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你最清楚(6000+)
是記憶,還是現實。是夢境,還是實景。楚曼寧早已分不清,此時她就如當年一樣坐在那個位置上,面前是和當年一樣雍容華貴的婦人,她穿着價值不菲的美服,極端奢侈的白色狐裘,那高高紮起的盤發。就如第一次見到一樣,楚曼寧再一次被眼前女人所投射出來的氣場所折服,時間似乎特別優待她,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她似乎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那身上的氣息似乎是越發沉澱而迫人了起來。
隱秘的咖啡廳內,楚曼寧與楚曼婷並排而坐。原本一直聒噪的楚曼婷此時亦是安靜極了,她坐在那,靜靜的觀察着對面坐着的女人,女人明明已經不再年輕,那眼角亦是染上一絲皺紋,可是卻絲毫不減她的風韻,她的動作很優雅,似乎每一個都是經過精心策劃一般。
她沒有點咖啡,也沒有點茶,僅是要一杯不摻雜任何其他成份的水,咖啡店裡的水素來有一股檸檬味。楚曼婷見她端起了水杯想喝,但是似乎聞到了那一股檸檬味後,便是柳眉一蹙,隨即又重新放回。
姜碧藍擡眸看向了楚曼寧,嘴角卻是含笑,不親暱亦不疏離,更是看不出其他情緒,道:“我想楚小姐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聞言,楚曼寧愣了愣,這樣就被輕而易舉的猜中了心思,臉上亦有一絲難堪起來,她緩了緩神,回道:“溫夫人,這幾年過得可好?”
姜碧藍卻道:“不好不壞,楚小姐!有話請直說,你與我之間似乎不存在任何互相寒暄問暖的必要。”
此時楚曼寧卻是從身後的黑色皮包中拿出了一張支票來,她遞到了姜碧藍面前,然後道:“這是當年溫夫人給我的支票,現在我紋風不動的奉還,已經加上了這八年來的利息一起。”
楚曼寧這個舉動亦是讓身旁的楚曼婷微微一愣,她從未想到當年她姐姐竟然真的收下了那張支票……
姜碧藍看了眼那張靜靜的躺在桌子上的支票,卻是一笑,“楚小姐這是什麼意思,當年你收下了,現在又還回來。”
“當年收下是迫不得已,現在我不需要了,所以還回來。”楚曼寧回道,卻是想起了當年,她含着眼淚收下了那張支票,自尊完全被踐踏的一絲不剩,“我和阿衍那時候是真心喜歡對方,我離開他不是因爲錢,這個我想溫夫人比誰都清楚。”
“可是事實就是你收下了支票,然後離開了。就算你現在還回來了,這支票也不是當年那張,你又能說明什麼,還是你想洗刷什麼,覺得八年前發生的都不存在?”姜碧藍說着,卻是眸光一定,那眸絞在了楚曼寧的臉上。
或許是姜碧藍的話語戳到了楚曼寧的痛楚,那心裡埋藏的牽扯之痛,似乎可以將她湮沒,她緊咬了脣瓣,隨即又說道:“若不是當年溫夫人來找我,說阿衍爲了我要與溫家決裂,我會離開嘛,這歸根究底都是因爲你當年那句話,難道溫夫人忘記了嗎,你當年說了什麼?”
此時,姜碧藍卻問道:“我當時說了什麼?”
“你說如果阿衍離開溫家的庇護就會有生命危險。”楚曼寧腦中想起了當時的場面,那段話語,卻仍是那麼的歷歷在目。
姜碧藍卻是再次扯脣一笑,似乎這種關乎生命的話語於她而言早已習慣,“八年過去了,楚小姐還是和當年一樣天真,難道楚小姐忘記了你是怎麼遇上阿衍的,阿衍又是因爲什麼喜歡上你,嗯?”
姜碧藍的聲音很輕,卻似乎又很重,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敲開了那些塵封的記憶。當時是她救了下了滿身傷痕的他,是她將他藏在了閣樓裡,她拿了消毒水,拿了消炎藥,給他清洗那些傷口,將消炎藥散在了那些傷口上,他在閣樓裡昏迷了一個星期,卻是在第八天的時候醒了過來。
他不說話,僅是看着她,帶着質疑的目光。她拿吃的給他,他不吃,將食物推開。
她清楚的記得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他問她,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那年他十六歲,她十五歲。
所以,是她救了他。
姜碧藍看見楚曼寧臉上的神情後,她再次開了口,道:“其實楚小姐心裡清楚阿衍爲什麼會對你那麼好,又是爲了什麼要與溫家決裂,其實你清楚的,不是嗎?”
