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的四醫附屬大學,晨光明媚,空氣清新,栽滿參天大樹的校園內,除了偶有兩聲蟲鳴外,基本還是很安靜的。
只可惜,這份立於市中心的建築,每日天明時分,難得的片刻安靜卻被打破了。伴隨着極不和諧的重腳踏地聲,一人竄過樹叢呼嘯而過。
“這次完蛋了,昨天才提醒學生要準時上課,沒想到今天就要了自己好看。老師上課也遲到,這笑話真不好笑。”凌光腋下夾着兩份教材,飛快地朝着教室跑去,嘴裡不停地自怨着。
伴隨着一聲“同學們好”,凌光“咚”地一聲撞開教室大門,倒不是他熱心教學,只是奔跑速度太快,剎不住閘了……
“呃……我走錯教室了?”門開,凌光看清眼前一幕,不禁傻眼。一位教師正在講臺上口沫橫飛,臺下學生個個端坐,聚精會神。
凌光小退一步,擡頭看了看教室門牌,自言自語道:“沒錯呀?”
講臺上的老師微一錯愕,忍不住道:“您是凌教授吧?”這位老師一眼便猜出素未謀面的凌光身份,不爲別的,只因爲凌光那身正式的裝束立時便可區分師生之別。既然確定是教師,能夠達到上課遲到這種境界的,也就只有眼前這位昨天才入校報道且第一天就惹了亂子的活寶教授了……
“沒錯,是我。怎麼,看我遲到,他們找你代課?我也沒晚多久嘛。”凌光悻悻然道。
“找我代課?沒有呀!這節是我的課時,您今天的教學內容是解剖吧?課時應該在下午啊?”
凌光這纔回想起來昨天同李邢的談話,當時一門心思全放在小媛身上了……
一拍腦門兒,凌光嘆道:“對…是下午…你看我搞地這事兒,呵呵,對不起對不起,您繼續,您繼續。”凌光邊鞠躬邊敬禮,紅着臉退出了教室,輕輕把教室門拉上。
聽着教室內學生髮出的鬨笑,如果此刻走廊上有人,估計他會立馬打個地洞鑽進去。
“真丟人,洋相出大了……”凌光一臉頹喪,那羣學生本就不怎麼尊重自己,如今還在他們面前鬧出這麼大個笑話,以後就更難管了。
“誰讓你一天到晚不上心。”小木棍哼了一聲。
“不對,你個死木頭,你早就反應過來了,卻不對我說!”凌光捏起‘食指’面目猙獰。
“是你早上一醒來就吵吵着遲到了遲到了,根本沒我說話的機會。再說了,難道你事事都想別人提醒你嗎?這次正好當做你的教訓,給你上上發條,看你以後做事還上心不上心。”
凌光懶得同它爭辯,反正也說不過人家,拍了拍肚皮,自言自語道:“反正還早,不知道這學校有食堂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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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根油條,兩碗豆漿,給我挑熱的,謝謝。”
不一會兒早點送到,凌光準備付錢時才知道,原來本校教師院內用早餐是免費的。
大嚼特嚼,五分鐘不到,一堆早點全部下肚。
打了個飽嗝,凌光拍拍肚皮,邊剔牙邊說道:“這食堂真沒水準,比市一醫差遠了,豆漿沒有豆味,油條炸的又不夠火候,也就騙騙那些學生了。”
“不好吃?你比豬吃得都多,還好意思挑三揀四。”小木棍罵了一聲。
凌光起身伸了個懶腰,看看食堂鐘錶,才九點多,離下午開課還有五個小時呢,這該怎麼熬呀。
找個地方再睡會兒?算了,早上的教訓還不夠大。回家找年華他們聊天?也算了,昨天一個個喝得醉熏熏,這會怕還在夢鄉呢,回去一個不好擾了別人清夢,他這房東就該倒黴了。
凌光思來想去沒地方好待,自己的朋友一隻手就能算完,想找人聊天都沒地方。
無奈座回椅上,想着乾脆就這麼呆坐五個小時算了。可不巧的很,連食堂也容他不下,人家要打掃衛生,順便把凌光也掃了出去……
轉出了校門,無所事事的他乾脆打了輛的士,一路飆去了【開化製藥廠】。反正無處可去,作爲朋友,黃嘉倒也算個不錯的聊天對象。回想起來,黃嘉來市一醫拜訪過他好幾趟了,出於禮貌,他也是該回訪人家一次了。只是別人來總提着大包小包的禮品,他去卻是兩手空空。
本想跟黃嘉打個電話,看他在不在,可惜沒帶手機,又記不住他的電話號碼,轉念一想,反正自己沒事,去了人不在,就當是坐車遊玩好了。
這大清早的,正是工作最繁忙的時候,以他的身份去開化藥廠拜訪,黃嘉還不得停掉一切手頭工作來招呼這位教授。
算了,管他呢。凌光如是想着。反正黃嘉每次來拜訪他不也都是自己的工作時間麼。
“師傅,到站了。”司機停穩車後,轉頭對凌光說道。
“謝謝。”付了錢,凌光晃晃悠悠地下了車,他已經在車上打了好幾個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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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化製藥廠。嚯----好大的招牌!”凌光擡眼望着那陽光下反射着耀眼金字的碩大招牌讚了一聲。
寬闊的鐵門兩側展開,門後延伸着一條寬闊的車道,一眼望去看不到頭。大門左右各立一個小門房,四名保安端端站立正門中央。
望着車道兩旁滿擺的盆栽,凌光隔遠便聞到了陣陣花香,兩側盆栽後是一片青綠的草地,草地上井然有序、精確隔行地栽着高大的樹木,樹叢後是延綿整條路段、外觀華麗非常的高樓。
沒想到到一個製藥廠竟能有如此的排場,凌光暗歎藥品行業的利潤,哀嘆小木棍幫他選錯了職業…….
