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探病都送花送水果,你怎麼送飯?”我打破沉默,試圖化解空氣裡漂浮着的尷尬。
陸如卿脫下大衣,坐到病牀邊的板凳上,稍後將便當盒打開,遞到我面前,“醫院的飯還沒吃夠?你懷着孕,要吃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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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了眼葷素搭配的菜,本來沒怎麼餓的胃一下子就醒了,全是我愛吃的。
我擡頭驚奇的看了眼陸如卿。
陸如卿似是看穿我的心思,把筷子遞給我,邪魅的笑帶着藏不住的愛意,“喜歡吃就都吃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我邊問腦子裡邊想,我有跟陸如卿一起吃過飯嗎,有跟他提過我喜歡吃的菜麼?
陸如卿十分自然道,“都是你喜歡吃的麼?那真是太巧了。”
是碰巧還是有心,我心裡清楚。
我正斟酌用詞如何感謝他的時候,病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傳過來,“煦白?你不是在慶功宴麼,怎麼比媽回來的還早?”
我驚了一下,擡頭看向喬母!
連親媽都把陸如卿和喬煦白的背影認錯了!
聽到聲音,陸如卿眉頭不着痕跡的微蹙一下,他緩緩的站起來,脣角綻開一貫迷人的笑顏,轉過身看向喬母,“喬夫人,您認錯人了。”
喬母看到陸如卿,整個人一下子怔在了原地,美麗的眸子裡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喬母又恢復往日端莊溫柔的樣子,笑道,“這位先生是?”
“陸如卿,”陸如卿走過去,紳士的向喬母伸出手,“我來看看子妍。”
喬母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裡端着的便當,溫柔笑道,“子妍這段時間爲了孩子,一直在吃醫院準備的營養餐,的確不怎麼好吃。陸先生有心了。”
“盡朋友的一份心而已。”陸如卿說話很有分寸,對我表現出的也是普通朋友的關心,一絲一毫的把柄都沒有給人留下。
“我公司還有事,改日必當親自拜訪喬夫人。”
說完,陸如卿拿起大衣就要走。
喬母叫住他。
陸如卿微側身看向喬母,“喬夫人有事?”
喬母略顯遲疑,手握在胸前微微用力,像是在緊張一樣,“我可以請陸先生喝杯咖啡嗎?”
陸如卿點頭,紳士的道,“榮幸之至。”
兩個人走後,我嘴裡含着一塊糖醋排骨,口齒不清的問尹正陽,“你覺不覺得陸如卿跟煦白挺像的。”
尹正陽聞言,嘴巴嫌棄的嘖嘖了兩聲,“陸如卿算個什麼東西,跟老闆沒法比。”
我把骨頭吐出來,探究的看向尹正陽,腦子裡的話一時沒整理好,吐出來一句,“尹特助,你是男人吧?”
尹正陽看白癡似的白了我一眼,估計覺得我問的問題太有損他的智商,所以並沒有回答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整理下語言,“我是想問你,你是正常男人,是喜歡女人的男人吧?你不是彎的吧?”
真不怪我這麼想,認識這麼長時間,我沒見尹正陽親近過任何一個女人,或者說他的生活中心全部都是喬煦白,我跟女人搶槍也就算了,我真不想有一天,跟男人去爭男人!
尹正陽正在喝水,聽到我這麼問,一口水噴了出來。他趕忙把水杯放下,站起來,整理西裝上的水漬,語氣不善的道,“我天天看着你,我哪有時間去泡妞!到了你生產的日子,你早點卸貨,我也早點去解決一下我的生理需求,省得被人懷疑我的取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尹正陽抓狂,他被喬煦白安排,天天留在醫院守着我,估計心裡已經不爽了,現在我還質疑他的性取向!我簡直是在找死!
我低頭下扒飯,沒敢說話。
晚上,喬煦白沒有來。張銘來接張琳的時候,告訴我,喬煦白被喬國棟帶回別墅了。
我將張琳喊手機的事情告訴張銘,“也許這跟當年她的失蹤有關係。”
張銘點頭,“我回去翻看一下我媽的遺物。”
我點頭,心裡並沒報什麼希望。張琳看到的場景是母親和另外一個人搶奪手機,後來張琳失蹤,張銘母親也死了,那隻手機估計早被人拿走了。
夜裡我讓尹正陽去打聽餘詩雯怎麼樣了?
“孩子保住了,不過要在牀上躺一段時間保胎。還有,她說是她自己摔倒的,沒有提來過你病房的事。”
聽到孩子保住了的消息,我心裡鬆了口氣,要是孩子沒了,我肯定內疚死!
