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地點選在A市最豪華的酒店,莫輕語和安子皓一起進去時,正巧在門口碰見了安正東夫婦,她禮貌的行了個禮。
安子皓的母親陳瑜回以溫婉的笑,還熱情的招呼了一聲,“子皓,輕語,你們來啦。”
“媽。”安子皓點了點頭,沒有向安正東問好,臉別到一邊,儼然把他當做了空氣。
“見到長輩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一點規矩也沒有。”安正東沉着臉,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莫輕語身上的,所以他顯然是針對莫輕語說的。
陳瑜面露尷尬,扯了扯安正東的袖子,善解人意的說:“輕語和我們還不熟,你別這麼兇,嚇到了她。”
“您說話能不能別這麼掃興!”安子皓忍不住還了嘴,眉宇深深的皺起,眼神裡全是面對安正東時的厭惡。
“之前孟萍對她就不大滿意,我看也就那樣!”安正東冷冷的掃了莫輕語一眼,隨後就進了酒店。
莫輕語整個心都在哆嗦,她不是害怕,而是這樣的場面,她多少覺得熟悉,第一次去展宅,面對孟萍的言語諷刺,而今天,安正東用同樣的語氣對她。
“輕語,子皓爸爸說話有些不中聽,你別放心上,阿姨對你很滿意呢。”陳瑜擔心莫輕語會傷心,隨即安撫她。
面對陳瑜溫婉的笑和輕柔的語氣,莫輕語心裡的委屈感減淡了不少,她付之一笑,“阿姨,沒關係的。”
“走吧,我們一起進去。”陳瑜見她笑了,臉上的笑意更加親切溫暖。
莫輕語沒想到展文彥一家會先他們一步,所以他們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雖然不確定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朝向自己,但她隱隱感覺到有兩道尖利的光芒正刺向自己。
她迎過去,見盛裝出席的孟萍正用輕蔑的目光盯着她,還有一道目光是來自今天的女主角安婷婷,她一身紫色禮服,頭髮盤起,妝容精緻,美麗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只是那怨懟的目光,莫輕語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她有意不去看展文彥,但眼角的餘光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一股無形的氣場牽引着她的心絃,讓她好幾次都想往那個方向望一眼,但還是強行自己的意識忍住了。
“好了,人都到齊了,可以上菜了。”說話的是展振霆,他沙啞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喜悅,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莫輕語一直垂着頭,這樣的局面,多少有些無所適從,她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用指甲颳着自己的手指,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些。
上菜間,孟萍笑着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倆孩子很久以前訂下的婚約,今天終於成真了!”
雖然看不見孟萍的表情,但那語氣,就足以聽出有多高興。
“是啊,今天不容易啊!”響應這句話的是安正東,笑聲過後,轉眼又說:“子皓一直不談戀愛,現在也有了歸宿,不管如何,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兩份喜事同時提起,從安正東的語氣中能聽出喜憂參半。
“子皓,恭喜你們!”孟萍笑得僵硬,順帶祝福了一句。
安子皓根本不在意,淡淡的說了句:“謝謝。”
氣氛聽似熱鬧,實則尷尬,每個人的臉上都似乎懷揣了一份心事。
“來,吃飯之前,我先敬在座的各位一杯,謝謝大家能夠祝福我和文彥。”安婷婷站起身,高興的朝在座的人敬了一杯酒。
不知道爲什麼,安婷婷與展文彥在一起後,她變得成熟穩重多了,換做之前,孟萍說上句,她必定會接下去,而且言語特別尖酸。
又或許今天這樣的場合,再怎麼樣也得顧全大局。
莫輕語跟着舉起杯,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你喝這個。”突然手上的酒杯被安子皓奪了去,代替的是一杯茶水。
莫輕語詫異,然後尷尬的目光瞟了眼在座的人,也無意中掃到了展文彥,只是那麼一剎,她的魂魄像是脫離了身體,跟着展文彥走了。
“喲,子皓,沒想到你這麼貼心啊,你女朋友再怎麼嬌貴,像今天這種日子,再不能沾酒也該喝兩杯吧!”孟萍看了這一幕後,似乎逮到了數落莫輕語的機會,恢復了平日裡的尖酸刻薄。
“孟姨,同爲女人,你應該知道女人都有生理期吧。”安子皓面無表情的迴應,也不顧孟萍是不是長輩,直白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尷尬。
莫輕語走神的思緒被安子皓這個雷人的理由給驚到了,立馬調轉視線,把驚愕的目光定格在安子皓的臉上,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找這麼個藉口。
而且展文彥是知道她能喝酒……這樣會不會讓展文彥覺得她在故作矯情?
