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愁病何來?古人說,半爲枕前人,半爲花間酒;
春暖花開的南山,正是生機盎然的時節,那滿山的花木,總是讓人感覺到希望就在眼前,只要輕輕的擡一擡手,便能拿在手裡;
只是這些對於馮敬宜來說,只會讓他更加的痛苦;
馮氏四老的死亡,渝閒沒有絲毫的避諱;這對於馮敬宜來說,他很是矛盾的;他希望渝閒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在哪扯淡的將渝閒自己給撇開關係,哪怕明知道是渝閒做的,但只要渝閒找個爛理由將他撇開,那麼他馮敬宜就會去選擇自欺欺人的去相信渝閒;
同時呢,如果渝閒真這麼做了,那麼就是渝閒對不起他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而渝閒卻也偏偏就那般直接的承認是他做的,任殺任剮,悉聽尊便;對此,馮敬宜倒是覺着這渝閒真的將他們之間的這份兄弟情誼看得很重,寧願面對兄弟的反目,也絕不欺騙;
面對這樣的矛盾,馮敬宜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馮氏四老的死亡,他傷心,那是他的父輩,怎麼着也是血脈相承,無論這相聚的日子是那般的少;而渝閒是他一起長大的兄弟,這麼多年以來,那也早已血脈相融;特別是渝閒在哪讓他任意打殺,卻是怎麼也無法下得了手去;
而到這南公館之後,看着父親叔伯們以前住的地方,那是兒時的馮敬宜最想來的地方,偏偏卻只來過那麼幾次;這個曾經魂牽夢縈的地方,現在卻再找不到那熟悉的人;
難道這是就他們這樣的人所謂註定的命運?或許是吧;
走吧;面對這樣的矛盾,馮敬宜想到了離開;或許這也是他們這樣的人,看着一個個兒的冰冷無情,面對殺戮就像是三餐般的平常,沒有絲毫感情可言;可是,這一旦面對他們在乎的東西,或者說在乎的感情,這就變得懦弱,最好的選擇便是逃避;
只是有些事即使選擇逃避,卻又是無處可逃的;
在馮敬宜面對矛盾而選擇逃避的時候,原來這馮氏四老所收留的那些孤兒,在這個時候一個個兒的都有着各自的生活,特別是那些一直在江湖裡打混的人,在這南公館易主之所,都選擇了隱忍,卻從未放棄要爲馮氏四老復仇;
看上去這挺扯淡的,像極了那江湖的恩怨,那個誰死了,然後那個誰又要爲其復仇,挺無聊的事兒;只是這事要仔細想想,這好像也不是那麼扯淡;
或者說至少渝閒從來都有着這馮氏四老的餘孽會有動作的準備,雖然當這復仇真的到來的時候,渝閒其實並不是他自己想像那般能夠接受,反而倒是有些殺意沖天;
但是,渝閒至少是可以理解的;原因很簡單,渝閒曾經也是那街頭上的小乞兒,也是那打記事起就不知道父母爲何人的孤兒;對於那城市裡的小乞兒們來說,有那麼一個人給他們填飽肚子,冬天不再挨凍,並且還給了他們比大多數平民更好的生活,那麼這份情誼足以讓其付出生命,也是難以報答得了的;
也正是因爲有着這樣的曾經,所以在老七走的時候,渝閒並沒有去動用力量將老七找回來,而只是那般看似淡然的說了那麼一句,:“時候到了就會回來的;”
渝閒之所以這樣說,那只是因爲他對馮氏四老有着足夠的瞭解,也對於那曾經的小乞兒的生活有着無法磨滅的記憶;
就事實上來說,渝閒倒是猜測得相差不多;在馮敬宜選擇逃避的時候,這原本忠誠馮氏四老的那麼一幫子人找到了他,這個不需要多說什麼的,這就一件事兒,爲養育他們成人的馮氏四老復仇;
或許吧,在這幫子人剛找上馮敬宜的時候,馮敬宜自己似乎並不是那麼肯定;但在他弄明白這幫人的來歷之後,這也算是明白爲人子侄應盡的責任;
關於馮氏四老收留的這幫孤兒,這長大成人之後,並不是所有人都踏足了江湖,而是幾乎沾指了所有的領域,或者說都過着各自的正常生活;只是他們都是在南公館長大的,對於這江湖事兒,那也是瞭解透徹,明白他們的生活與這江湖是無法脫離的;
面對着這幫馮敬宜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印象,卻將他看作是大哥的陌生的親兄弟們,馮敬宜再無法逃避;
在這幫陌生的親兄弟之中,這除開原本就是江湖人物之外,這還有着官方的官員,正當的商人,有醫生有律師,甚至還有幾個是那在邊遠的窮困山區支教的教師,或者說你能想到的正當或是不正當的職業,這都有着那麼幾個人;或許正是因爲這些各式各樣的人物,馮敬宜才明白當初他的父親叔伯們收留那麼多的孤兒,還真不僅僅是爲了去爭什麼,或者說至少還保留着那麼一些良善;