這樣子的交談,楚曼婷卻是難以明白,似乎句句都是話裡帶話,可是細細聽上去,似乎又不是。
“不管我心裡清不清楚,當年確實是溫夫人讓我離開他,難道現在溫夫人想說不是?”楚曼寧直接反問道。
“當年是我找了你,也是我給了你支票,也是我對你說如果阿衍離開的庇護他會受到生命危險,可是我並沒有讓你離開阿衍。楚小姐,你再仔細想想我當年有說過這話嗎?”姜碧藍的話語似乎在此刻定住,她頓了頓,又道:“最後做決定的可是楚小姐,是你先放開了他的手,並沒有任何人讓你非要那麼做,你權衡利益後收下了我支票,然後去了美國,讀書進修,成了一名電視臺的主持人,難道不是這樣嗎?”
楚曼寧卻是突然吼道:“不!不是這樣的!當年我會離開阿衍,我以爲我那樣做是對他最好的,所以我離開了。”
“那也是你以爲的好而已,你離開後阿衍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了算。”姜碧藍說完便是站起了身來,她的眸光看了眼桌上的支票,又道:“這支票還回來,在我看來已經完全沒有意義。”
張媽一直站在不遠處,見自家的夫人站起了身來,她便連忙上前攙扶……
姜碧藍走離了幾步,隨即又轉過了身來,她道:“楚小姐,我記得當年我們還有一個協議,若是你收下了支票,你也會信守承諾不會再回來,可是顯然你食言了,還是說你以爲把支票還回來,當年的協議就不作數了?”
楚曼寧的眸光亦是迎了上去,不再有之前的怯弱,“爲什麼她可以我卻不行,她的家世背景不比我好多少,可是你卻接納了她。”
這個問題卻是讓姜碧藍一下子有點犯難了起來,她想起了那天溫雋涼一大早從虞城趕到了皇城,她正在舞蹈房裡正在跟舞蹈老師跳舞,他走進了舞蹈房,對她說,“母親,我陪您跳一曲。”
到底有多久了,有多久他不曾陪她跳舞了……
在跳舞的時候,他又對她說,“母親,我希望您能接納她。”
她的兒子何時曾這樣過,即便是八年前她那麼的反對,他情願離開溫家,亦不會輕易的低頭。可是,一個許夏木卻是讓他第一次對她說了略帶懇求的話語。
“楚小姐,或許你以後自己會慢慢找到原因。”姜碧藍眸光一凝,便是淡然道。
姜碧藍走後不久,那楚曼寧心裡似乎有什麼正在崩塌,一點點的慢慢瓦解。她緊緊的攥住了楚曼婷的手,似乎正在緊握那最後的一點溫暖。
“姐,剛纔你們說的那些話,爲什麼我聽得似懂非懂。還有姐,你當年怎麼會收下她給的支票?”楚曼婷一直以爲她對整件事情甚是清楚,此時看來她僅是知道一個大概而已。
楚曼寧並未有回答楚曼婷的問話,僅是從位置了站了起來,好似丟了魂一般向外走。腦子裡卻是不斷迴盪了姜碧藍的那句話,阿衍爲什麼會喜歡上你,阿衍爲什麼會喜歡上你……
——
姜碧藍回到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她簡單交待了幾句後,便是立馬上了樓,到了嬰兒房。只是腳還未踏足房內,便見那嬰兒房內坐着一抹身影,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正在給孩子餵奶。
姜碧藍看着此番景象,微微有點發愣。亦是在此時,溫博明亦是擡眸看了過來,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僅是道:“果果長的很像阿衍小時候。”
聞言,姜碧藍笑了笑,便是走了進去,在溫博明的身邊站定,說道:“還是讓我來吧,阿衍小時候你都沒做過這種事情,現在倒是上手了,難道是所謂的隔代親?”
聽到姜碧藍的話,溫博明拿着奶瓶的手微微一顫,然後將果果交到了姜碧藍的懷抱裡,站起身道:“聽說你去見了楚曼寧?”
