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馮南初的書房,凌光感到一陣安逸,古色古香的書具家椅,幾張藤製的小椅整齊的排列在紅木茶几四周,請了凌光入座,片刻後,那喚做四姐的管家端着兩瓶茅臺進了書房,她很是大膽、沒有敲門而直接進入,再一看下,原來身後跟着馮南初的愛人,手中還端着兩盤精緻的菜餚。
她笑吟吟地走進房內,呵呵道:“老頭子,你怎麼不請凌醫生去餐廳用餐哪,這裡多拘的。”
凌光看她端菜近前,忙上前伸手接住:“怎麼好勞大嫂親自費力呢。”
“大嫂?”女子愕然。
馮南初哈哈笑道:“凌小第是我新認的兄弟,叫你大嫂怎麼了?”
“奧----!我說怎麼你這從不讓外人蹋入的書房今兒怎麼開放了。不行不行,我要再去炒幾個小菜,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呀。”
凌光忙謝道:“大嫂,不了,不用這麼麻煩,這些足夠了,我跟馮哥。。。”
“讓她去吧,你這嫂子就這樣。”馮南初呵呵笑道。
不片刻,那張本就不大的茶几被各式各樣的菜餚填滿,凌光與馮南初二人把盞推杯,那馮南初的愛人則在一旁侍坐,陪着二人一陣暢笑。凌光今天很爽,他終於找到乘年華幾人外自己真正的朋友了,這忘年之交。
酒酣耳熱,二人喝得都有些飄飄然了,藉着酒意,外加二人一見如故,那馮南初漸漸開始說些平日裡不怎麼與外人提及的話語。
“凌兄弟,你這‘醫場’就猶如我身處的這商場,而我這商場其實也就等於是官場,大家性質都差不多哪。”
凌光心想這老馮怕是有些‘高’了,從來只聽說商場如戰場,可沒聽說過商場如官場,更不要說把醫學界跟官場拉到一起。。。猛然轉念一想,看看身邊同僚,那些一般的醫師便不說了,只說自己身邊最大牌的人物,當屬那仍未窺清深淺的餘主任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李邢,再看看姓王的那對父子,深想一下,馮南初的說法也不爲過,尤其是那王氏父子的齷齪行徑,完全可以代表官場的某些醜態了。。。有利益出現的地方,管你是什麼“場”,最終總有“官”的介入。。。
再喝一陣,這豪爽男子臉泛微紅,當下竟破口大罵開來:“那些當官的,什麼事情都想插一手,只要有錢撈!他媽的,老子建個『大型康樂中心』,他們本來就要抽很重的稅,我一個文明經營的商人每月都要孝敬他們大筆的好處,我這康樂中心裡,**本來就是最大的‘莊家’了,他們竟然還不滿足,想把我剝幹抽盡才滿意嗎!?”
凌光當然沒辦法接他的話了,唯一能說的便是勸慰之詞,至於怎麼勸慰,自然是藉由醫師身份來告誡一番,畢竟大病初癒麼,多飲、動怒都是大忌。
他的妻子也在一旁勸解着。
“我沒喝醉!凌兄弟,不要嫌做哥哥的對你交淺言深,實話告訴你吧,你們那什麼市一醫,它也不是個乾淨的地方,平日裡做人做事兄弟可要謹言慎行,不要。。。”
“說什麼呢?”馮妻微嗔一聲,將馮南初撥‘醒’了過來。
“呵呵,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三杯。”馮南初也知自己失言,舉起酒杯便欲往下灌。
凌光擋住了他,接過杯子道:“這杯理應我來喝,感謝大哥的提點。”說着一口灌了下去。
“嘿嘿,我這兄弟是個實在人。”
放下酒杯,凌光抹了抹嘴邊的酒漬:“馮大哥,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改天叫上嫂子,您二位去我那邊,讓小光來做東。”
馮妻:“怎麼?這就要走了?我再坐會兒?”
