這便習慣性的出門;只是這還是她第一次打扮得那般妖豔的走在這貧民區裡,而在貧民區裡別,像她這樣的女人並不少;
因此,看着這個以前沒有看到過的同行,其他的人都有那麼些詫異;因爲這既然是同行,又同住在這貧民區,那麼這之間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些聯繫的,或者說至少都算認識;而現在呢,這個陌生的同行出現,還真是讓人有那麼些驚訝;不過呢,也僅此而已;都是做這行的,也都知道不容易;
再次來到紅街,再次進入皇冠,蕭瀟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喧囂;熟悉的與那些相識的人打着招呼,或是與那些熟客調笑,賣弄着她的妖豔,然後便融入其中;
這時候的蕭瀟已經算是地皮子踩熱了都,再加上她年輕漂亮,這在場子裡已經頗有些名氣;以此,蕭瀟在這場子裡逛了一圈,與那幫熟客們調笑拼酒之後,這包裡的小費已經多了不少;然後便找到英姐,這算是孝敬,讓英組給她介紹些有錢的客人;
英姐也挺喜歡這個懂事的小姑娘,因爲這個小姑娘在第一次之後並沒有如同其他的女孩兒那般的痛苦不堪,反而是在那一夜之後又還挺平靜的再次過來,而且還將其中的一部分孝敬給她;
對於這樣一個懂事的女人,做她們這一行的,那自然是招人喜歡的;只是英姐卻有些看不明白這蕭瀟倒底在想些什麼,因爲她的表現與其他的女人太不一樣了;
以英姐的經驗來說,一般那第一次之後,這些女孩兒總是有那麼些難以接受,這一般都會躲幾天,甚至有的就此消失,然後她還得讓人去將人給找出來,強行帶到場子裡;而那被強行帶過來的女孩兒,這英姐總是要花費一番功夫去勸解,或者說威脅;
而當那勸解成功,這也是要有那麼一段適應的時間;而在這段適應的時間裡,總是會有那麼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或是與客人衝撞,或是耍小脾此,凡此種種都只能說明這些女孩兒其實挺麻煩的;當然,這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爲那般的正常,所以蕭瀟不正常;她沒有在第一次之後就躲那麼幾天不見人影,而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又按時到來;而這到來之後,英姐也按着規矩再說些什麼,只是蕭瀟表現得很平常;沒有耍什麼小脾氣,也沒有瞎折騰什麼;
當然,這初進這一行的不習慣還是有的;可是即便是這樣,蕭瀟卻忍受了,以最短的時間去適應了這樣的生活;而且這蕭瀟很懂事兒,這收到多的小費,總是會孝敬她一些;或者說除開那例行的孝敬之外,她還會有其他的孝敬;
這樣看來,蕭瀟這個小姑娘還挺上道的;可是這般的上道如果出現在一個老做這行的女人身上,那麼英姐是可以理解的;現在卻出現在這麼一個初入行的小姑娘身上,那這就有那麼些不太能夠解釋了;
爲此,英姐偶爾也與蕭瀟閒聊的時候提及過;而到這個時候,蕭瀟總是用那麼個爛俗得不行,卻又那般真實的藉口,需要錢;
能夠出來做這行的,誰不是需要錢呢;如果不是那般緊迫的誰會甘願出來做,以咱們這傳統,做這行的始終是被人瞧不上眼的;儘管這已經開有那麼些笑貧不笑娼,可誰又是真的自願做這行呢;哪怕是過得差些,這沒走到那一步,那也不會做這行的;
所以對於蕭瀟這個爛俗的說法,這英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反駁;只是偶爾從蕭瀟的眼神裡看到那對錢的炙熱,這似乎又有那麼些可信;不過呢,這更多卻還是冷漠;
那看似習慣這樣的生活,可每當這閒坐的時候,蕭瀟的眼神有的只是冷漠;似乎連這般嘈雜的環境都引影不了她,她就是那冷眼旁邊的路人;可是當這生意來了的時候,卻又立即變回那個彷彿已經在這行做了許多年一般的老練,那般無所顧忌的去應付那麼臭男人;
這不,英姐正與蕭瀟在哪兒閒扯淡的,這看到有客到,這英姐低聲說了句什麼是有錢的客人,然後這蕭瀟便隨着她迎了上去,與剛纔閒扯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對於這樣的情況,英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同時也收起了那麼點對於蕭瀟的好奇,這便去招呼那幫所謂有錢的客人;
日子便這般湊合着過;這對孤兒姐妹各自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偏偏卻又有那麼些交匯;
每到週末的時候,蕭瀟便會去學校看看王雪梅,然後倆人便一起在校園裡閒逛;暫時的將那麼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給拋開,享受着這短暫的安寧;
而王雪梅呢,對於蕭瀟每次來看她,這都表現得很開心,就如同倆人的關係一樣,一對無父無母的孤兒,彼此都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於是這般相對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那秋老虎已經過去,開始有了那麼些寒意;