因爲餘詩雯不能下牀,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到她。雖然我倆隔壁病房,但她不能下牀來看我,我是絕對不會主動去看她的。
直到有一天,尹正陽告訴我,餘詩雯被餘家人接回大理了。
此時年關將近,我挺着六個月的大肚子爲餘詩雯感到高興,“餘家人能接納她是好事,回大理總比在這強。”
“那不一定!”尹正陽幫我收拾着出院的東西,“她是餘先生跟小三生的私生女,一直養在外面,她十歲的時候,餘先生的正室出意外去世了,小三扶正,就是現在的餘太太。過去了二十年,餘太太坐穩了位子,小三上位的事漸漸被人淡忘,在外人面前餘太太地位還是很高的,可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她們娘倆在家裡地位不怎麼樣。餘老爺子最疼的是原配夫人生的二小姐,二小姐脾氣……”
尹正陽頓了一下,擡頭顧慮看我一眼。
我猜出他的意思,笑了一下,“二小姐脾氣跟靜媛似的?”
尹正陽點頭,“而且二小姐還一直認爲是餘太太害死了自己的親媽,在家裡處處針對餘詩雯,餘詩雯在外面應該比在家裡過的好。”
聽完,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希望她過得好。”
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
隨着胎兒慢慢長大,我越來越能感覺到肚子裡的小生命,他帶給我的除了新奇開心,還有更多是感恩。我心裡陰冷堅硬的仇恨被慢慢的淡化。以前看到何雪晴和勒文棟的消息,我會詛咒他們去死。可現在,我頂多在心裡說一句惡人自有天收拾,我不敢有罪惡的想法,我怕會影響我的孩子。
我有時甚至會想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我就當他們死了。
搬回喬煦白的別墅,喬國棟回了大理,喬母說要照顧我和孩子,就留了下來。
在喬母的安排下,我和喬煦白分房睡。晚上在喬煦白的懷裡入睡,等我睡着了他再離開。有時他睡在我房間,第二天起來就會被喬母訓。感覺喬母非常在乎喬煦白和我睡一張牀這件事,不像是單單爲了孩子,彷彿還有別的什麼事情摻雜在裡面。
我說不清楚,並且喬母對我十分照顧,我就把這種猜測當成了是孕婦的多疑。
孕婦起夜特別多。
晚上,我爬起來上廁所,習慣性的摸到手機看幾點。
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除了時間還有一條短信。
“救我!!!”
三個感嘆號重重的擊在我心上,我嚇得心頭一顫,趕忙解鎖手機。
發短信的號碼是個陌生號碼,凌晨發來的。
我撥過去,關機。
惡作劇?發錯了?
我想了想,放下手機,這件事也沒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晚上,短信如期而至。同樣的時間,還是這三個字。
我立馬回了一條短信,“你是誰?”
看到短信發送成功,我再也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剛要打電話過去,對方卻把電話打進來了。
“喂?”我心提起來,做好了聽到恐怖聲音的心裡準備。可傳來卻是一個十分冷靜的很熟悉的女人聲音。
“慕子妍,我是鍾靈。”
我愣了一下,對鍾靈的敵意,讓我語氣不善,“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而且在這個時間,想裝鬼嚇我?!”
“不是,我求你別掛電話,聽我把話說完。”鍾靈那頭聲音空曠,像是躲在一個密閉空間裡給我打電話的,“我知道勒文棟和何雪晴他們太多事,他們怕我泄露出去,買通了看管我的醫護人員,他們說我是重度狂躁型精神病,把我單獨關在一個隔離的屋子裡。每次我家裡人來看我,我都被打鎮靜劑,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我無法聯繫外界,我一直以爲這是你對我下的手。可就在前段時間,有一個護工退休了,退休前她良心發現,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才知道這些都是何雪晴安排的!”
“我只能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因爲新來的護工只這個時間巡房,電話是我求她借給我的。慕子妍,我求你,你來救我,我是正常人,我在裡面被關了六個月了,我跟一羣瘋子關在一起六個月!慕子妍……我沒瘋,真的……”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似乎要哭了。
以前的我或許不會多想,但現在的我最不相信的就是迷途知返和良心發現。
我問,“把那個退休護工的信息告訴我。”
鍾靈知道我不信她,沒有做太多解釋,把她知道的退休護工的信息都告訴我了,然後道,“慕子妍,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我也不求你原諒,我也不會說我們曾經是朋友這種鬼話!我只求你把我救出去,我想報仇!”
鍾靈對何雪晴和勒文棟的恨,是發自內心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我真多了一個盟友。不過,我不再武斷的相信自己的判斷,我要確定鍾靈說的話都是真的,而不是他們的自導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