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李邢後悔不跌,沒能帶攝像機來拍下這一刻,這胖子連腸子都悔青了……
“感謝神醫!神醫萬歲!”黃嘉石川河二人也加入了讚美人羣,衝到凌光身旁,兩人一左一右扶起了他,舉起拳頭向空中上下揮舞着,搞得凌光面紅耳赤,口中不斷道着“別這樣…”,可惜,他的聲音已完全被淹沒了。
李邢見這情景,趕忙招手喚黃嘉二人到他身邊,此刻,凌光只可以獨美,誰也不要妄想站在他身旁分享這榮耀。
在人羣的山呼海嘯中,凌光被多牧人擁簇着回到了原屬丁目的別墅。
李邢,凌光,娜娜三人被安排去了別墅渡夜,當然還有哈薩。石川河黃嘉等幾位有頭臉的人物被安排去了吉家父子的住處,那也是好大一棟房舍,在這房內,還有被戴上手銬已成階下囚的大小安多。至於那些保安人員,有留宿娜娜家的,也有被安排去別家的,此時的多牧居民,對於這些外來的客人,不僅不再排斥,相反還歡迎之至。
回了丁目別墅,凌光給哈薩上了些消炎止痛的藥,本以爲哈薩今夜可能無法入眠了,不想他睡得很安逸。
李邢過來轉了一圈,同凌光閒扯一會兒,挨不住睏意上樓休息去了,這頗通養生之道的胖子,每日睡覺都是定時定點的,今天已經晚很多了。
待診室只剩凌光同娜娜兩人時,不,還有個已入夢鄉的哈薩。本該有很多話講的二人,真可以靜下獨處了,凌光卻又發覺,與自己同樣經歷了這驚心動魄一天得娜娜、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有些事情留在心底回憶就夠了,一切只在不言中。
夜半時分,二人坐在哈薩牀邊,你手牽我手,靜靜地聽着窗外的蟬鳴。
--- --- ---
次日正午。
凌光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趟在那張曾一睡七日不醒的病牀上。
“哎---呦”凌光身了個懶腰,又習慣性地打了個招呼,“早。”
“還早?太陽都升到最高點了,你可真能睡。”小木棍早就醒了。
“那我昨天累了麼。”凌光打哈切,翻身下牀。
“你有我累?”小木棍玩笑地問他。
凌光撓了撓頭,也不穿鞋子,踩到地上做了幾下伸展運動。
“我昨天不是睡在椅子上麼?怎麼進來了?”
“李胖子早上叫人擡你上牀的,你睡得跟死豬一樣。”
“這老小子倒挺夠意思。”凌光笑道。
穿起鞋子,凌光推開房門,這纔看到外間診室已聚滿了人。
娜娜坐在哈薩牀邊細心地爲他削着蘋果,李邢陪哈薩閒聊着,黃嘉石川河還有幾位西裝革履的男士坐在一旁用心傾聽,並不插口。
“都這麼早啊。”凌光笑着打了個招呼。
衆人見他醒了,除了李邢和娜娜外,紛紛站起身來同他打起招呼。哈薩看到他,強撐着身子也想起來同他打聲招呼,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被李邢又按回了牀上。
“凌教授辛苦了,昨晚休息得可好?”黃嘉問道。
“不錯不錯,真沒想到閉眼後還能再睜開,回想昨天恍如隔世,當時我以爲自己要一睡不醒了。”凌光樂呵呵地開着玩笑。
衆人發出一陣鬨笑。
“哈大哥,今天感覺怎麼樣?”凌光坐到哈薩牀邊,接過娜娜手中的蘋果,想都不想地咬了一大口。
“呀,你怎麼這麼貪嘴。”娜娜沒好氣地嘟囔一聲。
“怎麼?不是給我的?算了別說這個了,哈薩哥,感覺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凌光再咬一口,大半個蘋果被他兩下入肚。
“好,好,沒什麼不舒服,就是傷口有些疼。”哈薩嗓音雖然沙啞,但精神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凌光本想問問大家爲什麼都要聚在這裡,不給病人養病的空間和休息的時間,最終還是忍下沒有開口。
“本來想起牀活動一下,李先生不批准,要我臥牀多休息幾天,你知道的,我這人動慣了,讓我就這麼躺在牀上,比什麼都難過……”哈薩望着李邢輕聲笑了笑。
“呵,既然我們院長都發話了,哈大哥您就再休息兩天吧,元氣恢復前,多休息,省得過後落下什麼病根兒,不上算哪。”
李邢此時也笑道:“怎麼樣哈薩先生,凌醫師可是我們市一醫內外兼修(內科加外科)的專家,我老頭子的話你可以反對,對你的主治醫師可得要言聽計從哦。”
“哈薩先生放心吧,有李院長和凌教授爲您制定調養計劃,相信不出三天您便可下牀活動自如了。”抓住機會的黃嘉趕忙大拍二人馬屁。
衆人皆附和地一片讚揚。
凌光心道這夥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哈薩還能休息嗎,可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家抱着關心來探望哈薩,總不能通通攆走吧,眼珠子一轉,呵呵笑道:“大家吃過早飯了嗎?”