山城的秋冬季節的交替並不明顯,因爲那秋老虎持續的時間很長,一般到中秋之後纔會消退;而這中秋之後,那這秋季也沒有多少時間,這便會進入冬季;
而在那年的中秋,這對於蕭瀟與王雪梅來說,這並沒有什麼特別是的;當然,這也是王雪梅進入大學之後的第一個中秋,只是蕭瀟這沒有夜晚可以玩的,就算是這中秋夜也一樣;所以呢,蕭瀟只是在中秋那天的白天去看了王雪梅,然後這晚上又繼續她的生活;
只是這個看似沒有什麼特別的中秋夜,卻是蕭瀟傷口的開始;原因其實挺簡單的,這王雪梅那平日雖然挺柔弱的,可對於蕭瀟這個姐姐,還是有着極強的依賴;
或者說她王雪梅可以讓蕭瀟每天晚上都去上班,然後不能陪她;可是在這個中秋夜裡,她卻有那麼些任性,要去看看姐姐;
而以蕭瀟糊弄王雪梅的說法,她蕭瀟是在一個夜市裡邊的三拖一做活路,而那個夜鬧她們也曾經有一起去逛過;當然,那時候她們僅僅是去逛逛而已,什麼都沒有買;連那隻要兩塊錢的一碗的小面都沒有吃,雖然這閒逛也挺餓的,這吃個宵夜也很正常,只是這倆人都沒有提起這個事兒;
王雪梅在那個中秋夜裡跑去夜鬧裡逛了一圈,卻是逛遍了整個夜市也沒有找到蕭瀟;對此,她以爲蕭瀟已經收工回去了,於是她便回到那貧民區的小屋,只是蕭瀟卻不在;
對此,王雪梅沒有太過在意,或許是路上錯過了吧;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畢竟從那個夜市回來,這雖然路程並不算遠;可是這若大個城市,有那麼多的人;這走在街上沒有遇到,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這王雪梅等到有些晚了,卻還是沒有等到姐姐的歸來;不過呢,她卻並沒有往心裡去;只是認爲姐姐有其他的事兒,因爲姐姐爲她上學的事兒,這確實很勞累;
沒有等到蕭瀟,這王雪梅便回學校去了,因爲這時間有些晚了,而且這還得走快一些,否則就錯過關門的時間了;
那條紅街其實離這個大學並遠,這步行也就那麼十幾分鍾,這乘車也就那麼一站的地兒;而王雪梅這進入大學也有段時間了,這與同學們偶爾的閒談之中也知道那條紅街,也知道那條街裡有些什麼;
甚至於他還聽同宿舍的同學說起她們哪個誰誰高年級的女學生還在裡邊做事兒來着,這一晚上掙好多好多的錢;只是這在說起的時候,有那麼些不屑,或是還有那麼些嫉妒;
因爲在他們所流傳的說法裡邊,那紅街裡邊的女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卻又有那麼些嚮往那紅街裡邊的精彩生活,或是與那紅街通宵閃爍着的霓虹相比,她們這個校園就顯得太過於安靜;
而這年輕人總是不習慣安靜的,都還處於那愛玩愛鬧的年齡,這自然便有那麼些嚮往;可是卻又有那麼些不敢去踏足,雖然那裡這的夜生活很精彩,可那裡邊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時候的大學還不像現在這樣,現在走進大學,那就像進了窯子一般;那些所謂的女大學生,這一個個兒的穿着那是比那些風塵女子還要來得開放;很容易的便讓人有那麼一種錯覺,這不是大學校園,而應該是某條紅街;
當然,這時代的變化,這個誰也說不清楚,也責怪不到誰的頭上去;似乎這樣的變化很正常的,或許那便是所謂時代的不同吧;
王雪梅在回學校的路程之中,這會經過那條紅街;當然,這不需要橫穿那條紅街;只是會從旁邊路過而已,或是隻能隔着那麼一條馬路看看,而不會去踏足,似乎那條馬路就將那紅街與外面隔絕開來;
只是在那個中秋夜裡,王雪梅隔着那條馬路,看到那個熟悉人兒,正從紅街裡邊出來;而且還不是她一個,而是被一個男人摟着;看那模樣,應該是醉不行;
看着這個的場面,王雪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如同平日裡那般,柔弱而安靜的站在哪兒看着那個熟悉的人兒被那個男人摟着,然後上了一輛車,便揚長而去;
以王雪梅與蕭瀟做姐妹這麼多年,對於蕭瀟的熟悉程度,那可謂是隻稍有個眼神的變化就能夠看得出來;所以呢,這蕭瀟的穿着打扮,以及那她王雪梅從未見過的醉酒,卻也能夠肯定那就是蕭瀟,也是她的姐姐;
至於蕭瀟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紅街,還讓那麼個不認識的男人給摟着,還喝得那般的醉,這些她王雪梅都不知道,只是對於蕭瀟的變化太過讓她震驚,這怎麼也反應不過來,就那麼直直的站在哪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當王雪梅反應過來之,她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一個男人摟着一個酒醉的女人,然後上邊揚長而去;只是這次看到的女人卻不再是那熟悉的人兒,於是便想着是錯覺;可是爲什麼又那般的清楚呢,而且還肯定那就是蕭瀟;
錯覺,那肯定是錯覺;王雪梅便是帶着這樣的自欺欺人的臆想,不知道怎麼回學校的,只是那個中秋夜卻是無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