或許是因爲同在南公館長大,儘管這長大之後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卻並未就此斷掉聯繫而成爲陌人,反而正是感恩於南公館;在這馮氏四老死亡,南公館易主之後,這由着原本就跟着馮氏四老身邊的這些個江湖人物對那些在外的兄弟聯繫,而這結果卻是絕大數人都放開了手上的事,或者說他們的正常生活,重又聚集起來,只爲一個原因,馮氏四老對他們有恩,那是爲之付出生命也報不了的恩情;
在這幫人聚集起來之後,這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先聯繫上馮敬宜,因爲這馮氏四老只有這麼一個子侄,那他們奪回這南公館,自然得歸於馮敬宜;對於這一點,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看上去這幫人像一羣傻子,那南公館代表着什麼樣的權勢地位,以這幫人來說那不可能不清楚,可卻都傻乎乎的覺着那南公館應該是馮敬宜的;
其實這幫人他沒有誰是傻子,這都知道現實的殘酷無情,都有着追求權勢地位的慾望,可這人啊,他總得有那麼些時候不要將那權勢地位看得太重;或者說正是因爲他們都知道這現實的殘酷無情,所以更加懂得馮氏四老對他們的恩情,一羣白癡傻蛋;
就這麼一羣白癡傻蛋在聯繫到馮敬宜之後,這做的事兒卻並不那麼白癡;或者說在馮敬宜悄無聲息的離開南公館之後,便與這幫人混在了一起;而馮敬宜對於這些陌生的親兄弟們的想法作爲,這也明白他爲人子侄所應該做些什麼,儘管他與渝閒之間的感情同樣是血脈相融,可這世事就是這樣,總得有個了結不是;
以那時候渝閒的勢力,這幫人自然是知道還動不了渝閒;或者說這渝閒與文黎離開山城,這跑出去遊玩去了,這找不着下手的機會;而偏偏渝閒這一走就是近兩年的時候不在山城,這便讓他們有了足夠的時候去創造出機會,一舉將渝閒給宰了;
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原本的那幫江湖人,這都隱忍着進入渝閒門下,因爲這整個山城他就只有南公館這麼一方江湖勢力,再怎麼蹦達,這也是南公館的人;或者說在那個時候,想要這山城的範圍之內,要想新立起一支江湖旗,那純粹是找死;
因爲沒有人會相信這渝閒費那麼大的勁將這整個山城給收入囊中,那還允許其他的勢力在這片地面上立足;
要不怎麼說這幫人都是跟着馮氏四老一起的老江湖了呢,這隱忍的功夫那絕對是一流的;或者說在最開始針對渝閒的幾次動作失敗之後,這纔算真正明白渝閒能夠入主南公館,並且將整個山城給收入囊中,成爲這一方鎮侯,那絕對不是江湖傳說那般的運氣來登了,而是這渝閒確實有那本事;
這別的不說,僅僅是那新世紀的那一夜,這派出去的殺手,那也都算得上是行內頂尖的高手了,而且還玩的是白刃,居然連傷都沒有傷到渝閒,那更甭提這成功與否了;其實呢,也正是那一次之後,纔看清楚了這個新進的侯爺並不是那般容易對付的,這纔開始真正隱忍下來發展實力,以求等待時機將渝閒給弄死;
兩年之間,這些個江湖人憑着那從馮氏四老就開始的老江湖經驗,這都各自重新有了自己的一些實力;當然,這也是這渝閒在將山城收入囊中之後,這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老七,這選擇了逃避,跑去大漠草原晃悠了一圈,只留下四姐與李財在山城撐着;
先不去管四姐的能力如何,僅僅是這山城第一次被一個江湖勢力給收入囊中,這其中的事務之繁雜,那是很難以想像的,只有這實際操作的人才會知道;再加上渝閒在拿下南公館的時候,這由着那麼些江湖的規則或是那麼一絲的憐憫,對付原本的江湖人的對待也還算是寬容,這便造就了那麼些老江湖給留了下來,也造成了後來的那麼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其實這不能怪渝閒那不該有的婦人之仁,或者說渝閒從來都不是那婦人之仁的人;只是這馮氏四老在山城呆的時間太長,很多東西這跟本就沒辦法做到斬草除根;當然,這其中也是渝閒的弱點,始終都想着這與馮氏四老對上,那怎麼去面對老七;或者說這其中的原因跟本就說不清楚,因爲這是江湖,這是比現實更加殘忍的一個世界;
現實已經足夠的複雜而殘忍,這江湖卻比現實更加殘忍,那這其中的事兒,這其中的人,沒有誰敢說自己完全瞭解,那怕是江湖裡打混了一輩子的人,他也不敢說他懂得了什麼是江湖;
在這兩年的時間裡,馮敬宜對於這幫陌生的親兄弟們的復仇計劃,這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熱情去參於,或者說僅僅是作爲一個旁觀者,看着他們爲了復仇而所做的一切;
看着這些人在江湖裡爭鬥,爲自己積蓄力量;看着這些人與外地的各式幫會聯繫,從中抽取用得上的力量,無論是武器彈藥,還是那些流亡的各式人物;而那幾個原本的官方官員,這也是積極的做着計劃,一個個兒的爭着上位,只爲手裡有更多的力量可用;而那些個商人,這更是趁着這山城的經濟大開發,這都將手裡的產業給轉了過來;
