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隨着凌光一聲疑問,月瑩讓到一旁,一個梳着馬尾辮、臉蛋紅撲撲的可愛小女孩快步衝了進來,一頭扎進凌光懷抱。
“大哥哥!”充滿童真的稚嫩聲。
“呦---小櫻!你怎麼來了!!”凌光蹲下身去,輕輕抱住還不及他腰高的小櫻,一臉驚喜。
“真不懂事,告訴你了要叫叔叔嘛,怎麼進門就忘了。”小櫻母親隨着月瑩一同進了診室,怪嗔地瞥了女兒一眼。
小櫻靠在凌光懷裡,咧着嘴嘿嘿地笑着。
“呵呵,您也來了,黃先生呢?”凌光抱起小櫻,在她小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放她坐於自己肩上。
“他爸爸要上班,沒法過來,早上臨走前特別交代我一定要來向您道謝。”說話間將一個果籃放在了凌光的辦工桌上。
“一點心意,您別嫌棄。”母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當然知道自己提的禮物對於凌光這種身份的人來說,豈止是寒酸二字所能概括。
禮輕情意重,瞧着那一籃新鮮的水果,凌光哈哈大笑,這可比黃嘉送他的“信封”要有意義多了,於是欣然收下。
“小櫻,頭髮長起來啦,小辮子又梳上嘍。”凌光放她下地,輕輕撫摸着小櫻的辮子說道。
小櫻甩了甩了馬尾辮,調皮地說:“我就喜歡小辮子,媽媽說這樣不起痱子。”
凌光忍不住又逗弄她一番,這纔回過神來問程紋道:“阿姨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來看我?”
月瑩噗嗤嬌笑:“你當自己是寶呀,程女士是帶小櫻來做身體檢查的。”
凌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是呀,做檢查,沒想到,一晃眼,半年時間已經過去了,回想過去半年的點點滴滴,凌光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再看看健康活潑的小櫻,凌光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半年裡經過了太多太多,豐富的人生甚至超過了他頭前二十多年的生活,有喜悅,有辛酸,有勞累,有無奈。可看看小櫻,再苦再累凌光覺得都值了,起碼,這半年他沒有白活。
“對了,你們怎麼認識的?”凌光指指月瑩,又指指程紋,好奇地問道。
“是院長安排我陪黃櫻做檢查的,你的事蹟,人家哪件不清楚。”月瑩溫柔地笑道。
“這樣呀,哦對,別站這裡了,大家都沒吃飯吧?走,我請客。”
“這怎麼行呢,打擾這麼久,我已經很抱歉了,該是我請兩位午飯纔對。”程紋趕忙說道。
凌光硬是拗她不過,只好答應了小櫻母親的邀請,不過他拒絕了出外用餐,將宴請地定到了市一醫的院內員工餐廳。他知道,醫院附近的幾個飯店菜價都貴得要死,小櫻的家境他了解,要不是醫院對黃櫻治療免單,估計這兩口子早就破產了,他當然不會去那種一頓飯要吃掉別人辛苦工作一月的“黑店”。
市一醫職工食堂。
凌光剛走到門口,已經接到門迎通知的主管小蔡早在大廳恭候了。
“凌教授好,許醫師好,這二位是….不常見哪。”小蔡想對小櫻母子打招呼,卻不知如何稱呼,陪笑着說道。
“這位是程女士,病患的家屬,小妹妹叫黃櫻,今天來醫院做檢查。怎麼樣,給我們安排個包間吧。”凌光本不需要對他做什麼解釋,不過,對着小蔡,他總有種朋友的感覺,見到他,這位平日裡醫院內寡言少語的教授大人總是喜歡多扯兩句。
“哦,安排好了,請、請。”小蔡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迎着他們一路進了包間。對於程紋,他也不去多問,按照醫院的規定,凡本院職工以外的人員,皆不能進員工餐廳用膳,就算是職員家屬,頂多只能去住院部的食堂,這裡不是外人能進的。
不過,這些屁規矩,對凌光是從來不適用的,他也是全院除李邢外唯一一位可以在食堂用餐卻不用付帳的主兒,而來食堂用餐次數最少的主兒,也正好是這兩人。李邢甚至可以說是一次都沒來過。
食堂的工作人員對凌光向來禮敬非常,每每到他用餐完畢準備結賬的時候,也就是他甩太極鍛鍊身體的時刻,且每次都敗下陣來,所以後來他便很少入員工餐廳了,即便是偶來一次,他也堅持要簽單,哪怕不給錢呢,也要留個名。
吃飯給錢,天經地義。凌光不想讓別人在這種小事上看不起他,所以,月末發工資前,他總要招呼會計部去食堂清點出他消費的款項,以便從工資單里扣除。至於到底扣沒扣,凌光就不知道了,反正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每月的基本工資到底是多少。甚至於會計部到底有沒有冒着可能被李邢責罵的風險去食堂做覈算,他都不清楚。
“小蔡,幫我把這籃水果洗了,等下大家分吃了。”
凌光隨便點了幾個素菜,又叫了碗湯,便算完事。
“怎麼?今天不要肘子嗎?”小蔡一臉疑惑,這是凌光的必點菜餚,況且爲了這道菜,他們食堂部門可是專門花大錢請了廚師的。
“不用了,今天我想吃清淡點。”凌光擺擺手說道。
“凌教授,您不用考慮我們的,您要這麼客氣,我倒不好意思了,回去他爸要知道了,還不得罵死我呀。”
小蔡聽後,眼珠子一轉,什麼都明白了。
“呵……程姨你誤會了。那……再加個肘子吧。”凌光撓了撓頭,對着小蔡說道。
“好叻,您請好,馬上就到。”小蔡轉身跑去廚房,照單點菜。事實上他完全可以按照以前的習慣,自作主張地爲凌光添上一兩道特色菜,不過今天他沒有這麼做,因爲他知道,凌光一定會不高興。
其實,凌光在這邊吃喝是不用花錢的,這點不用任何人吩咐小蔡也清楚明白。記得上個月有會計部人員專程來食堂覈算凌光簽單的消費項目,小蔡上任伊始,“不懂規矩”,居然將保留下來的籤條一股腦和盤托出,凌光的、月瑩的、還有一次黃嘉來訪凌光時留下的,小蔡那是一個不漏統統送上。倒不是他沒心眼,只不過新官上任,他也只是做好本職工作而已。
誰知,辦事嚴謹認真的他在取出籤條後,竟被會計部來的職員罵了一通,說他“不識相兒”,從裡邊隨意撿出了一張凌光喝完咖啡後的25圓簽單,其餘的,當着小蔡的面揉做一團,丟進垃圾箱。
“只有一杯咖啡,知道嗎?日後凌教授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們會計部來覈算過了,記住了嗎!”