娜娜噗嗤嬌笑,“都該吃午飯了。”
“對對,我是說午飯,都還沒吃吧?”
娜娜正要說“我去準備”,凌光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擠了擠眼,先一步開口道:“我請大家吃飯去。”
李邢好奇道:“多牧也有餐館?”
“有,色香味全,保你們吃了流連忘返。”凌光笑眯眯道。
“好呀。”黃嘉拍手慶道,“印象中凌教授對食物沒什麼特別得偏好,能讓您讚不絕口,看來大家今天有口福了。”話畢,黃嘉後悔了,這不是明擺着說他總跟凌光混在一起大吃大喝嗎,況且大家都能猜到,肯定是他不停地宴請凌光。餘下衆人都不說了,但有李邢在場,這話當衆宣出總不太好聽,雖然李邢對他們這些個道道兒再清楚不過,但知道跟聽到那是兩回事。
氣氛瞬間尷尬起來,凌光反倒沒覺出什麼,只對娜娜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先帶院長他們過去,我給哈薩哥處理下傷口,隨後就到。”
“對,走,越說我越餓了。”李邢哈哈一笑率先站起身來。
“嗯!說得我也迫不及待了。”黃嘉趕忙跑去爲李胖子打起門簾。
娜娜想留下陪哈薩,凌光說了句“你就放心吧”,硬把她推了出去。
--- --- ---
阿布爺爺麪館。
凌光、李邢、娜娜還有阿布爺爺四人一桌,邊吃邊聊。
在座都是吃慣山珍海味的老食客了,對着陸續不斷上桌的麪條,無酒無肉,都感難以下嚥,但看李邢凌光吃得那麼開心,也就只好當做珍饈般大口嚼起來。
“沒想到啊,看來我老頭子真是不中用了,發生這麼多事,我連一點忙都幫不上,甚至事發時我還懵懵懂懂以爲又再搞酬神儀式。”阿布爺爺嘆道。
“都是有驚無險,多虧院長及時趕到,如今也算皆大歡喜吧。”凌光嚼着麪條,含混不清地說道。
“皆大歡喜嗎?”阿布爺爺搖了搖頭,再緩緩道:“多牧這躺大地震,也不知是福是禍,要想恢復元氣,怕是需要好長一段時間了。”
衆人不知說什麼好,還是娜娜樂觀,拉起阿布的手,充滿自信道:“爺爺放心吧, 多牧絕對可以恢復過去的光彩。”
李邢也點頭道:“痛則通,眼下是多牧重生的大好時機,吉家父子被捕那一刻,多牧纔算真正的撥雲見霧,你們的生活從這一刻起將真正由你們自己做主!”
阿布點了點頭,咀嚼一番李邢的話,又想起了什麼,禁不住問道:“吉芹父子現在怎麼樣了?”
李邢笑道:“那就要問昌處長了。”
後桌一直傾聽他們談話的一人,聽到這裡,施施然站起身來,坐進凌光這桌,笑着道:“李院長說得不錯,老先生有什麼想問的。”
凌光定睛一看,原來是昨天向吉家父子出示拘捕令的那位中年男子。
阿布:“請問這位先生是......”
“老爺子客氣了,小姓昌,昌若懷。現供職雲南省公安廳緝毒科,是李院長的朋友,說起來這次真要好好謝謝李先生,要不是他們提供準確的線報,讓這一大批原料運出多牧,要造成多大的社會危害呀!吉家父子已經被我們暫時拘押在他的住所,待回去後再順藤摸瓜,將多牧所有的餘黨以及他們的下線一網打盡。”
“我看多牧好些人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們利用的,所謂不知者不怪,這方面是不是有轉圜餘地呢?”李邢出聲幫忙。
“這個自然,大家可以放寬心,我們當然會將事情查個清楚仔細,更不會只照死規矩辦事。”昌若懷給李邢遞了個信息,意思是你老的面子兄弟我賣定了。
“這就好,這就好。”阿布爺爺點了點頭,難得擠出一絲笑容。
凌光忍不住插口問道:“爲什麼還不把他們兩父子押回去候審呢?”