姜碧藍一邊吼着手裡的果果,看着她一雙漆黑的瞳眸,道:“是去見了。”
“別對那孩子太過苛責,畢竟她什麼都不知情,只能說是造化弄人而已,偏偏讓她遇上了阿衍。”溫博明說着,那語氣似乎滿是滄桑。
半晌後,溫博明又道:“倒是令我意外的是你那麼快就接受了夏木,之前你那麼激動,跟八年前一樣,我以爲你說什麼都不會接納她呢!”
此時姜碧藍眸光亦是一動,道:“可能是老了,很多事亦不會一再堅持。對了!關於夏木的身世難道就絲毫尋不到任何蜘絲馬跡?”
溫博明此時亦是微微一嘆,道:“尋不到蜘絲馬跡就證明已經是個問題,以阿衍的性格他之前肯定也調查了,應該也是未果,但是他還是讓她進了溫家的門,這麼大膽的做法。”
姜碧藍此時卻道:“看來我們之前都錯了。”
溫博明亦是應聲道:“是啊!或許我們之前都錯了。
——
1月11日在遙遠的宿城,卻是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一個簡陋的臨時搭建的辦公室內,許夏木坐在一張還沒刷過油漆的木凳上,她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老王與老徐。老王與老徐亦是被許夏木指派到了宿城來跟進這邊的度假村項目,他們兩人畢竟有經驗,虞城的度假村項目就是他們二人一起完成的。
而,此時的溫雋涼卻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凳上,似乎完全置身室外,儼然一副旁觀者的姿態。
老王苦口婆心道:“許總啊!有時候女人不能太佞了,要適當的柔一下,男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不要總爲了一點小事就起爭執嘛,大家要互相溝通,是不是?”
聽了老王的話,許夏木剛想反駁,卻是再次被一旁吸菸的老徐搶了先。
老徐道:“雖然我之前有說溫總看上去很不靠譜,但是我現在看見了真人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還大老遠的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跟你一起吃苦,就說明他不錯,男人嘛自尊心都特別強,有時候你也要適當給一點面子,是不?”
此時許夏木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猛然從椅凳上了站起了,眸光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某人,道:“你都跟他們說了什麼,一下子就讓他們倒戈到你那邊去了。”
溫雋涼卻是一笑,那精緻的俊顏上似乎有了獨特的芳華,他道:“我什麼都沒說。”
“你什麼都沒說,他們會這樣?”許夏木似乎切齒的說道,那眸光亦是死死的盯着眼前一副無辜模樣的男人。
老王與老徐此時感覺小兩口又要吵起來的架勢,便是連忙開始勸架。
“夏木丫頭啊!溫總真是什麼都沒說。”老徐又是狠狠吸了一口濃煙,然後吞雲吐霧的說道。
老王亦是隨聲附和,“是啊,沒說什麼。”
許夏木此時亦是轉過了身去,看向了老王與老徐,眸光一凝,問道:“沒說什麼你們怎麼幫他說話?”
“溫總只是對我們說,因爲你們聚少離多,所以你在生悶氣。”老徐將手裡的菸蒂丟了出去,抹了一把臉說道。
聽完老徐的回答,許夏木便不再說什麼,她走到了溫雋涼身前,然後將他從椅凳上拉起,然後拉着他走出了辦公室……
今天的宿城天氣依舊晴朗,雖然同爲冬天,似乎不似虞城的陰潮溼冷,是一種讓人舒服的乾燥冷意。天上掛着明媚的太陽,卻仍是有着一絲貫徹心骨的冷風。一出來,許夏木便是將手直接插入了衣服口袋裡,瑟縮了下腦袋,那漂亮的下顎隱匿在寬大的高領中,小鼻頭帶着一點紅彤彤的俏皮感。
許夏木走到溫雋涼的身旁,揚起頭,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走?你已經來這裡一個星期了,虞城那邊的公司你不管了,那些你之前開不完會的你不開了?”
“等你什麼時候消氣了,我再走。”溫雋涼卻是伸出手,撫上了她帶冷的臉龐,“夏木,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消氣了沒?”
此時許夏木才恍然大悟,溫雋涼又是給她下了一個套,而且再次將她套了進去,那麼輕而易舉。
說氣,他還是會繼續留在宿城的工地。
說不氣,那麼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溫雋涼卻是再一次的逼近,又問道:“夏木,你的氣消沒?”
