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萬分歡喜的水清淺剛剛轉過一棟宮殿, 就瞧見了御書房的大門,她眉眼展笑,正要高興地上前, 卻見到一個小美人從裡面出來,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 心裡開始泛酸了。
哼!人家好心好意地來看你, 熟料你早就有美人相伴了, 哼!
“啪啦”一聲,水清淺心裡的醋罈子碎裂,賭氣地轉身, 走了。
“皇后娘娘駕到——”羅公公遠遠地就瞧見了皇后娘娘的身影,豈料她邁腳幾步卻突然轉身欲走, 深知皇上心意的羅公公怎能放她離開?當即扯開公鴨嗓一陣通報, 成功地止住了水清淺離開的腳步。
咔——水清淺身子一僵, 訕訕地轉身,一眼就瞧見奔出御書房前來迎接自己的滄海鋆, 她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兒,但隨即想到那個柔弱風情的小美人,心裡又開始冒酸泡泡了。
“淺淺,快進來,快進來。”滄海鋆見嬌妻來看自己, 受寵若驚, 牽起她的玉手將她迎進了御書房。
哼!水清淺不高興, 很不高興, 十分不高興。當她的眼光瞥見御按旁那碗熱氣騰騰的湯圓時, 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臉色一板, 不給他笑臉。
“淺淺,怎麼不高興?”滄海鋆莫名其妙,順着嬌妻的視線看到了那碗夜宵。
淺淺這是,吃醋了?
滄海鋆心裡一樂,急忙解釋道:“淺淺,大寶小寶心疼爲夫辛勞,所以才命人送來了宵夜,別不開心了,啊?”
是麼?水清淺很懷疑:“今天上午大寶小寶隨爺爺做學問,下午一直跟雲中子在後山學藝,累得早早就睡下了,他們什麼時候吩咐人爲你送宵夜來着?我怎麼不知道?”
滄海鋆聽之臉色一陰,註定了那個自作聰明的宮女的命運——她只能在浣衣局度過下半輩子了。
“淺淺,那碗湯圓爲夫一點兒都沒動,真的,真的一口都沒吃……”滄海鋆連連解釋,就怕嬌妻誤會了什麼,急得滿頭大汗。
“嗯,所以呢?”水清淺冷着個臉,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
“羅公公,拿去通通倒掉,還有今晚那個宮女,貶去浣衣局!”滄海鋆心裡打鼓,偷偷觀察嬌妻的臉色,也不知這個結果嬌妻滿意了沒有?
“這麼香的湯圓,倒掉可惜了!”水清淺不贊同地搖搖頭。
“淺淺,你說怎麼辦?爲夫都聽你的。”滄海鋆頗識時務地順着嬌妻的意思。
“丟去餵豬。”水清淺一聲令下,決定了這碗湯圓的去向,當真是——夠絕!
“噗——”
滄海鋆一個沒忍住噗笑出聲:“淺淺,爲夫發現你好像變壞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跟你學的。”水清淺淡淡地說道。
“呃……”滄海鋆一口氣卡在嗓子眼,不知該說什麼好。
處理了那碗礙眼的湯圓,夫妻二人靜坐一起,享受起了美味的夜宵,時間不知不覺地流淌,夜,悄悄地深了……
嫋嫋煙霧朦朧綺轉,婉瀉流芳的酥華美人,看得滄海鋆心裡一動,身體一熱。他湊近嬌妻的玉顏,鼻翼呼出的熱氣曖昧地撩撥着秀色可餐的嬌媚佳人:“淺淺,我們已經好久都沒有……今晚,滿足爲夫好麼?”
“好啊。”出乎滄海鋆的意外,水清淺很爽快就答應了,倒是把他怔在了當場,只是還不等他狂喜一番,就被嬌妻下面這句話瞬間澆了個裡裡外外的透心涼:
“夫君,這麼多的奏摺,您就慢慢地看,一天滿足不了就兩天,兩天還得不到滿足就三天,三天……總之,遲早有一天您會得到滿足的!”水清淺纖纖玉手指着堆積成山的奏摺,不解風情地大煞風景,她的氣還沒消呢,可不能輕易地便宜了這隻色皇帝!