昌若懷很是無奈地道:“我們也着急,可還有一條漏網之魚,我們要在多牧再搜查兩天,待一干人等全部落網,纔好回去交差。”
凌光知道他是在說丁目,本想問他爲什麼這麼死板,先押兩人回去不好嗎,旋又一想,明白了他爲何一臉難色。
人是在他眼皮低下溜掉的,他不能將丁目歸案,回去後免不了要受責備,多留兩天,即便找不到丁目,回去也好有話交代,起碼能證明他還是用了心的。
“我想去看看他們,唉……還是算了吧。”阿布爺爺忍不住說了一句,旋又擺了擺手。
一碗麪條,衆人整整吃了一中午纔算結束,說是凌光請客,最後當然還是阿布爺爺出的血。
--- ---
凌光一面照顧哈薩,一面幫着昌若懷挨家挨戶山裡山外搜尋着丁目的蹤跡,雖然大家都知找到丁目的機率微乎其微,但有些事情,哪怕明知是無用功,也還是要做的。
凌光就在這忙碌中又渡過了兩天。
這日正午,凌光、李邢等人齊聚銀湖送昌若懷幾人回家,黃嘉留了下來,石川河同昌若懷一道先走,定了五日後一齊過來接李邢等人,這時間也是凌光給哈薩定下的康復期。石川河還留下了幾名保安人員,明面上是繼續搜索丁目的下落,實則是怕李邢他們有什麼差遣。
機師早早上了座駕,昌若懷同凌光他們一一握手道別,並問李邢道:“院長真的不用留架飛機?萬一有個什麼急事也好派上用場。”
李邢搖頭笑道:“到時候派幾輛車來就可以了,飛機停在這兒太扎眼,每天的費用又那麼高,沒必要、沒必要。”李胖子沒說實話,這些個小錢兒他怎會看在眼裡,其實他有個習慣,如非逼不得已,他一般都拒絕乘坐那些天上飛的玩意兒……
“那好吧,我先在這裡代表省廳、代表我們緝毒科謝過大家,等回去後一定爲大家補上一頓。”昌若懷笑道。
“這算是慶功宴吧。”凌光打趣一聲。
昌若懷點了點頭,“那父子倆基本是跑不了了,不管他們交代不交代,我們都顧足夠的證據起訴他們。”
凌光呵呵一笑,“我忘記子彈每顆是多錢了,八塊還是十塊?看起來這父子倆也沒錢交納了,不如由我代勞吧,總不能老虧國家麼。”
衆人大笑,昌若懷甚至連眼淚都快笑下來了,忍不住道:“凌教授真懂開玩笑。”
“走!別磨磨蹭蹭的!”
衆人談笑風生間,幾名保安壓着狼狽不堪的吉家父子過來了。
看他們一臉憔悴、衣衫不整、神情萎靡的樣兒,凌光心嘆世事多變。就在幾天前,這二人還是那麼得意氣風發,那麼得不可一世,可如今已落爲了階下囚。
走過凌光身旁,吉芹死盯着他,嘴角抖了抖,想說什麼卻沒有說,翻了翻眼睛,又再閉起,那一眼,可能是他瞧多牧的最後一眼。
再看看吉姆利,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英俊的容貌早已被蓬頭的垢發遮蓋,已淪爲喪家之犬的他還是不願消停,一見凌光就破口大罵。
聽着他的吠聲,凌光突然間很同情他,本有無限前途的族長繼承人,卻行差踏錯淪入今日境地,想想他幾天前還叫囂着要殺自己時的那副神態,至今仍歷歷在目。
“還敢罵!”保安一拳揮到他小腹上,疼得吉姆利爬倒地上,五官扭曲。
娜娜側過頭去不忍再看。雖然他很憎惡吉姆利,雖然搞到如斯田地都是那吉家父子咎由自取,可畢竟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人皆有惻隱。
等吉姆利被保安人員提起來後,面目更加猙獰可怖。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吉姆利被推上飛機後還在不斷地咒罵着。在他來前,凌光本已想好了很多話,準備最後再揶揄他一番,但看他落至如此下場,不僅生起了同情之心,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那些揶揄的話也被他嚥了回去,棒打落水狗不是他的性格,即便那人曾想生啖己肉。
“我們回去吧。”凌光握起一臉黯然之色的娜娜小手、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