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瀾清是被不熟悉的鈴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下牀,卻被眼下包裹得嚴實的“糉子”嚇了一跳,“哇,你幹嗎,不怕悶死啊。”
路瀾清急急忙忙地把丁如水的棉被掀開,好讓她把腦袋露出。也因她一系列的動作及方纔的話語,丁如水成功被她吵醒,“你想冷死我啊。”
說着,丁如水一把抓過棉被繼續把自己裹得嚴實,只不過這次腦袋是露在外面了。
“好心沒好報。”路瀾清撇嘴,徑自往浴室走,“起來了,我們是要上班的孩子。”
“瀾清。”丁如水坐起身,等她回頭看自己了才繼續說,“你身上錢夠不夠用,保險公司把賠款發下來了。”
“安啦,夠的。”路瀾清一臉輕鬆,看不出任何爲錢擔憂的樣子,如今她們住一起也有個照應,丁如水只好作罷。
關上浴室門,路瀾清從口袋中摸出手機再三查看現在的日期,確認現在的年份後怔怔地望着地板。
有些事,說的輕巧,但是做——卻談何容易,更何況是刻苦銘心的記憶,叫她怎樣忘記。
路瀾清背靠着,雙手撐在洗手檯上,心中涌出無數焦慮,許多事都接踵而來,讓她短時間內無力招架。就好比方纔丁如水所提到的——經濟。
昨天在搬家時,路瀾清查看了下手裡的錢,四萬不到的積蓄她一個人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度過高中,畢竟她已經習慣了少開銷的日子。可如今是兩人,更甚者——四人。
最糟糕的局面,也許就是寒假一過完,交了四人的學雜費,她的積蓄就空了。
在地板上打地鋪睡了一晚的丁如水揉着眼睛出了房門,踱步到丁如潤臥室跟前時躊躇半晌,還是決定敲門喊她起牀,免得耽誤了照看時間。
禮貌性地兩聲“叩叩”,丁如水小聲清了清嗓後說:“如潤,醒了麼?”
等了半晌,她不見裡面有任何迴應,蹙眉繼續喚道:“還在睡嗎?我進來了啊……”
丁如水依舊是在門口稍等了片刻,屋內靜悄悄一片,她重重嘆了口氣開門進入。牀上棉被被整齊得疊好,空蕩蕩的臥室不見一絲人氣,而丁如潤的隨身物品也不在牀頭櫃上。
她匆匆調頭往外奔,下了樓,客廳無人,甚至門口也沒有了丁如潤最近常穿的鞋子。
有必要躲她躲得這麼徹底嗎……
“如潤姐呢?”路瀾清從樓上走下,看見從大門方向出來的丁如水直接問道。
“先去醫院了。”
“哦。”應了一聲,路瀾清從茶几的水果籃裡挑出一個蘋果,“你吃不吃早餐?”
“不餓,幫我也洗一個。我上去洗漱,然後我們就能出門了。”
“哦。”
某方面來說,丁如水和路瀾清很像,這也可以用“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來解釋,就像她們對待感情的方式,在遇到了對方躲避自己亦或是傷害自己時皆是悶在心裡,然而令人咋舌的便是她們依舊會對愛人掏心掏肺。
她們倆友情深厚,也正是因爲太過相像,縱有一種惺惺相惜感。
不多時,兩人就結伴出行,路瀾清走在馬路邊讓丁如水走在靠裡的位置,估摸着時間給顧懷瑾撥了個電話。
“醒了?”
“嗯,家搬了?”
“嗯,已經搬了,昨晚太累一沾牀就睡着了,所以纔沒有回你發消息。”
“沒事,你好好休息。”
“你今天有課嗎?”