“呃……”怎麼會這樣?是他意會錯了?還是淺淺理解錯了?
“皇上,您今晚就呆在御書房批奏摺吧,爲了咱們的盛世江山,您就再辛苦一點兒,多出點兒力吧,臣妾先告退了。”水清淺扔下這句話,領着大衆人馬浩浩蕩蕩地遠去了。
皇上?臣妾?滄海鋆聽得皺眉,看來他得儘快哄好嬌妻才行,以便討回自己的□□生活,否則——
嬌妻一吃醋,他就要吃素,這日子真XX的不好過!
於是一連好幾天,可憐的皇帝大人都將就着蜷縮在御書房冰冷的軟榻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難眠之夜。
轉眼間過了金秋九月。
某日早朝,吃素的皇帝大人又提起了他心心念唸的封后大典,不期然地將目光投向了禮部尚書:“江大人……您可有什麼事要稟報?”
“呃……”禮部尚書被皇帝那吃人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真恨不得當場暈倒過去,躲過此劫,這些天他奉命操持封后大典,累得要死不活,這也就罷了,更悲催的是皇上天天追問進度,還責怪他辦事不利、拖拖拉拉的。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吏部尚書很委屈,如今又被追問,不得不硬着頭皮站出來,尋思着措辭:“回皇上,封后大典的大部分事宜都已準備妥當,只差……呃,只差些小細節還要精心佈置一番。”
“嗯,還需幾天?”滄海鋆沒得到滿意的答覆,臉色也不大好看。
“三……三天!”吏部尚書一咬牙,狠了狠心說出個最後期限,同時心裡在滴血,看來以後的幾天,他都不用睡覺了。
“那好,封后大典就定於這個月的初十,朕不希望到時候出什麼亂子,江大人明白嗎?”滄海鋆下了最後通牒。
“微臣遵旨!”禮部尚書鬆了口氣,距初十還有八天的時間,他有信心可以安排好一切,正當他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卻猛然間記起——
這個月初十,也就是十月初十,五年前的這一天,正好是帝后大婚的日子,皇上把封后大典定在這天,是不是有什麼深層的涵義呢?
“退朝——”羅公公一聲高喊,結束了禮部尚書的胡思亂想……
御書房,歐陽世凱前來覲見。
“什麼事?”滄海鋆疑惑地問。
“皇上,今天可是恩科殿試的日子,您該不會忘了吧?”歐陽世凱很無語。
“的確是忘記了。”滄海鋆不緊不慢地回道。
……歐陽世凱沒音了。
不同於以往的科舉考試,這次特別開設的恩科是針對有才學的女子而設定的,普天之下,縱古觀今,可謂是前無古人,至於會不會有來者,那就要看這第一屆恩科的反響了。
歐陽世凱作爲恩科的主考官兼主要評閱人,責無旁貸地東奔西走,篩選出了前十名,一切只等皇帝過目、親自考覈之後,欽點出狀元、榜眼、探花前三甲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皇上居然也能忘!
“人呢?”滄海鋆放下手中的御筆,決定先把這件事解決掉。
“她們都在御書房外候着,這是前十名的考卷,請皇上過目。”歐陽世凱說着,呈上了幾張卷宗。
“歐陽愛卿的眼光肯定錯不了,朕很放心。”滄海鋆翻着卷宗,時不時地點點頭,看得出他對這屆恩科的成果還算滿意。
“世凱,你怎麼看?”滄海鋆放下卷宗,心裡大概有底了。
“通篇文筆流暢,構築嚴謹,這十人都算得上是真正的才女,不相上下。”歐陽世凱保守地回答,他就不信皇上的心裡沒數,纔不上當呢!
滄海鋆爲難地皺眉:“是啊,不相上下,朕一時很難抉擇,不知這其中可有世凱看重的人?”