“只有一杯咖啡!”一句話小蔡銘記於心,後來凌光再來簽單,他前腳走,小蔡後腳便代會計部的同事把它扔進垃圾箱了……
小蔡走了,服務員微笑着端上三杯清茶,一杯可樂。
“來來來,大家嚐嚐看這茶怎麼樣。”凌光端起茶杯,帶着無限緬懷的神情,輕輕呷了一口。
每次當凌光品着這從院方運來的沁人心脾的綠茶,望着透明杯中的茶葉,觸着杯底,他就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美麗的多牧。事實上,他完全可以要求食堂送些茶去自己的家裡,但他沒有這麼做,他要的就是這一瞬的感覺。
“呀,我還從沒喝過這麼清香的茶葉,真好,它叫什麼名字?”月瑩禁不住讚歎道。
“我雖然不懂,但確實是好茶,哪裡才能買到?”程紋也問道。
小櫻好奇地瞥着她二人,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哦呦,好燙呀。”小櫻呸呸兩口,伸出舌頭吸着空氣。
三人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這茶還沒有正式上市,也沒起名字,你們喜歡了,等下我讓小蔡幫你們包上些,帶回去慢慢享用。”
程紋:“還沒名字?”
月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旋即像中頭彩一樣高興地笑道:“我知道了,是從多牧帶回來的吧。”
凌光失笑:“你倒消息靈通。”
“不是人家消息靈通,全院上下都知道的。這個茶呀,我來幾次了都喝不上,據說是供貨緊張。”
程紋更是好奇了,忍不住追問起來。
就這樣,一頓午飯,當事人凌光口若懸河,邊吃、邊喝、邊講,把個多牧經歷故事般娓娓道來。
教授大人哪,難道您沒有聽過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話嗎?若說是午餐聚會,那也不該只您一人講話吧。(笑)
“凌教授真是醫德遍天下呀。”程紋由衷地讚歎道。
“我說他是走到哪兒吃到哪兒還差不多。”月瑩調皮地擠了擠眼睛。
“我很饞嘴嗎?”凌光指着自己鼻子反駁。
三人談笑風生。
凌光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微微伸了個懶腰,衝門外的服務員道:“我們的水果呢?”
服務員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一整盤洗好的新鮮水果送到。
凌光拿起一顆蘋果,遞給小櫻笑道:“取之於小櫻,用之於小櫻。”
再遞一個給月瑩,先衝程紋笑了笑,纔對月瑩道:“我這算不算借花獻佛呀。”
月瑩白他一眼,喜滋滋地拿起蘋果咬了一口。
凌光打趣道:“小心吃成胖子。”
月瑩訝道:“怎麼會呢!”
凌光呵呵一笑,“你知道一顆蘋果裡含有多少卡路里嗎?如果每天吃一個,你又知道你一個月要攝取多少多餘的熱量嗎?”
“餐後吃水果不是減肥嗎?”月瑩一臉不解。
凌光笑着說:“我不是營養醫師,但是我可以糾正你兩點錯誤。一,你並不胖;二,蘋果內所含的熱量只會增加你的體重,而不是減少。
月瑩嚇了一跳,趕忙仍下手中蘋果,旋又覺得失禮,不好意思地衝程紋笑了笑。
“凌教授說得對,月醫生身材苗條,麗質天生,你不用怕的,放心吃吧。”程紋笑道。
幾人聊得投契,忘了時間,待到食堂已經沒有用餐者了,凌光才醒覺快要開工了。站起身來,拍拍肚子,禮貌地說道:“程姨,我看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得空讓我回請你和黃先生。”
程紋也是不好意地道:“聊的太起勁,都忘記兩位下午還要工作了。自從他爸爸回來,做了全職家庭主婦,我是越來越沒有時間觀點了。”
凌光呵呵一笑,再衝服務員道:“埋單。”
小蔡聞訊走了過來,一手拿紙,一手握筆,本想遞給凌光,程紋卻一把接了過來,轉身掏包準備付帳。
小蔡想說話,凌光打眼色制止了他。
反正也沒多貴,凌光心想就讓程紋付帳好了,承她一次情,也免得他夫妻二人日日糾結。看看如今這世道,你吃了別人一頓,反倒是幫了人家的忙......
“大哥哥,什麼時候帶小櫻去看大老虎呀?”耳內迴響着小櫻臨走前的呼喚,凌光微笑着推開診室大門。
拿起病歷,凌光衝房外喊了一聲,“第一位,王先生。”嗓音清澈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