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吳越集團之後,我本就不想做了,但整個組織就像一個大的泥潭,你進去容易,想出來太難了。你父親就是想從裡面爬出來,所以他留了個心眼,偷偷的將宋淑琴和我聯繫過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留了下來,後來,被他發現了,我就是幕後的人。”陸如卿道,“他想保護你,他知道我要來海城了,他不想你跟我扯上關係。他就想出了假死的計劃,如果能逃命,就帶你一起逃。如果逃不了,把你託付給喬煦白,他也放心。畢竟我和喬煦白是兄弟,我整容了,喬煦白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他。自己弟弟的女人,我總該放過了。”
就算方法不對,就算我爸也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可他全是爲了我。
我抽泣着,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滾。
陸如卿給我遞來紙巾,卻沒有再伸手想爲我擦眼淚。
我看着他,“唯一見過你的宋淑琴死了,知道你身份的我爸也死了,何雪晴也死了,怪不得煦白找不到你犯罪的證據,人都滅口了,證據肯定也都銷燬了!”
“還有一個人,知道是我。”陸如卿道。
我想了想,在腦子裡把雜亂的人物關係過了一遍,驚聲道,“唐念恩?!唐念恩之所以殺掉宋淑琴,一是爲了她自己,二是因爲她知道你和宋淑琴的關係了,爲了保護你?”
陸如卿說過,唐念恩就是一個對兒子懷有歉意的母親,她的思維行動是很好控制的。
果然,陸如卿點頭,“我稍稍透露出來一些信息給她,她聽懂了,就把我幫宋淑琴解決了。”
陸如卿算計了身邊所有的人!如果有可能,我情願他沒有這麼聰明,他不要聰明到連犯罪都不給人留下任何的證據。不要聰明到算計人心,不要聰明到在沒有心裡承受能力的年紀,想明白髮生在他身上,所有的對他不公平的事。
我震驚又陌生的看着他,“可是爲什麼?你要不幫煦白對付宋家,宋淑琴也不會被煦白懷疑。你也會安然無恙。你爲什麼要幫煦白,給自己找麻煩?”
喬煦白找陸如卿合作,將當年被綁架的事情宣揚出去,利用輿論的力量將矛頭指向宋家。現在搞明白這些,總覺得陸如卿是沒理由幫喬煦白的。
“因爲我也想除掉宋淑琴。可宋淑琴是宋家的人,又是張家的當家女主人,如果她突然死亡,必定會成爲一起受重視的大案,我不想給自己找這個麻煩。”陸如卿道,“組織裡,宋淑琴是唯一見過我的人,只要她死了,我以爲我就可以徹底脫離組織了。”
“難道不可以?”
陸如卿脣角噙着一抹苦澀的笑,“我在這條路上走出去太遠了,想回頭已是身不由己。”
我不知該埋怨他還是該心疼他,腦子裡突然想到度假時喬煦白突然失蹤的事情,我心猛的一顫,“煦白呢?煦白被人綁架,強行注射毒.品,是你……”
“不是我做的。”陸如卿果斷的答道,“我沒那麼大的本事,能用動毒.品交易的人。”
喬煦白說過,洗黑錢組織的黑錢就是地下毒.品交易的贓款。陸如卿是洗黑錢的頭,那他肯定跟地下毒.品交易有關聯。
“不是你,那害煦白的人是誰?毒.品交易……”
“這些不該是你問的。”陸如卿打斷我,“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喬煦白要想知道,就讓他來查我。”
陸如卿這幅把一切都豁出去了的樣子,讓我覺得害怕。我緊張的問,“你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麼?這些事情,你不說,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我不會去自首,同時我也不會對喬煦白手下留情。”陸如卿站起身,“子妍,這是我給喬煦白的最後一次機會,他可以去搜集我犯罪的證據,在我徹底把他毀掉之前。五年前,我贏了,他戰敗而逃,出國療傷。現在我們兩個起.點一樣,看誰速度更快。”
陸如卿把我想說的話都堵死了,但我依舊不甘心的看着他,“如卿,去自首吧。不要一錯再錯,你也想回頭了,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這是你唯一能回頭的路。”
陸如卿搖頭,完全沒將我說的話聽進去,“子妍,等喬煦白回來,把今天我說的話,告訴他。”
說完,陸如卿打開書房的門,離開了。
我總覺得陸如卿的目的不是這麼簡單,他的態度更像是在告別。他把自己所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他不求任何人的原諒。他知道他做了這麼多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他好不容易纔有了今天這一切,他沒勇氣放棄,於是就把這個機會留給了喬煦白。陸如卿這麼傲的人,哪能是什麼人都能抓他的!
我哭着追出屋子,陸如卿已經走到大門前停着的車旁邊了,我對着他大喊道,“爲什麼不出國!爲什麼不躲起來,你在哪裡都可以過得很好的!”
陸如卿聽到我的喊聲,回頭看我,他脣角勾起淺笑,有一種釋然的感覺,“不恨我嗎?”
