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四下瞅了瞅,對於眼前人羣的興奮表現他可是不敢苟同。警察當然會來也肯定要來,但他們來得實在太晚了,又或者可以說是來得太早了,總之凌光認爲剛剛傳來的聲音是極不和諧的,一聲勸降出現在這節骨眼上,凌光心內滲出“冷汗”。
“他媽的條子怎麼這麼快!”國字臉暴呵一聲,跳着腳不住怒罵。
門口把守的小瘦子早已驚慌失措來回亂竄開來。
打從劫匪實施搶劫起,凌光、或者說是小木棍,早就已經看出他們的心裡有問題,或者是施搶劫對他們的心裡造成了太大的壓力吧,可能是第一次搶劫,只看他比身爲人質的凌光還緊張的神情便可見一斑。
“我再重複一次,如果你們不立刻投降,我們就要衝進去了!”喇叭聲再度傳來。
凌光心內大罵那發話的白癡,激怒劫匪對大家有什麼好處,如果這兩個劫匪受不了這種緊張的氣氛,頂不住心裡的壓力,對凌光的救援工作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困擾。看他們倆現在的表現已經有苗頭了。
國字臉衝小瘦子使了個眼色,瘦子拉開窗簾,架起一名哆哆嗦嗦的超市收銀員衝窗外大喝:“你們……你們…..車子…..車子…….退後…..退後……”
結結巴巴的說話,雖然表達不全他的本意,但相信門外的警察已經聽懂了。
瘦子吼完重新拉起窗簾。
超市外的警察沒有回話,應該是在商量着。超市內的衆人心急如焚,兩名劫匪來回竄着,場面一度僵了起來。
不一會兒,喇叭聲又響,警察聲稱會考慮他們的要求,但需要他們先放人,氣得國字臉對着窗外一通掃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凌光對於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已不那麼關心了,病人的身體在逐漸恢復中,凌光的工作終於接近尾聲。
“哈……哈……”不知什麼時候,瘦子開始扶牆大口喘氣,或許是壓力太大了吧。
“弟弟!怎麼了,沒事吧!”國字臉衝了過去,扶穩瘦子一臉關切。
凌光循聲望去,只見瘦子臉色蒼白,仰着頭,表情痛苦非常。他皺了皺眉,大聲喊道:“你朋友是不是有哮喘!”
國字臉這纔想起什麼,拼命地點頭,怪叫一聲:“對呀,你是醫生,快過來救我弟弟。”
凌光無奈,醫生治病是不分好人壞人的,再說了,現在能輪到他說“不”嗎?
看了魯蕊嬌一眼,對她說道:“你來做強啓,記得,不要太過用力,他的心臟機能已經回覆,你只需要做手動引導就可以了。”
“我來!”魯蕊嬌難以置信地瞧着凌光,認爲他是在開自己的玩笑,也是在開病人的玩笑。
“快!把手伸進來!”
“可是我不會呀!”嬌嬌一臉緊張又爲難地說道。
“看這麼久了還有什麼不會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步嗎!”
硬逼嬌嬌將手插入老者的心房部位。
嬌嬌緊閉雙眼不敢去看,顫抖地右手在老者胸腔內一陣摸索。
“往左邊來一點,對對,就這裡。”凌光指示她操作。
“爲什麼是硬的,大動脈嗎!”嬌嬌不知摸到了什麼,驚奇地問道。
“那是我的手指!”凌光沒好氣說道。
“都讓你看着點了,把眼睛睜開!”說完抽出自己大手,扶正嬌嬌手擺的姿勢,丟下一句“他的命在你手裡,自己掂量着辦”後,轉身朝瘦子那邊走去。
老太太早就撲到老伴身邊了,國字臉已經無心去管這些人質了。
臉色發青、奄奄一息的瘦子靠在國字臉的懷內,劫匪也是人,難得國字臉那發自內心對瘦子的關切。
“不能這樣抱着他,把他放下!”
“對對,我記得你剛說過,平躺,疏散人羣是吧!”國字臉輕輕放下小瘦子。
“不行,他有哮喘,扶他靠坐在牆邊。”凌光接過小瘦子,輕輕扶他靠坐牆角。
“大夫!我弟弟不會有事吧!”國字臉按着凌光肩膀憂心忡忡地問道。
凌光解開瘦子的上衣,輕輕拍打兩下他的胸口,粗略的檢視一番。
“死不了!我真服了你,他有哮喘你還讓他拋頭露面出來做這麼高強度的‘工作’,行呀。”凌光諷刺地說道。
國字臉聽出凌光是在揶揄自己,奈何自己親弟的小命抓在凌光手中,只能聽着不敢反駁。
凌光見他不說話,回頭望了他一眼:“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馬上送他去醫院,或許還有的救。二,立刻讓他接受我的治療,保證可以得救,但是我有條件!”
