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已經抵在洗手間的門框上,她顫顫的,目光晃來晃去,不敢迎視他。
賀沉風也不出聲,就只是用自己健碩的身軀以及炙熱的眼神給她製造無形的壓迫力。
瀾溪悶着頭緊張了半天,終是鼓足勇氣擡頭,卻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促狹。
“溼了。”薄脣一扯,他語調低沉的說。
呼吸有些熱,因他故意的咬字曖昧。
“沒有給你換的衣物,你脫了直接套外衣吧……”
她側過頭,從他身邊閃出去,腳步有些急的走到一旁的椅子邊,將搭放在上面外衣拿起來,再匆匆的走回去遞給他。
賀沉風將脫掉的襯衫直接塞在她手裡,拿過外衣就不緊不慢的穿了起來,一點不介意在她面前多暴露一分。
穿好後,他徑自的在各個房間裡走了一圈,像是在巡視着什麼,到最後,又到了窗邊往下看了看,皺了皺眉。
“你爲什麼會在這邊?”得空間,瀾溪問出了心中疑惑。
“來看看。”他淡淡的。
“你怎麼知道這裡……”她也蹙眉看着他。
“去醫院,你媽說的。”他依舊淡淡的回。
聞言,瀾溪不由的攥緊手指,謝母可真是!
“你能不能別老去醫院,你的好心我很感謝了!”她很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他卻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反而轉過身徑自道,“這房子怎麼靠街邊?”
“呃,街邊比較方便。”她一愣,不解的回着。
“你一個女人,身單力薄的,街邊這麼吵鬧這麼雜,安全嗎?”他不悅的問。
“過些天,我爸出院了,他們也都過來一塊兒住!”瀾溪抿脣,因他自然而然擔憂的語氣。
“嗯。”賀沉風點了點頭,眉卻沒有舒展開。
見他站在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皺眉,適時的提醒着,“謝謝你幫我修水閥,時間不早了,你……”
“逐客令?”他挑了挑眉。
“……”瀾溪不語。
賀沉風臉上也沒不高興,直接往玄關方向走着。
只是臨打開門時,又扭頭過來看她,很正兒八經的問,“都給你免費當修理工了,都不知道送送我的?”
六點多的冬天早已經是黑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往樓下走着,感應燈逐一亮起。
瀾溪咬脣看着他那寬厚的肩背,那麼近,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三層樓高的臺階,很快便到了一層,快到樓門洞外時,賀沉風頓住了腳步,對着她道,“別出來了,外面冷。”
“賀沉風,謝謝你。”她吸了口氣,認真的說。
確實謝謝他,不僅僅是謝謝他今天的幫忙,以及墊付的醫院押金,以及以前……
細想下來,他爲她做的,真的不少。
她眸子裡有澄淨的光波泛着,賀沉風沉默不語的看着她,驀地,沒有預兆的,勾脣露出了笑容。
瀾溪看到他眼裡都忽然竄起了零星的笑意,有些不明所以。
正怔忪不解時,他又是沒有預兆的向前,伸手過來直接扣住了她的後腦,久違的吻,就直直的印了上來。
可能真的是太久了,以至於,脣瓣相貼時,就隱約聽到他滿足的嘆息。
都沒怎麼脣肉斯磨,長舌急迫的伸入,糾.纏着她的,刮過她每一個牙齒,一貫的強悍。
他的吻來的太猝不及防,也來的太火.辣了,以至於,她都反應不過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等他意猶未盡的舔着她的脣角,額頭相抵,彼此四目那樣近的相對,像是若仔細看下去,都能看到對方內心深處一樣。
“想你了。”他嗓音沙沙的。
被他的話燙的一激靈,她條件反射的推開了他,往後連退兩步。
脣上的觸感還在,他炙熱的眼神還在,一切好像都和以往一樣,可心中的傷痛也都還在,此時都像是銳利的箭,一支支如數且精準的射過來。
“這算什麼!”她咬着牙,瞪着有些泛酸的眼睛看他。
“賀沉風,這到底算什麼!是你說膩了的,是你不要我的,現在爲什麼又來招惹我!很好玩嗎,我是不是很好欺負!你憑什麼在說了那樣傷人的話後,又跑來這樣!”她有些激動,聲音都在顫。
早在醫院又見面時,她就很想要這樣大聲的質問他!
膩了。
簡練的兩個字,卻那麼傷人,那麼輕飄飄的把她給甩開了。
他憑什麼以爲,在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之後,就又可以霸道的這樣?