其實凌光並沒有發揮出自己‘潛能’的百分之一,殊不知,藥廠同醫生是共生共榮的。
凌光整了整衣領,大步踏進。
“先生您好,請問有何貴幹?”一名保安人員伸手攔住了凌光,說話客氣有禮,可由於職業習慣,他們常年保着同一表情,面部早已僵硬,就是再禮貌也不會有親和力。
“哦,我找老黃。”凌光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繼續朝內走着。
“哪個老黃?”保安再度將他攔了下來。
“黃嘉,黃主任。”
“請問您預約了嗎?”
凌光站定,心想這人真無趣,進個藥廠而已,又不是美國五-角大樓,用不着這麼嚴肅吧。
“沒有約,我是他朋友,用不着吧?”
保安堅定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沒有預約的訪客,一概不能通行。”
凌光搓了搓手,道:“你現在可以聯繫他一下嘛,要是他忙就算了,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不識相?”
“對不起,我們聯繫不上,您要見黃主任,請預約過後再來吧,不接通知,我們不可以放任何人進入。”保安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沒帶電話,要不肯定給他打了,麻煩你通傳一聲,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黃主任不在,請您改天再來吧。”保安說完這最後一句便不再搭理凌光。
怎麼,難道連這製藥廠的大門我都進不去嗎?凌光一臉頹喪。
看看時間,離下午上班還有四個多小時,坐了這麼久車,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堆起笑臉,凌光又對那保安說道:“黃主任不在,那請問雲小姐在嗎?”
幾名保安同時露出不屑神色,輕蔑地掃他一眼。死纏爛打的人他們多了,但沒見過凌光這種被拒絕了還能笑嘻嘻的狗皮膏藥。
“雲主任也不在,您還是請回吧,改天預約後再來,我們隨時歡迎。”機械式回答,他們對每個沒有經過預約的訪客都是同一樣式的答覆。
凌光心嘆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總不能硬闖吧,雖然他明知這羣保安是在搪塞自己,黃嘉雲藍心定在藥廠內,無奈自己沒有他們的電話,搖了搖頭,嘆道:“好吧,麻煩幾位大哥等雲主任回來後告訴她一聲,就說凌光來找過她了,也算我沒白走一趟。”
保安懶得再搭理他。
凌光轉身欲走,就在這時一陣風颳過,一時沒拿穩,手上的醫學教材散落了一地。
大風一吹,手稿四散飄去,凌光怪叫一聲“別跑!”慌忙四處搜撿。
有好幾張明明飄到那些保安的腳下,卻沒人願意輕輕彎一下腰,幫幫凌光,大家都像看猴戲般瞧着笨手拙腳的凌光滿頭大汗四處忙活。幾人一臉好笑。
順着飄散的稿頁,凌光貓着腰一路撿着,可有兩張不爭氣的稿子飄進了藥廠車道,凌光想進去撿,卻被保安硬生生攔了下來。
“那是我的東西,你們總不能這麼不近人情吧!”凌光大叫一聲,對於他們方纔冷眼旁觀瞧自己笑話的做法,凌光很是不滿。
“你喊什麼!不就兩張廢紙嗎!我去給你撿,站在這裡不許動!”伸手攔住去路的那名保安衝凌光呼喝一聲,轉身去撿凌光的材料。
“來這招?過時嘍。”另一保安不屑地笑道。
凌光眉頭一皺:“什麼招?你說什麼?”
“我說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玩的手段,故意把東西扔進去,好讓我們給你放行。”那保安有意大聲嚷嚷道。
“我至於嗎我?這鬼地方有什麼好進的,由其是這裡還有你們幾個鬼東西,鬼地方加鬼東西,二回請我我都不來!”凌光比他聲音還大。
“你怎麼罵人!”那人捏起凌光胳膊,看似想要打他。
“你不侮辱我,我會罵你?放開,要不我喊人了!”凌光說完自己都忍不住一臉好笑,連聽了兩趟,他也學會了。
“還喊人?”另兩名保安圍攏過來,將凌光夾到中間。
全國聞明的開化製藥廠,聘請的保安那都是經過正規培訓下來的武警人員,身體個頂個的棒,見過的世面多了去,還怕你凌光幾聲怪叫?
再說,開化藥廠的經濟效益是全國聞明的,那可是國家級的納稅大戶。員工待遇非常優厚,就連門口的保安,福利也不是一般的好,他們吃住行都由藥廠包辦,口袋或多或少都攢了些銀子,漸漸地也變得牛氣起來。在很多上訪者面前,他們的臉子天大,經常有人點頭哈腰求他們辦事,經年累月地習慣了雲裡霧裡,做起事便越來越不知忌諱。如今碰到凌光這麼個“愣頭青”,今天怎會不讓他拉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