可是怎麼能讓他這麼輕而易舉的得逞呢,許夏木順勢踮起了腳,一手緊緊的拉扯過溫雋涼的頸項,在他猝不及防時,她親吻了上他的薄脣,她鮮少有主動的時候,多半是承受的一方。此刻,卻是那麼主動的這麼徹底,以溫雋涼的心思他早就知曉了那其中的貓膩,可是他卻不惱,亦不氣,亦不阻止,而是順着她的方向將她抱了一個滿懷。
在許夏木將他的脣瓣狠狠撕咬一口後,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咬吧!咬吧!只要你消氣就好。
不似之前的咬舌之痛,亦不似之前戲弄的玩耍,而是真真切切的咬蝕之吻。她如上次被下藥一般,狠狠的要進了他的裡肉內,只是那次是他的頸項,此次卻是換了嘴脣。
因爲這一吻,溫雋涼的一整天都在別人的問話中度過,因爲已經在工地上一個星期之久,有些工友早已認識,起先知道的大家都是心驚肉跳的,畢竟那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是許總的丈夫。但是,後來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們發現這個高高在上的溫總其實好脾氣到不行,所以那原本的距離亦是在慢慢消退。
在食堂,一個工友過來,坐下用餐,擡頭不經意看見了溫雋涼的嘴脣,便問道:“溫總,你嘴怎麼了?”
溫雋涼一笑,“哦,沒事!不小心被我自己咬到了。”
工友聽得一臉莫名,他知道會不小心咬到舌頭,但是嘴脣的話到底是有多麼不小心纔會咬到……
中午十分的時候,大家正在午休,溫雋涼亦是在工地上查看工程進度,一個工友走了上來,亦是不經意的看見,他問道:“溫總,你嘴怎麼了?”
溫雋涼又是一笑,“哦!沒事!工地上蟲子多,被叮咬了。”
工友再次聽得一臉莫名,現在是冬天哪裡來那麼多的蟲子……
傍晚十分,溫雋涼剛走出集體浴室,已經穿戴整齊,正準備往宿舍走,迎面又是來了一個工人,他道:“溫總,聽說你嘴上被蟲子咬了一口,還被自己咬了一口。”說着,工友又是盯着溫雋涼的嘴脣看了半晌,又道:“看上去似乎挺嚴重的,我正好有一個祖傳秘方專治這種的,溫總!要不要試試?”
溫雋涼禮貌道謝後,便是立馬離開。
溫雋涼走到了宿舍門口,頓了頓足後,他便走了進去。宿舍內,顧非凡亦是洗完了糟,正在拿着電吹風吹頭髮,看見溫雋涼進來後,便道:“溫總,比我想象中能吃苦多了,竟然真的去集體浴室洗了。”
因爲已經沒有空置的房間,許夏木又不肯讓溫雋涼跟她睡一起,便只能在顧非凡的宿舍裡臨時搭了一張小牀。
溫雋涼並沒有接顧非凡的話,僅是將衣服整理好後,便直接躺進了小牀裡,一八五的個子就那麼縮在了一張小牀上,看上卻滑稽而搞笑……
“哎!溫總其實你是害怕吧,因爲我那天對你說了那些話,你是怕我真把她從你手裡搶走,是不是?”顧非凡甩了一下剛吹好的頭髮,然後說道。
顧非凡等了很久,溫雋涼都沒有回答,在他以爲他不會理會他後,卻是傳來了溫雋涼微涼的嗓音,道:“顧副總,若是搶得走你應該是早下手了,不是嘛?”
溫雋涼的話一語中的,一針見血。顧非凡更是清楚的很,他狠狠咬了咬牙,便直接拉扯過了被子,呼呼大睡去了。
第二天,那工地的當空中便是緩緩落下了一架直升機。那螺旋槳颳起了一陣陣的狂風,迷離了許多工人的眼。傅容與傅昀一身黑衣從直升機上走下。
兩人鼻樑上皆是架着一副墨鏡,再加上兩人嚴肅的面容,許多工友見了不禁呆愣在那。
此時,溫雋涼亦是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一身黑色乾淨整潔的黑色西裝,再次變得一絲不苟起來,他的身後跟着許夏木,她跟在他身後卻是亦趨亦步,難得垂着頭,兩手微微絞着。
傅昀看見許夏木後,便立馬走到了她身邊,喚道:“夫人,好久不見,你好嗎?”
見到傅昀本該是高興的,此時卻是有愁緒慢慢涌上心頭,她勉強笑了笑,道:“小昀昀,你皮膚怎麼有點曬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