“如果我說我後悔了,我想收回呢。”心臟緊窒,他聲音很低。
瀾溪拳頭緊握,恍惚的看着他,最終,扭頭往樓上跑去。
一口氣狂奔上三樓,她卻沒有開門進屋,而是伸手抵在門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等到累了,她乾脆將整個身體都靠過去,眼睛裡的那一點刺痛在慢慢的擴大,視線逐漸模糊。
其實有些事,無須再細問,她都知道,心裡都很清楚。
從兜裡摸出鑰匙,鬼使神差的,卻並沒有去開門,反而再度往樓下走去,她走的很慢,像是隱隱期待,又抗拒着什麼。
等終於走到樓門口時,她擡頭朝外面望過去,果然。
白色的路虎停在路邊,他並沒有在車裡面坐着,而是靠在車身邊上,垂頭沉默的抽着煙。
煙霧吞吐而出,隨着他的呵氣,一塊漸漸消散。
她默默的看了一會兒,看到他將煙掐斷,然後直起身子,繞過車身而走,應該是要回到駕駛席位上開車離開的。
咬了咬牙,她幾步從裡面跑了出來。
“賀沉風……”雙手朝他伸過去,她從後面抱住了他。
賀沉風身子一震,低頭不太敢確信的看着身前交握的兩隻細白的手。
“別再對我好了……”
在他身前的十指緊緊的纏在一起,很用力的抱着他,眼裡,有着無邊無際的悲傷。
“既然已經分開了,就別再繼續了……”
“賀沉風,我沒有勇氣再回頭堅持下去了!你有怎樣的考量我都知道,你的難處我也都知道,我不想你變得更加的累……可我又沒辦法說服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只默默的做你的女人……”
“對不起……”
懸崖上的花朵,她採摘過了一次,差點失足墜崖,那種驚懼一直都攫着她的心臟,既然已經往回走,就不想再去摘了。
賀沉風想要轉身去看她,可她摟的他那麼緊,眉宇緊皺,他垂着的掌心緩緩收攏着。
拳頭快被他捏碎,他冷冽着聲音,“謝瀾溪,你這是幫我做選擇。”
“……”她咬着脣,眼淚無聲無息的流。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風攜着夜裡的孤寂呼嘯而至,打透兩人。
很久很久,兩個人誰也沒動。
“我明白了。”還是賀沉風先開的口。
閉了閉眼,將眼淚逼回去,瀾溪慢慢的撤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要堅定自己一樣,腳下還往後退了兩步。
背後的暖意消失,他側過身子來,眼眸眯緊的看着她。
兩三秒後,他緊抿着薄脣,走到駕駛席位上,打開車門坐進去,很快的發動車子,在她眼前瞬間消失。
瀾溪低頭看着自己,兩手空空。
早上時天色就陰沉沉的,上午時,就開始飄起了雪。
瀾溪從超市裡出來,買的東西太多,公交站稍微遠一些,而且東西也拿的有些吃力,她就走到路邊,想要截輛計程車回去。
下雪天車子行駛的都很緩慢,而且計程車的客流量很大,很難碰到有空車,合乘也是很難碰到能順路的。
等了半天,終於有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卻不是計程車,而是一輛商務車。
車窗被放下,裡面賀以璇的面容顯現,對着她招手,“瀾溪,快上來!”
“呃,璇姐……”瀾溪沒想到會碰見賀以璇,愣在原地沒動。
原本坐在車上的賀以璇見狀,乾脆走下來,“去哪,我送你一段。”
“不用麻煩的,我打個車回去就好!”她忙搖頭。
“麻煩什麼,一點都不麻煩,看你拿着這麼多東西,都沉死了,快點跟我上車,我幫你拿些!”說着,賀以璇就伸手,將她拎着的購物袋搶過去一個。
“璇姐……”她要阻止已來不及,只得跟在後面走。
賀以璇再次打開車門坐進去後,伸手去拉她,嘴裡還唸叨着,“快進來坐,這天兒,下雪還這麼冷!”
瀾溪彎身跟着往裡面坐,卻沒想到,車裡面不僅是賀以璇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女人。
“瀾溪,你去哪,先送你!”賀以璇笑着對她道。
隨即又扭頭看向另一邊坐着的女人,“hedy,我先送個朋友回去,不着急吧?”
“以璇姐,不着急的,大不了就讓eric多等一會兒!”一直沒有說話的hedy彎脣笑了笑,很調皮的說。
“呵呵。”賀以璇也回着笑。
坐在最邊上的瀾溪,雪地靴裡面的腳趾都蜷縮在一塊了,她很後悔上了車!