這個時候,她在意的竟是展文彥的想法。
果真愛一個人太深,你的任何言行舉止都會在腦袋裡假設一遍,自己這樣做,在他面前是否合適得體。
“哥,一直都知道你心思細膩,你要是把這份細膩用在你妹妹身上,那我做夢也得笑醒了啊。”安婷婷笑着接嘴,說這話的時候,還有所顧忌展文彥的表情。
不過她說這句話,出發點是希望展文彥能夠因爲這件事而加深對莫輕語的厭惡。
畢竟生理期這種事,在飯桌前講出來,還是有些尷尬的。再者,能夠讓展文彥覺得莫輕語和安子皓已經親密到如此程度。
“吃飯吧。”展振霆溫聲提醒。
“寵愛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好事。”一直不發話的展文彥終於開口了,而且說這話的同時,目光死死的盯着莫輕語。
尷尬的場面一下子結了冰,每個人都不敢接話,紛紛隨同展文彥把目光落定在莫輕語身上,只有安婷婷,很是在乎的注意着展文彥的表情。
莫輕語擡起頭,迎着展文彥冷冽的目光,扯出一抹笑,舉起酒杯,“展先生說得對,來,敬你和安小姐一杯,祝你們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說完,她一口喝光了杯子中的紅酒。
“輕語姐,別這麼客氣,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是我未來的嫂子。”安婷婷舉起酒杯迴應。
展文彥的眸光極其深沉,冰冷的程度讓她駭然,她不敢再去注視那一抹視線,她覺得那是一種審視,如同她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一般。
是的,他眼神的逼視下,她心虛了。
這個男人,總是能夠激起她最快的心跳,也能讓她緊張得連呼吸都忘卻了。
一頓飯吃得心驚膽戰,讓莫輕語一個勁兒的想要逃離。
安展兩家的父母很愉快的交談着,安婷婷不停的往展文彥碗裡夾菜,一口一個親愛的喊得格外甜膩。
莫輕語和安子皓安靜得多,一桌子菜,莫輕語幾乎沒有動一下筷子,若不是安子皓往她碗裡不停的夾菜,然後催促她吃點東西,她真的毫無動筷子的念頭。
一塊鮮嫩的魚肉夾在筷子上,不由得想起展文彥吃飯時給她夾菜的情形,她的眼睛瞬間像是起了霧,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爲了掩飾難過的情緒,她把魚肉剛放進嘴裡,一股噁心的感覺泛上心頭,讓她忍不住想要嘔吐,急忙之下,她沒有給任何打招呼,捂住嘴,慌忙離桌。
安子皓的反應明顯的慢了半拍,因爲莫輕語衝出門口的那一幕,展文彥已經先他一步的跟了上去,任憑安婷婷在餐桌前呼喊。
酒店足夠大,她顧不得找洗手間,蹲在門外就開始難受的乾嘔起來,什麼也沒有吐出來,只覺得頭暈目眩,四肢乏力。
“你沒事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緊接着是一雙手將蹲在地上的她扶了起來。
臉上因爲嘔吐的難受本就掛着淚珠,這會兒因爲展文彥的聲音,她心頭的酸楚感如同鍋裡煮沸的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搖搖頭,含糊不清的說沒事。
彼時,安子皓走了過來,關切的問:“輕語,沒事吧?”
聽到安子皓的聲音,她的眼淚頓時停住,用請求的眼神望着安子皓,“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她剛剛因爲反胃而離了桌,已經影響大家用餐的心情,若是再進去,恐怕個個臉上都是不悅的表情吧。
“好。”安子皓答應。
莫輕語把目光望向展文彥,歉疚道:“對不起,希望沒影響到大家用餐的心情。”
她是真心實意的道歉,卻讓展文彥覺得她在刻意疏遠什麼。
“擺脫這頓飯的束縛後,但願你以後都開開心心的。”這是展文彥進去之前,對莫輕語說的話。
莫輕語呆然的望着展文彥的背影,眼淚終是收不住的往下淌。
這句話莫名戳中她的淚腺,她原本以爲展文彥從此以後會對她嗤之以鼻,沒想到還是懂她的心情,因爲她吃飯不喜歡受拘束,剛那頓飯,於她來說,是一種負累。
可是他不知道,這樣說,她會有眷戀,會放不下,會忘不掉他嗎?
“輕語,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下?”展文彥進去很久後,莫輕語還傻傻的望着那個方向,安子皓擔心她身體狀況,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