“你他媽的不是醫生嗎……!”罵完才知失口,趕忙好聲好氣地賠禮道:“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
“我的要得不多,送那對老夫妻出去,老人失血過多,如果不盡快給他止血,剛纔的手術就白做了。”凌光一字一句鄭重說道。
國字臉咬牙點頭,找了兩個超市服務員,在老奶奶的伴同下一道擡着病人出了超市。他們臨走前國字臉還不忘惡狠狠地叮囑道:“記得讓警察動作快點,我沒那麼多耐心,最多再給他們二十分!”
“水!”直到病人被安全送出,凌光終於發話,事實上,瘦子的哮喘並不算嚴重,否則凌光可能沒時間跟國字臉討價還價,要不然一個不好,他們全屋的人都要給這‘偉大’的劫匪陪葬了。
超市工作人員在被強迫下擡來了整整一箱純淨水。
凌光輕輕爲瘦子灌了兩口,看他幾經失去意識喝不下去了,一邊搓着瘦子的前胸和後背,一邊無奈問國字臉道:“你會不會做人工呼吸?”
國字臉頭搖得好像撥浪鼓。
凌光搖頭大嘆倒黴,深吸一口氣,大嘴貼上瘦子的口。邊動手擠搓,邊人工給養。
“啊。。。呼。。。”五分鐘後,看似只剩半條命的凌教授躺倒瘦子身旁,再看那瘦子,臉色已經逐漸恢復了紅潤,身體逐漸回覆正常。
“弟弟!”國字臉撲到他身旁握起他的手,“你怎麼樣了!”
瘦子大口喘着粗氣,聲若蚊蠅地道:“沒……我沒事!”
國字臉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有事了,重新板起了了面孔,放開瘦子道:“等我一會,大哥馬上帶你出去。”說罷站起身來,恨恨道:“看什麼看!全給老子蹲那邊去!”說完踢了一腳身下有氣無力的凌光,吼叫道:“還有你!死了沒?沒死就給我蹲過去。”
凌光這趟真可謂錯幫小人,這國字臉翻臉不認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強撐着身子,在超市工作人員幫忙攙扶下凌光困難地站起來。
“哥,別這樣,他剛救了我。”瘦子喘着大氣艱難地說道。
“你懂什麼!做醫生的沒一個是好東西!”國字臉眉毛一擰。
凌光一聽來氣了,也挑起眉毛不甘示弱地道:“沒我們這些醫生你弟弟今天就完蛋了!”他氣這國字臉不分青紅皁白,連他弟弟的救命恩人都如此對待,此人真是沒得‘醫’了
國字臉額上青筋暴露,衝上前去一拳擂到凌光小腹上,疼得他蹲到地上邊吐邊咳,嚇得攙扶凌光的工作人員縮到一旁。
“哥!”瘦子再喊一聲制止了國字臉的衝動行爲。
國字臉氣得臉上一陣青白,在他看來,我不殺你已經是開恩,還想仗着你那點狗屁功勞在我面前炫耀。
凌光也是不智,明知這國字臉從警察到來的一刻便已經開始進入神經脆弱的狀態,幹什麼還要惹他。
“放了他吧哥,他….他到底….救了我一命!”瘦子倒是良心未泯,還懂知恩圖報。
誰知國字臉大手一揮,恨道:“不行!你忘了我們有今天是誰害得嗎!就是這些自命不凡所謂生命**的醫生,要不是他們視財如命,媽能拖到今天這地步嗎!”
可惡的喇叭勸降聲再度不合時宜地響起,國字臉怒不可遏,照着凌光脊背狠踹幾腳。
“算了吧哥,一事歸一事!又不是他的錯!”瘦子邊咳邊說。
“做醫生的都一樣,他們哪個不是見錢眼開,哪個不是視人命如草芥!”
“強詞奪理!!”凌光萬難地站起身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反駁道。他大概已經猜出了些眉目,這兄弟倆之所以來這片偏遠的富人區實施搶劫,爲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估計還躺在醫院病牀上等待大筆現金來接收治療的老母。
“怎麼不是!我媽在醫院躺了那麼久,明明有適合的腎臟卻不給老人家換,我們花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卻每天只上那些沒用的營養劑,從不給她治病!還不是因爲我們不夠錢,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醫生要錢不要命!”
“你也知道關心你的親人,那你怎麼不想想這裡的人呢!他們都沒有親人嗎?你好好看看他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我告訴你,現在這種情況,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危險,無形的壓力,窒息的空氣,危險的環境,這些都是導致心臟病突發的根結,人對環境突然轉變後所具有的抗壓能力是很有限的!他們隨時有可能倒下,你不爲他們着想也該爲他們的家人想想,他們都像你一樣,都有愛着他們的親人和他們愛的親人!”
凌光越說越激動,氣得國字臉幾次想揍他,但看他說話時那股氣勢,手下又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