車子繼續行駛,一旁兩人聊的很歡,只有她獨自一個角落。
“對了,以璇姐,我記得之前你說有個同學現在是婚紗設計師,到時你將她名片給我吧,我想去諮詢諮詢。”
“都開始訂製婚紗了?”
“沒,我就是想先諮詢着,婚期不是還沒定嘛!”
“等我回去給你找名片,下次你來家裡時給你。”
“好的!”
離的太近,兩人的談話,瀾溪不想聽都難,一字不落的全部都入耳。
車廂內的幽閉空間裡,她感覺喘氣有點困難。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瀾溪忙坐直了身子,扭頭對着賀以璇道,“璇姐,麻煩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賀以璇笑着。
“那我先走了。”她低低一句,隨即拎着自己從超市裡買的東西,打開車門下了車。
臨關上車門時,她對着賀以璇點頭示意,另一旁坐着的hedy這會兒也朝她點頭示意,她也禮貌的回過去,然後便關上車門,扭身朝着樓門洞裡走。
眼前都還頻頻閃現着最後hedy朝她點頭示意的模樣,嘴角帶笑,那樣漂亮,那樣的有氣質……
她發現,自己渾身肌肉僵的有些嚇人。
下週謝父就可以出院,一切似乎是又都慢慢恢復了正常軌道。
謝母之前回去將一些衣物以及生活必需品都帶來h市,一併過來的也有小傢伙君君,得知過年回不去浦鎮,也只有他最高興的嚷嚷,“哇哦,今年過年要在h市過了喲!”
謝母和君君都在醫院裡陪着謝父,快中午時,瀾溪回到租住的地方,動手做着飯菜,一會兒好拿去醫院。
將竈火關掉後,瀾溪將弄好的飯菜都逐一放入保溫飯盒裡,擰緊盒蓋後,拎着朝玄關處走,剛放在鞋架上,想要穿大衣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她湊到貓眼出朝外看了看,再看到男人深邃的輪廓時一愣。
賀沉風?
本身也都還是要出門,躲不過去,她只好伸手將門打開。
皺眉看着他,平靜的問,“有事嗎?”
“我來取襯衫。”賀沉風站在門口,淡淡的說着來由。
“呃?”瀾溪一怔。
他很耐心地解釋着,“那天來幫你修水閘,襯衫脫在這裡,我順路過來取。”
“你等下。”明白過來,她低聲一句,返身朝着臥室走去。
將櫃子裡掛着的襯衫拿出來,把裡面的衣掛撤出來,動作仔細的疊整齊後,才又走了出來,抿脣朝他遞過去,“我給洗乾淨了……”
賀沉風平淡的接過,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幾分,眼底似是閃過了什麼。
隨即,擡頭看着她,“要出去嗎?”
“嗯,去醫院送飯。”瀾溪點頭。
“剛好我路過那邊,可以送你去,走吧。”
說完後,他轉身便要往樓下走,已經踩下一節臺階後,轉身卻發現她並沒有動,不免皺眉的看着她,“不用想太多,剛好而已。”
瀾溪咬脣,默默的伸手拿過羽絨服穿上,拎着保溫飯盒,慢吞吞的從家裡面走出來。
她故意很慢,可當她出來時,賀沉風的車子卻還停在那裡。
看着那打開的車門,她躊躇了半響,還是坐了上去。
車子行駛開來,瀾溪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按下了謝母的號碼,正要撥下時,一旁專心開車的賀沉風朝她瞥過來問,“買手機了?”
“呃,是。”她點了點頭。
“不是以前的手機卡?”
她點頭解釋着,“這個手機才五百塊,裡面還包含四百塊話費,以前的手機卡里也沒多少錢了,所以就不用了。”
見他不再問什麼,瀾溪將剛剛未撥出去的號碼撥下,想要問問他們吃點什麼水果,剛好她到醫院下面時可以買點上去。
接電話的不是謝母,而是小傢伙,幼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姥姥出去了噢,姥爺還在睡覺,我正在看報紙噢,媽媽,你什麼時候來呀,我都快餓死了!”
“媽媽正往那邊去呢,馬上就到了!”瀾溪輕聲慢語的哄着兒子。
當時謝父忽然發病,被急送到醫院裡,隨後又來到h市,對兒子那邊一直疏忽,心裡很是歉疚。
“那你要快喲!”小傢伙天真的說着。
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壓着聲音興沖沖的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有時間呀,我好想他啊,我……”
瀾溪聽到兒子提到爸爸時,不免朝賀沉風看了眼,正想說什麼敷衍時,那邊兒子的聲音忽然斷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還顯示着通話中,疑惑不解的喊着兒子,“君君?”