總之,這在弄明白了渝閒的斤兩之後,這都各自在積蓄着力量;而面對這些,馮敬宜只是保持着沉默;他的沉默並不是這些人以爲的是因爲他的父輩一次死亡了個乾淨而悲傷,也不是馮敬宜在那玩情感方程式,衡量什麼父輩與兄弟誰更重要;
馮敬宜的沉默只是因爲到這時候已經無可逃避的會與渝閒只能活下來一個,而產生的那麼一種悲哀的感覺;或者說是對那已經註定的命運,卻無法改變的虛弱無力;
任何試圖去撐控自己的命運的想法,那都是一種妄念;而這一旦動了妄念,那便是入了魔;這人生最悲哀的便是這明明知道已經入了魔,卻只能一直走下去,直至死亡;
當然,這些其實都是扯淡的;馮敬宜之所以越發的沉默,只是因爲他與渝閒的手足相殘;
人總是這樣,每做一件什麼事兒的時候,總是會給自己找那麼一個理由;如果不夠一個理由,那也會找出那怕半個理由;
馮敬宜與渝閒這注定的手足相殘,在馮敬宜所找的半個理由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當然,這樣的理由也是很正常的,一個非常充足的理由;可是這人性,誰能說得清楚;那一起長大的情誼,絕對不是以絕對的理智就能夠真正的將自己給說服,或者說欺騙的;
隨着渝閒回到山城,這黎姐有孕的消息也隨之傳開;而這樣的消息對於馮敬宜來說,他其實挺高興的,同時卻也是悲傷的;
馮敬宜高興的是,這渝閒作爲他的兄弟,這即將爲人父親,好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可是這同時卻也是他們的機會到了;而這時機到了,也就意味着他與渝閒之間那逃避不了的恩怨,到這時候也是該了結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這都不需要去太過在意渝閒這個的脾性怎麼樣;或者說這同在江湖裡打混,這都明白如同渝閒這樣的江湖人,在即將爲人父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當然,這也是這爲了復仇,對於渝閒有着很深的瞭解,雖然渝閒這個人太過複雜,恐怕是除了渝閒自己與文黎之外,沒有誰會真正的能夠將渝閒完全的瞭解透徹的;
但是,到這時候對於渝閒的脾性還算是有了一個相對的瞭解,也算是知道渝閒的弱點;因此,在這黎姐有孕的消息傳開之後,這便開始了一些刺探性的動作,也就是那襲擊那麼些看上去地位不是很高,卻又實際掌控着江湖的人物,例如紅街街主這樣的人物;
當然,這首先就對於這紅街的大佬下手,這並不僅僅是爲了刺探渝閒的反應,也是因爲到這個時候,這些個老江湖已經積攢到了足夠的力量,這除掉幾個紅街的大佬,他們會有很大的機會上位;
而這一旦能夠完全掌控那麼幾件紅街的話,這就能夠更好的隱藏着玩些陰招;比如這上了位,以江湖規矩,那新上位的大佬這都會習慣用幾個自己的人給提上來;對此,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這樣一來呢,這就能夠更好的運用手中的力量;
事實證明,這一招玩得還是搞高明的;對於渝閒的反應,那也算是在預料之中;所以呢,這原本的計劃也還算是順利,這原本預料能夠上位的,這基本上也算是上位了都;
這第一步計劃順利實施,那麼這接下來自然得抓住機會不是;而關於渝閒這身世的問題,那自然得做點文章來看;或者說這渝閒的出身問題,這原本就是他們的殺招;
關於渝閒的出身,這幫人早就知道;或者說在跟在馮氏四老身邊的時候,這由那時候這馮氏四老的口中便有能夠知道,其實這也是當初這馮氏四老要脫離家族的原因之一;
憑什麼這老爺們在外面隨便撿個玩意兒回來就應該是人上人,而他們卻永遠只能是別人的奴僕;當然,關於這一點,這能夠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多,也就這馮氏四老最看中的那麼幾個心腹而已,或者說是這馮氏四老真實當做自己的子侄看待的那幾個人;
按說這馮氏四老最貼身的人,這應該是與馮氏四老一起死亡的,可這世事難料嘛,這總算是活下來那麼半個;因此,就這一點來說,這馮敬宜在對於渝閒這注定的手足相殘的過程之中,那還真沒有主動的去動過什麼心計,只是接受他的責任或是命運;
有着這樣的信息,再有着這幫同爲孤兒的經歷,這對於那尋求父母都算是有着徹身的感受,因此這都不需要太過於去動什麼腦子,這都知道這肯定是渝閒的命門之一,也是足以致命的誘惑之一;
對於渝閒這個足以致命的弱點,這要是不加以利用,那這還玩什麼復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