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書上看到過,說如果一個人在死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的話,那麼等他變成了鬼,他仍然會覺得他還活着,他會像活着的時候一樣,吃飯、睡覺、工作……而且他還會像活人那樣會長大、會變老,而且這種老化還會在魂體上表現出來。這是一種鬼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記憶,在投射到死後的世界裡的現象。
所以,如果榴香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話,那她應該會變老的,可是她還很年輕……”
從之前榴香的言談,還有她與商洛的對話,可以推測,她很可能是抗日戰爭那段時間留在中國,那麼就算她還活着,現在也應該八九十歲了。
而商洛和季子春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雖然見得多,但是對裡面的理論知識一類的其實並不是那麼瞭解,自然也沒把法回答妙妙的疑惑。
不過平時裡,季子春是最喜歡跟方妙妙搭白扯淡的,不管妙妙說什麼,不管他知道不知道的,都要去插上一腳。可是今天的他卻沒有接話,安靜的很反常,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或許是他真的累了,昨天被鬼襲擊了兩次,今天又這麼早起牀,沒睡夠,所以才蔫蔫的,沒什麼精神,於是我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恩,她應該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能是她死的時候就知道,也可能是這家旅館被新老闆接手,重新開張的時候。就一般情況而言,在外界發生重大變故或者變化的時候,魂體就會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就在車子再一次陷入一片安靜的時候,平日裡總是冷口冷麪的李期居然好心好意的開口給她方大小姐解釋,方妙妙很有點受寵若驚啊。只是她不明白,威懾呢榴香明明知道自己死了,還要假裝不知道呢。
“那她爲什麼……”
“她只有假裝不知道,才能騙自己一直等下去啊。”
李期輕飄飄不帶半絲情緒的話,落在她方妙妙的耳朵裡。
她細細的一咂摸,試着去感受李期這句話的背後,榴香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這裡守了幾十年的。她突然就能理解昨天榴香爲什麼看起來那麼張牙舞爪,卻輕易就被李期給打的魂飛魄散了。
原來是求仁得仁!
這種感同身受讓妙妙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了,就像生吞了一個苦膽,苦得她舌根都僵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不說,還有一大塊硬硬的東西噎在食道里,鯁得難受。
妙妙突然安靜了下來。
前座的兩個人,商洛專心的開車,沒開車的季子春偏頭望着窗外發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榴香的事。
而我,因爲連着兩次強行調用靈力施法,外加失眠一夜,整個人倦得不行,像一坨融化了的棉花糖一樣癱在後座上,把破軍當個真皮靠枕一樣的靠着,打起了瞌睡。
這一路,走得沉悶而悠長,時間一分一秒不慌不忙的從他們的車輪子上轉過,車窗外的景色是許久不變的丘陵田野,逐漸模糊了時間和距離的變化。就好像榴香的那場等待,每天守着同樣的風景,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回到了學校,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學生們的活力和朝氣的感染,大家終於擺脫了之前那種消極沉悶的情緒,活泛起來。
妙妙還能在和大家分開之前,氣鼓鼓的丟出一句“以後再也不要和季師兄這個倒黴蛋出去旅遊”的鬥氣話。
只是他們四人都不知道,榴香這件事,她的等待、她的執着、她對愛的堅守和付出,已經不知不覺中,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對後來的許多事情中,他們的選擇,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喵說:這周的這個故事寫得囉嗦了一點,是喵太貪心了。其實這周的內容是兩個故事,前面那個爬山、看日出、水潭遇險的故事,主要是想描寫一下他們四個的友誼發展到了哪個地步,相處的很和諧愉快,這樣比較利於後面的行文和故事情節的安排,後面那個榴香的故事纔是主戲。
榴香的那個故事,喵其實不是想寫“愛情”這個主題,想必各位讀者大大也看出來了,喵在榴香和岡田的故事本身上着筆很少。喵其實是想寫寫“等待”這件事本身,喵覺得在每個人的生活中,都存在很多“等待”的事,不是等公交那種實際的等,而是那種心裡有所欲有所求有所想,但是有不主動出擊,不主動爭取,只是在心裡面盼,盼着想的那件事會發生。
而榴香這個故事中的情況,只是這種“等”中很極端的一種個例。如果她一早去找,或者一早去打聽岡田的消息,未必不能證實岡田已經死了,也未必不能開始全新的生活,但是她在衆多選擇中,選擇了最懦弱最消極的辦法——等,這纔是造成她悲劇的最主要的原因。
甚至她到最後也根本不是在等岡田了,只是習慣性的重複着這個等的動作,變成了一種慣性和執念。
人活於世,匆匆不過百八十年,想要什麼,還是主動爭取吧,努力了,還是爭取不到的,就理智的放棄吧,不要傻傻的選擇“等”,不然配上了青春歲月,也最多隻能感動自己。
PS:前面那個水潭裡面可是藏着個大秘密,在後面的文中還會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