話筒裡再傳來聲音時,卻不是兒子奶聲奶氣的童音,反而是謝母咬牙切齒的聲音,“瀟瀟,君君爸爸是怎麼一回事!”
“媽,你怎麼……”瀾溪驚惶的睜大眼睛,唾沫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你現在趕緊給我來醫院,給我好好的解釋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吼完之後,謝母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瀾溪惶惶的看着手機屏幕,一瞬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打算怎麼辦?”手機音量比較大,加上謝母的嗓門,賀沉風也是聽的真切,這會兒斜眼淡淡的看着她。
“……”她沒吭聲,咬緊了脣角。
見她一臉的愁相,他冷抿着脣,“還打算找秦晉陽去冒充?”
“沒……”她垂下頭,低低的。人來裡你。
“我跟你去。”收回目光,他淡淡飄出來一句。
“啊?”瀾溪比剛纔還要驚惶的看向他。
急急的說着,“不用的,我會自己解決的!”
賀沉風對她的話充耳未聞,就只是徑自的開着車,一個藉口拐彎後,薄脣一動,語調模棱兩可的,“早晚得知道。”
病房裡,氣氛變得比較嚴肅。
本來看到媽媽後面跟着的爸爸很高興的君君,這會兒卻也抿着脣不怎麼敢吭聲,被大人們的氣氛所感染。
謝母坐在病牀尾部的位置,一臉的凝重,眉頭從聽到兩人說的話後,就沒有舒展過。
瀾溪背在伸手的雙手一直互虐的捏着,謝母的沉默令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只是簡單交代了當年的事,只概括爲一夜情,並沒有詳細去說太多,本來也沒有太多。
“賀先生,方便跟我單獨聊一下嗎?”一直沉默的謝母忽然從病牀上站起來,對着賀沉風道。
“好的。”賀沉風點頭,面帶幾分恭敬之意。
“媽……”倒是瀾溪緊張了,皺眉看着謝母。。
謝母聞聲,一個眼神橫過來,嚇的她沒敢多說什麼,默默的後退。
謝母和賀沉風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病房後,屋內又變得安靜下來。
靠在病牀上的謝父嘴巴一張一合,欲言又止,卻最終也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對着女兒聳肩,表示無能爲力。
倒是一直不敢怎麼說話的小傢伙湊了過來,去拉她的手,“媽媽對不起噢,我答應過你不在姥姥面前提爸爸的,可我也不知道姥姥會忽然回來……”
瀾溪低頭,看着可憐兮兮正望着自己的兒子,低低的嘆了口氣。
等謝母和賀沉風談完後,瀾溪忍不住追着他出去。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她緊張的問。
“沒什麼。”他淡淡的,臉上也沒有過多情緒的變化。
見狀,瀾溪內心更爲糾結起來,咬了咬脣道,“我媽如果說什麼你也別太在意,她那個人心直口快,我會自己處理好的,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
“阿姨問你和我有什麼打算。”他皺眉,幽幽的說。
“呃!”她嗆了下。
看着他冷硬的側臉,她垂下眼,忽然就想到了之前賀以璇和hedy的對話,低低道,“你別往心裡去,我會跟我媽解釋清楚的。你未婚妻都回國了,想必你們的婚期也臨近了,你……”
“不會結婚。”他忽然開口,打斷了她。
“爲什麼?”她驚詫的看着他。
“你說呢。”賀沉風淡淡的看向她,眼睛裡似乎有很多的東西要宣涌而出。
瀾溪愣住,惶惶的搖頭,“我不知道……”
一顆心怦怦地跳。
腳步不由的慢下來,原本並排走着的賀沉風將她落出一些距離出來。
驀地,他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裡側頭朝她看過來,他立在那裡,彷彿一株挺拔的白楊,頂天立地。
“謝瀾溪。”性感的薄脣上下一動。
“呃?”她呆呆的應。
腦袋裡早因爲他之前的那句“不會結婚”而變得混亂,猜不清也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他很低沉的,很緩慢的,字字清晰。
………
今日6000字完畢!大家要注意字數,別看更了幾章,有時是將兩章合爲一章了!今天不怎麼在狀態,寫不出來,昨晚做的夢也不怎麼好,太陽穴連帶着頭都疼,難受。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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