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窮途末路,繾綣情深,我不愛你(一更)
是她的淚打溼了他緊緊抱住的手上,他的下顎抵上了她的發頂,他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從沒想過她突然回來,會讓你這麼難過,你難過了!那就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
明明偏廳那麼大,可是兩個人卻似乎僅剩下那一隅。許夏木清楚的聽到了他在她身後說了那些話語,似是道歉,似是愧疚,語氣卻是透着一絲無可奈何。那築起的城牆微微裂開了一條縫隙來,那握着門把的手亦是有了鬆動,她的眸光凝結在了他好看而修長的手上,微微張口道:“那時候,手有受傷嗎?”
他說,他的身體受過修整……
聞言,溫雋涼站在許夏木身後眸光一沉,道:“手,沒有。”
他說話時的氣息吐露在了頸項處,卻是微涼。這股微涼卻是一下子又讓許夏木清醒了過來,她用力甩開了溫雋涼的手,亦是從他禁錮的一方天地裡出來,走至了一旁,眸光中再次帶起了堅冷來。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我走?”許夏木側眸看向了還站在了門口的溫雋涼,他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那面容清俊中帶着幾分孤傲,可是她清楚的看見,在她問出這句話時,他那素來憑證的眉峰卻是勾勒了一抹山壑來。
他隱匿在鏡片後的眸光帶着微冷,卻是有着一股化不開的濃霧般,她見他就那麼盯着她的臉,然後說道:“爲什麼非要走,爲什麼非要離婚?”
許夏木此時的手亦是不斷攥緊了起來,那尖銳的指甲刺入了她的掌心,卻是不疼,她道:“哪裡來那麼多爲什麼,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爲什麼,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那就是因爲我不愛你。”
“愛”這個字眼,在之前他們二人從未認真提及過,就只有那麼一次兩人亦是半開玩笑的說起。那時,誰又會把誰的話當真,權當是當下情緒所致,真正的“愛”太過沉重,他們兩人都揹負不起。
可是,此時她卻是提及了。
她說,結束這段婚姻的理由是“我不愛你。”
一個讓他無法反駁的理由!
她冷冷一笑,繼而道:“你從來不是善男,我也不是信女。從開始的時候你以爲我是帶着目的的接近你,到後來我成了你的*,半年的時間裡,僅限於柔體上的關係。後來,你莫名其妙的成了我的小舅,對!我都快忘記你還是我名義上的小舅,再到後來你需要一個妻子,而我需要拿回我母親的骨灰罈,我們就達成了所謂的協議……後面的那些僅是一些虛無的東西而已,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短短的兩年時間裡,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還是和原來一樣。”
卻是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完全否定了之前的一切,竟然可以做到那般的冷靜決然。
此時,溫雋涼亦是想起了霍晉升的話,“她從來不會走回頭陸,只會向前走,曾經我想試圖讓她回頭看我一眼,只要一眼而已,可是……”
“那果兒呢?”溫雋涼的眸光中亦是閃過一抹傷痛,“你抹殺了我們之間的所有,那果兒算什麼……”
一聽見“果兒”的名字,許夏木豎起的堡壘再次慢慢瓦解。她想起了那個明媚暖和的某一天,她去找了黎叔,問他關於遺傳病的問題。
——“黎叔,我結婚了,如果我有我母親的遺傳基因,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孩子也可能有這種可能性,我的意思是隔代遺傳?
——你結婚了,什麼時候?
——就在幾個月前。
——他姓什麼?
——他姓溫,三點水的溫。
——你很愛他,所以想給他生個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跟我母親一樣,誰都不認識,癡癡傻傻的樣子,連他都不記得了。那至少有這麼一個孩子能陪在他身邊,能代替我陪在他身邊。
——哎!丫頭!那就生吧……
許夏木的思緒慢慢收攏,她咬着牙,說道:“果兒是我們的女兒,就只是我們的女兒而已。我是她的母親,你是他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我跟你生了果兒並不代表什麼,又能代表什麼?”
溫雋涼的手此時亦是緊緊的握成了拳,她說她不愛他,竟然說不愛他!
他卻無力去反駁。
她素來灑脫自在,一旦兩人真的成了陌路,那便只能是陌路了,他又怎麼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怎麼能夠!