馮南初拉着凌光大手歉然道:“是不是嫌哥哥招呼不周?或者嫌哥哥我太羅嗦了?”
凌光笑着解釋了晚上仍要赴宴的事,二人自然不再阻攔,定了改日再飲後,馮南初派了部車子送凌光去文豪。
隨着二人出了門,凌光還未上車前,一輛名貴跑車長驅而入馮南初的別墅,片刻,車上下來一位身着名牌西裝,身量標準、長相英俊的男子,看年紀,當不會超過三十之數。
凌光望着那男子,怎麼就覺得這麼眼熟?
男子漸漸向幾人行了過來,老遠就招呼道:“姐姐姐夫,怎麼要出門嗎?”
原來是馮南初的小舅子。他這一叫,凌光便回憶起來,原來是那次爲馮南初做完手術後,在手術室外一直等候的家屬中,叫地最大聲的那一位。
馮妻顯然是極寵自己這內弟,笑吟吟道:“沒有,送個朋友,快來見過凌醫師。”
那男子聽得“凌醫師”三字,眼前一亮,笑着迎上去,握起凌光大手用力搖着:“凌醫師!有禮有禮,小可吳昊。這幾日姐姐姐夫一隻唸叨着您,沒想到今天把您給請來了。”
凌光笑着還了禮,不過對着這吳昊,凌光可不像對着他姐夫那樣放鬆,有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在心裡,就是說不出來。
那吳昊見這車子準備發動的架勢不禁問道:“怎麼,凌醫師就要走嗎,不再坐會了?我纔剛到哪。”
那吳昊的姐姐吳華笑道:“凌醫師晚上還有應酬,我們也不願放他走呀,過幾日去凌醫師那邊大家再聚,”
吳昊聽罷眼前又是一亮,忙道:“那到時候可一定要叫上我呀。”
凌光:“那是自然。”
送凌光時,這吳昊表現的殷勤比起馮南初這有過救命之恩的人更甚。
坐在車上,凌光心裡總是不很舒服,但就是找不出自己討厭那吳昊哪一點,最後還是小木棍說了句----“他的眼神。”
是呀,那吳昊看人的眼神令得凌光極不舒服,他那看人時的目光就好似是在看一件貨物,對人的評估大概也是基於一種價值方面來看的,沒得利用的人在他那種人眼中都是不屑一顧的。凌光現在跟馮南初關係不錯,看來這討人厭的小子日後可有的凌光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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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酒樓門前,送凌光下了車,那司機很是恭敬地問道:“凌醫生,要不要我在這邊等您?”
凌光笑了笑:“不麻煩您了。”
目送那司機走後,凌光對門迎報上了自己大名,自然有人將其帶到餘主任那一廂包間。
今次不同前幾天,屬於內部人氏的自我慶祝宴,餘主任當然不會包下整場了,但他要的那間包房仍是文豪最大最好的。
進了房,凌光見到包括李邢在內的衆人,院方人氏只有他二人,省醫學研究中心到了四人,都是凌光這幾日常見的幾位研究中心的領導。主角一到,衆人自然是將‘矛頭’對準了他,還沒落座便被灌飲了三杯白酒,加上下午那半斤白酒的力氣纔剛剛上來,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凌光就已經覺得頭重腳輕了。。。
灌完凌光頭三杯,大家這才按賓主入了座,餘主任是主家,這裡面又屬他最大,不用說,自然是上主座了,再下來的次座,李邢與那幾名研究中心官員推辭一番後,‘勉爲其難’的坐了上去,凌光雖是被邀對象,不過對着這些老前輩,他自然是隻能陪於末座了,輩份不能亂嘛,再說了,一張圓桌,能有什麼“主次”之分的。。。