“皇上,臣不敢妄下斷言,殿試之後一切都會揭曉。”
“世凱留下來與朕一起吧。”
“臣不敢越俎代庖,臣還有事,先回翰林院了。”歐陽世凱不等皇帝大人反應過來,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朕是洪水猛獸嗎?”跑那麼快乾什麼?滄海鋆瞅了瞅身邊的羅公公,莫名其妙地聳聳肩,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其中的緣由。
十位女子得令進來御書房,依次下跪行禮,拉開了殿試的帷幕。
御花園的涼亭,水清淺品了口香醇甘甜的葡萄酒,又朝四周湖水扔下一把魚餌,無聊地打發時間。
“娘娘,您親手種的白菜就要成熟了,要不要去看看?”聽雨在一旁善解人意地提議,她和聽雪都是滄海鋆從天機閣內抽調過來的“丫鬟”,專門服侍皇后娘娘。
“真的?走吧,去看看。”水清淺眼睛一亮,心裡一動,領着聽雨、聽雪倆丫頭直奔白菜地而去,同時打定主意解了她家夫君的“驅逐令”。這些天滄海鋆表現良好,也時常來找水清淺賠禮道歉,千般誘哄萬般寵溺,她也慢慢消氣了,正好今晚她親自下廚做道白菜,邀他一起來嚐嚐,順便留他過夜,少了他溫暖的懷抱與臂彎,輾轉難眠,夢不能寐。
不知想到什麼,水清淺的雙頰上飛起兩朵紅霞,嬌豔無雙,她偷眼瞧了瞧身邊的兩個丫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慢慢平復躁動的心思。
白菜地位於御花園的最東面,越走越僻靜,宮女太監們也越來越少,一陣風拂面而過,吹來了幾句輕聲細語:
“喂,碧玉姐姐,你知道嗎?今天皇上在御書房召見美人了。”
“採蓮,別瞎想了,那是今年女子恩科的殿試,皇上要親自出題考覈。”
“不是,聽說皇上留了一個美人一起用的午膳,人家有才又有容,與皇上整整聊了兩個時辰,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還有這種事?”
“可不是嘛!你想想啊,如今後宮空虛,只有一位皇后娘娘,皇上看上幾個美人也是人之常情……”
“你說皇上會給那美人封個什麼頭銜?”
“嗯……昭儀?貴人?常在?……”
“不能是妃位嗎?”
……
風過無痕,只留下斷斷續續的雜言碎語,飄零散落。
“去御書房。”水清淺轉身,決定不去白菜地了,改道御書房。
“娘娘,您別聽這些個胡言亂語,根本就沒這回事!皇上的心裡只有娘娘,一定是她們看不慣娘娘獨寵後宮,故意亂嚼舌根。”聽雪眼見水清淺臉色不善,趕緊幫着自家男主子說好話。
“娘娘您別生氣,事情不是這樣的——”聽雨也加入勸說行列。
“誰說我生氣了?”水清淺莫名其妙地反問。
“……”那您爲什麼一副想殺人的架勢?兩個丫鬟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水清淺不鳥她們的花花心思,徑自朝着御書房走去:“我就是去見識見識那位才女兼美人,開開眼界。”
“呃……”是麼?聽雨聽雪很懷疑,心裡爲男主子默哀——皇上,您保重!
水清淺到來的時候正值夕陽西落,御書房內早就燃起了通亮的燭火,滄海鋆伏案批閱奏摺,羅公公在一旁伺候着,一切正常,卻唯獨少了那位傳說中的美人。
水清淺本着“捉姦捉雙”的想法喝立意,來時並未叫人通報,打算捉個正着,卻不想還是叫他逃過一劫,她心裡不高興了,很不高興。
“淺淺?怎麼這個時候來?用過晚膳了嗎?”滄海鋆鼻子尖,聞到嬌妻身上熟悉的體香,一擡頭就見到他的心肝寶貝,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沒啥事,順路過來看看你。”水清淺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尋個地方歇歇腳,走那麼長的路,腿腳都酸了。
滄海鋆眼見奏摺也批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無關痛癢拿來湊數的小事,他甩袖子不幹了,抱起嬌妻朝寢宮而去。
“你——不能這樣,快放我下來,好多人在看呢!”水清淺捶打着他的胸膛抗議,但是效果——微乎其微,她只能嬌羞地躲到丈夫懷裡,不敢擡頭。
“這叫夫妻情趣,叫他們羨慕去吧。”滄海鋆抱着嬌妻,腳下生風,瞬間工夫就飄到了紫宸宮。這裡是他們大婚的地方,滄海鋆登基以來不顧祖宗禮法一直都住在紫宸宮,時間久了,大臣們也見慣不怪,任由他胡鬧了。這次接水清淺回來,夫妻二人同進同出,同住屋檐,也曾一度掀起風浪,但滄海鋆不爲所動,不予理會,慢慢地那些“老古董”們也漸漸失去熱情,不再揪着不放。
滄海鋆剛一踏入紫宸宮,就見兩隻小不點撲面而來,一邊一隻,緊緊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爹爹,娘娘,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大寶黏着自家爹爹的大腿,套熱乎,一整天不見,他想爹爹和娘娘了。
“娘娘,爹爹,小寶好想你們啊,師父也來了,在屋裡等你們好久了。”小寶也抱着他家爹爹的大腿,不肯鬆手。
“爹爹知道了,但是……”能不能把你們的手鬆開?