既然她不愛他,得不到她的心,她的人在他身邊也是好的。
也是好的!
此時,他的眸光一寒,僅是在猝然間,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帶着不捨,卻又是一定要做這個決定般,隨即他不敢再多看她,就怕會不忍,他打開了門,然後走了出去,將門反鎖住。
許夏木發現時,快速的跑向門邊時,卻是已經來不及,她不斷拍打着門板,大喊道:“溫雋涼!你要做什麼,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開門……”
直到她呼喊到聲嘶力竭,體力全消,慢慢順着門板滑落在地板上,然後抱住了雙膝,將臉埋入了膝蓋中,她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
許夏木在門內呼喊了多久,溫雋涼亦是在門外站了多久。他聽見她慢慢平息下來,他才擡起手,似乎撫摸般的觸及了門板上,低聲道:“夏木!就算你不愛我,我已經愛上你了。”
此時張管家聽到了聲響,從果兒的嬰兒房裡出來,然後順着聲音走至了偏廳。他只見素來面容和善的先生,此時渾身上下卻是散發出一股陰冷的肅殺氣息來,卻是讓然望而怯步,不敢上前分毫。
張管家站在原地,遲疑了半晌,道:“先生,太太她……”
“太太在偏廳裡。聽着,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誰都不準給太太開門,若是違背了我的話,你知道後果是什麼!”溫雋涼冷冷的看着張管家,一字一句道,那眸光中絲毫不見平日裡的細雨春風。
能在溫家從一個小打雜的做到管家一職,那便是聰明人,張管家一聽溫雋涼的話,那便是明白了,估摸着這次並非是小打小鬧那般簡單,而是要動真格的了,先生都不惜直接將太太關了起來。以前的先生素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卻不但流露出了怒意,還有其他一些情緒,雖然看不清,卻是那麼的極其強烈。
“是!先生!”張管家應聲道。
隨即,溫雋涼並未再作逗留,直接離開了溫園。
見自家先生一走,張管家立馬走到偏廳的門口,低聲喊了一聲,“太太……”
許夏木一聽是張管家的聲音,便立馬從地上站起了身來,雙手握着門把,道:“張管家,請你幫我開一下門,行嗎?”
“太太!對不起!先生剛吩咐了在他回來之前誰都不準打開這門,太太!你和先生之前雖然有過小打小鬧,可是很快就會和好了,小夫妻之間有矛盾是難免的,你們這次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鬧成這個樣子……”張管家說完,卻是微微一嘆,亦是有什麼堵在心口一樣。
許夏木聽着張管家的話,卻是再一次從門板上慢慢滑下,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只想帶着果兒遠遠的離開,可是果兒又是那麼小,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遺傳了母親的病症,那麼果兒便會成爲第二個自己。
想到這,許夏木的心便是慢慢涔出了血來。
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
溫雋涼離開溫園後,便直接去了簡元思住的酒店。簡元思已經在酒店內住了半個月之久,他的一切似乎被直接隔絕,從起先的怒火中燒,到此時的慢慢冷靜。簡元思似乎明白了溫雋涼的用意,他順着思路往下想,卻是大膽的得出了一個結論來,溫雋涼似乎是在幫他,而不是……
難道c國那邊已經開始了嗎?
正在他混沌之際,那房門卻是被打開了。簡元思原本站在窗前,此時亦是轉過了身,看向了門口位置,便見溫雋涼似乎甚是疲倦的走了進來。
溫雋涼走進了房間後,便直接就着座椅坐下,坐姿沒了之前的高踞優雅,卻是那麼滿身疲乏,他閉着眼,道:“手術就安排在明天,你做好準備,有什麼特殊的東西需要準備的,你告訴我。”
“你看上去很累的?”簡元思亦是走上了前去,問道。
溫雋涼卻是笑了笑,慢慢的睜開了雙眸來,那鏡片後的一隻眼睛中似乎帶着血絲,他道:“活着,難免會累。”
簡元思此時亦是發現了溫雋涼眼中的血絲,他問道:“你那隻眼睛怎麼了?”
“老毛病了,治不好的。”溫雋涼卻是無關痛癢的語氣。
簡元思卻道:“之前我曾聽聞溫家的大少爺,在十六歲那年受了重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幾十處,外帶一隻右眼,看來傳聞是真的,確實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