“沒,但是要去圖書館查資料。”
“哦……那我忙完去陪你吧。”
“不用,太遠。”
“如果太陽下山之前我忙好,你就答應讓我過去嘛,我給你講題。”
“隨你吧,凡事安全第一。”
顧懷瑾變相的妥協使得路瀾清心情愉悅,再隨意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丁如水掐着嗓子惡搞着學習路瀾清方纔的話語:“我忙完去陪你吧,你就答應讓我過去嘛~”
“哇,又想打人。”
兩人一路小打小鬧,對於對方的心事皆是心照不宣,如果這些事只用嘴說說就能解決,她們也不用私下那麼煩躁了。
路瀾清下午一完工,真的就重色輕友拋下丁如水,直奔a大陪顧懷瑾溫習。
至於丁如水……有了外界的刺激,她很沉不住氣地鎖了店門,去醫院尋某個最近“熱衷”於逃避的人去了。
【“小水,別跑那麼快。如潤,護着點你妹妹。”丁爸丁媽相互扶持着跟在自家兩個小孩身後,任由她們在茂盛的草坪上嬉鬧。
丁如水邁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地一個勁往前跑,自然學會了行走開始,她的雙腳總不會閒下來。
“水水,別過去了,乖,回來。”丁如潤在她身後不遠處喚着,等她原地繞了一圈往回跑時便蹲□子張臂迎接。
丁如水揮舞着雙手屁顛兒屁顛兒小跑回來,臉上的小嫩肉惹得一陣波動,她一下子撲到丁如潤懷裡,咯咯直笑。
被自家妹妹無法掌控自如的力道撞得跌坐在草坪上,丁如潤雙手護着她不讓她磕到絆到,望着撐在自己身上的人兒笑得一陣樂呵,兩個小門牙展露在眼前,一時間覺得她煞是可愛。
“姐姐,長大以後我要娶你爲妻。”
丁爸丁媽走到她們附近,便聽到一聲稚嫩的童音道出令他們哭笑不得的話語,丁媽一時興起逗起了家裡的小活寶,“小水,你爲什麼想娶姐姐呀?”
“隔壁阿毛說娶了妻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眼眸中的笑意更甚,“那你知道什麼叫做‘一輩子’嗎?”
“我也問了阿毛,他說就是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一直一直在一起。”
“水水……”丁如潤半是嬌羞半是無奈地嗔怪了一聲,隔壁的阿毛怎麼什麼都教給她妹妹,這纔多大的孩子,她都不是全懂得這些……
“那你爲什麼想要娶姐姐呢?不可以娶媽媽嗎?”
“媽媽有爸爸,我只想跟姐姐……”
“可是隻有男孩子纔可以娶姐姐哦。”丁媽笑得完全合不攏嘴,不住地調侃兩姐妹。
聞言,丁如水立馬皺起了眉頭,下嘴脣嘟得高高的,煞有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架勢,委屈道:“姐姐,你不要嫁給男孩子,你要嫁給水水……”
打從丁如水出生起,丁如潤便對她疼愛有加,如今見她委屈得要落淚,連忙哄道:“水水乖,不哭。”
“姐姐嫁給水水,水水就不哭。”
某人的順杆爬與生俱來,丁如潤頭疼地看向站在面前看戲的父母,眼眸裡盡是求救。
“小水要是這麼喜歡姐姐,那姐姐長大之後沒有嫁人你就把姐姐娶了好不好?”
“好!”
一大一小就這麼把婚事給敲定,絲毫不給當事人表態的機會……】
丁如潤從夢中醒來,怔怔地從似夢似回憶的境地裡抽離,鼻腔裡滿是濃郁的消毒水味。她最近幾日睡眠質量差,再加上今早趕在丁如水起牀之前來醫院,困的發慌,沒想到本是一直強忍着,最終還是睡着了。
病牀上的父母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丁如潤每日對着他們的容顏,可不只心裡應當是什麼滋味……
她已經後悔起了當初因一己私慾而接受了丁如水,兩人越是親密,她就越有犯罪感。當初本以爲是親姐妹,所以一直保留着最深沉的需求,她擔心以後水水後悔,或者一時醒悟過來,之後想要過上正常的日子,結婚、生子……
如果男方只到丁如水還是……應當是會更疼惜她許多。而且……丁如水也不會有因爲對自己做了什麼而有負罪感,亦或是想要賠償、負責。
可是如今的局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丁家對丁如潤有恩,她又怎能讓丁家唯一的一個獨苗斷在她手上……此乃是大不孝……
“對不起……”
千言萬語,最後終歸只能總結成這三個字,丁如潤抹去滑下的淚珠,每日都像現在這般,在愛與不愛之間掙扎、交織,結局皆是在不斷地自責。
如果一切沒有開始,就沒有所謂的需要結束。可是,終究是沒有“如果”這麼一說。
病房門被推開時發出微響,丁如潤下意識地轉頭,瞧見來人時心內深處不住地顫動,她故作自然地淺笑,“你怎麼來了?”
丁如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關好門後徑自走到她面前,不顧她的掙扎捧起她的雙頰讓她同自己對視,“你哭了。”
“爸媽沒醒來,不小心傷感了下。”隨意說了一個還算能夠過關的理由,丁如潤掙脫開她的雙手,退開了一步,“忙完了就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一個人可以的。”
丁如水收回雙手,舔着乾澀的嘴脣,兩人僵持了好半晌她才說:“你回去睡吧,今晚我守在這不回去了。”
說罷,她便半推半攬地跟丁如潤走到門口,開了門,下巴支了支走廊,眯眼笑笑,“好好休息,去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放開如潤姐……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