第一杯酒衆人齊碰而下,那餘主任也來了興致,拍着身旁李邢說道:“老李,你這傢伙今趟可真是撈了個寶呀,凌醫師如此年輕有爲,你可堪告慰了。”
那李邢想來是與餘主任交情頗深,聽了他的話,也不含蓄,滿臉得色地笑道:“我會看錯人嗎?等再過上個二年半的,我這院長一職就後繼有人了,到時候我可就把凌醫師移交你來照看啦。”
餘主任哈哈大笑:“你老李正直打拼之年,要說這退位讓賢我可不敢苟同,倒是說照看凌醫師嘛,這點自然,他可是咱們省醫學界的一塊瑰寶呀,不細心點怎麼成,可是你要說甩甩手自己去享清福,擔子全甩給我那可不行。”說是請凌光,他二人倒唱起雙簧來了,不過他們的話題當然還是脫不開凌光嘍。以他們的身份,就是真心誇獎凌光也得隱晦點來不是嗎。
李邢也笑道:“我脫給你擔子?這可是塊金扁擔哪。”
衆人大笑。凌光說道:“小光入世未深,日後需仰仗幾位前輩的地方太多了。”說罷便將手中酒杯舉起,做個禮敬狀,一仰頭,大口灌了下去。
“好!好!勝而不驕,態度端正,老李果然沒有看錯人。”餘主任高興地陪着凌光一同飲下一杯,他這一喝,其餘衆人自然也不敢怠慢,通通將杯中白酒灌下肚去。
“啊~~好酒。”夾了只蟹鉗,餘主任放在嘴邊輕輕嘬了一下,放下筷子,掃視了一圈在場衆人,最終又將目光落回凌光身上,一臉和藹地說道:“說實話,凌醫師你別見怪,當初老李向我推薦你的時候,我是不怎麼看好的,畢竟一個新人,能有多大作爲呀,你那『從醫資格證』還是我找人特別通融下給辦的,距今也不過短短几月時間,你的經驗有多深我那時可真不清楚,當初老李讓我破例爲你辦資格證時我就有些想不通,再後來,他大力舉薦你參加『赴美應試』,我還心道這市一醫的金子招牌是不是快要不保了呢。。。”
凌光嘿嘿地笑着,他可是接不上話。那餘主任又自顧道:“可是後來,看到你凌醫師那精湛的醫術,我實驚爲天人,原本我最看好的是那乾坤,可沒曾想,把你二人放到一起對比一下,你若是個運動健將,那乾坤也就不過一呀呀學舌的嬰孩兒而已。”
凌光忙道:“您太誇獎了小子了。。。”
“恩~不不不,這不是誇獎你,是實心話,你問問老李,我‘余天華’何時這麼誇過人來着?”
凌光禮貌性地望了望李邢,這老小子則望着餘主任微笑點頭。
那餘主任再灌一杯白酒,而後又道:“凌醫師,你這次得以赴美學習,那可是實至名歸呀,當初在研究中心的一試、二試、我可是爲你捏了把冷汗,老李那邊可是給我下了保證說你一定沒問題的,我也給他下了保證,不論怎麼樣。。。。。。”
幾下李邢輕輕用腳碰了碰那因喝的過多而‘失言’的余天華,余天華會意後也不再說話,舉起酒杯,打了個哈哈,衆人再次飲起。
他們倆在桌下的這小動作,別人沒看見,小木棍可是全收到眼底了。
整整兩個小時的暢飲,在這全市最大、檔次最高的酒樓中,在這酒樓中最豪華的包房內,笑罵聲、嬉鬧聲、觥籌交錯、酒酣耳熱,要是來個外人看到了還以爲他們是在搞什麼熱鬧的同學聚會呢。。。。。誰能想到這裡邊坐的是一羣文化人,一羣主宰着本省半數以上病患生病的頂級名醫呢。。。!
這當中,最是意氣風發的要屬那得到如此大一塊‘瑰寶’的李胖子了。
這所謂的慶祝宴會簡直就是這些醫學界的高官自己給自己找出的一個相聚同處暢飲的名目嘛,這些老酒鬼喝完出門時各個都已東倒西歪,再別說凌光了。。。扶着酒樓牆壁,一陣眼暈的他可是應了一句酒後人常說的話----“牆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