“夫君,放我下來吧,帶壞孩子們不好。”水清淺掙扎着脫離滄海鋆的懷抱,不自在地理理衣服,老臉一紅,在兒子們面前秀恩愛,她自認爲還沒有那麼強悍的心臟來承受。
滄海鋆見嬌妻下地,戀戀不捨地抽回大手,哀怨地瞅着她。
“好了好了,進屋吃飯了。”水清淺受不了他的目光,轉身走了。
滄海鋆無奈,一手一個抱起兒子們去追嬌妻。
飯桌上的氣氛還算融洽,雲中子酒飽飯足填滿肚子拍拍屁股走人了,大寶小寶鬧騰累了也乖乖去睡覺,剩下滄海鋆與水清淺互相瞪眼。
“淺淺,今晚爲夫……留下來好嗎?”跟以往一樣,滄海鋆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着商量,希望這次能得到滿意的答覆。
“嗯……”
水清淺煞有介事地思考一番,圍着滄海鋆轉了幾圈,然後微不可見地點了下小腦袋。
“真——真的?”滄海鋆着實愣了一下,隨後喜出望外地一把抱起嬌妻就朝臥房而去,躺倒將她壓在身下,大手迫不及待地上下摸索。
“夫君……先去沐浴。”水清淺緊緊護着胸前的衣服,不叫他再進一步。
真麻煩!
“我們一起。”滄海鋆沙啞着聲音,艱難地從嬌妻身上爬下來,抱着她去了浴室。
“夫君,只是沐浴,你不準……胡來。”浴池內水霧渺渺,水清淺拍開那雙不安分的大手,瞪着他警告。
好吧,爲了以後的□□生活,他忍!
滄海鋆憑藉強大的意志力,規規矩矩地坐在浴池裡,好不容易纔完成了“沐浴”這一艱難且重大的工程。
接下來該吃肉了吧?
滄海鋆屁顛屁顛地爬上牀,摟過嬌妻一頓狂吻,打算開餐了,卻不料——
“睡覺!”水清淺突然一個用力推開身上放肆的男人,背過身子不鳥他。
這是什麼情況?滄海鋆眼角發疼,自背後擁着妻子:“淺淺,爲夫想要……”
“睡覺,聽不懂嗎?”水清淺白了他一眼,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皮。
“呃……”懂,當然懂了!但眼下的問題不是睡覺,而是——
“淺淺,怎麼了?”滄海鋆以爲嬌妻還在介懷“湯圓事件”,心裡打鼓了。
“聽說你今天召見了幾個美人?”既然她家夫君都主動開口問了,那她也明說了。
“沒有!沒有!她們都是這屆恩科的前十名,今天是殿試的日子,我自當親自出題考考她們,而且她們長得一點兒都不美。”滄海鋆忙忙解釋。
“聽說你還留了一個美人共進午膳?”水清淺又追問。
“淺淺,她是菱絡衣。”滄海鋆心道嬌妻又吃醋了,無奈地嘆了口氣。
“菱絡衣?”水清淺驚訝地轉過身子,也顧不得吃醋了,抓着滄海鋆的手臂迫切地詢問原委,“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