我哭着搖頭。我應該恨他的,我恨羅薇,恨何雪晴,恨餘詩雯,但對陸如卿,我卻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子妍,謝謝,我已經滿足了。”
陸如卿上車,開車離開。
當天傍晚,喬煦白就回來了。
小睿睿見到喬煦白回來,跑到喬煦白身前,張開小胳膊,抱住喬煦白的大腿,“爸爸,電視上報道的都是騙人的對不對?爸爸是英雄,是不會犯法的!”
喬煦白揉揉小睿睿的頭髮,“爸爸以後再也不會被軍統的人帶走了。”
聽到喬煦白這麼說,小睿睿更高興了,歡呼着,爸爸是英雄,那些人都是在胡說八道。
喬煦白就是小睿睿心裡的英雄。
可我卻知道喬煦白這麼說的意思,再也不會被軍統的人帶走了,因爲離開軍統了。
喬煦白一回來,蘇顧言,張銘和尹正陽也都來了。
聽到喬煦白說自己徹底離開軍統了,三個人反應各不一樣。蘇顧言有些爲喬煦白可惜,張銘大大咧咧的說喬煦白在哪裡都一樣,離開軍統更好,一門心思的做生意,還能把盛世集團再搶回來。尹正陽則是沉默。
喬煦白的離開,對尹正陽的影響最大。無論是生意還是在軍統,尹正陽都是作爲喬煦白的副手,尹正陽會去軍統都是因爲喬煦白,可現在喬煦白卻離開了,留他一個人在軍統。
張銘勾住尹正陽的脖子,“別悶悶不樂的,跟被拋棄了的小媳婦似的,離開了喬白,你一個人在軍統一樣風生水起!你可得好好幹,以後我們哥幾個做生意,還要靠你打點關係呢!”
“就是!正陽,你能力很強的,別離開了煦白,你就沒了主心骨!”蘇顧言道。
“滾滾滾!你們兩個懂個屁!”尹正陽灌了自己一口酒,猛咳了幾聲。
他們三個人在餐廳說話,喬煦白在廚房準備晚飯,我幫他打下手。
見我情緒不高,喬煦白伸手在我臉上輕捏了一把,“我回來,你不高興?”
“當然不是!”我心急的解釋,“你怎麼會這麼想!”
喬煦白本是在逗我,見我竟當了真,他無奈的皺皺眉,“我是說笑的。你怎麼了?你不想我離開軍統?”
我搖搖頭,“不是。”
喬煦白離開軍統了,他在軍統的時候,他都沒找到陸如卿犯罪的證據,現在他離開軍統了,他要怎麼找!而且,他已經不是軍人了,他沒必要再調查什麼案子,放過陸如卿吧。沒必要一定要兄弟相殘……
“子妍?子妍!”喬煦白見我愣住,叫我兩聲。
我忙回神過來,“什麼?”
喬煦白神色認真起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冷冽眸光落在我臉上,“子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緊張的對視着喬煦白,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把陸如卿告訴我的那些事瞞下去,同時,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騙得過喬煦白。
“如……如果,現在還有案子擺在你面前,你還會辦嗎?”
“你在擔心這個?”喬煦白眸色輕柔下來,他俯身,脣在我脣上輕啄一口,寵溺的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會有分寸,絕對不會因爲這個而落把柄在別人手裡,讓別人再有機可乘。”
喬煦白所說的別人,我心裡明白,就是在指陸如卿。
不過,他說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把陸如卿說的那些事情告訴喬煦白了?對,他退伍了,他現在是一個普通人了,沒有必要說了,沒有必要讓他也跟我一起煩惱。
“又走神了?”喬煦白在我鼻頭輕刮一下,“我來之前,陸如卿是不是來過?”
喬煦白突然這麼問,嚇了我一跳,我心虛的搖頭,“沒……沒有……”
喬煦白將我的神色盡數收入他的眼底,我被他看的心慌,剛要尋個藉口逃開的時候,廚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蘇顧言手裡端着紅酒杯,背靠在門框上,神色微醺,“煦白,你再不來,我就要把他們兩個都喝倒了。我們是來給你慶祝重獲自由的,你不出來,我們慶祝誰去!”
“姓蘇的,你不吹牛,是不是就不會說話了!”張銘喊聲傳來,“你把誰喝倒了,分明是你喝不過,臨陣脫逃!”
“哎呦!你這是跟我叫板!來……”蘇顧言端着酒杯轉回身,剛走出去兩步,想起什麼似的,又轉回頭對着喬煦白道,“快出來!我們不需要下酒菜。”
喬煦白看着蘇顧言,輕笑一聲,“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這是給我老婆和我兒子準備的,沒你們的份!”
聽喬煦白這麼說,蘇顧言不幹了。
“你要這麼說,那我必須得吃。”蘇顧言轉身又折回來。
張銘也走進來湊熱鬧,“這麼有愛心的晚飯,我也要吃!”
“沒你們的份,出去!”喬煦白往外趕他倆。
“喬白,你不夠兄弟,你要了老婆,你就不管兄弟!”張銘道。
蘇顧言不願意出去,胳膊往喬煦白脖子裡一勾,身體往喬煦白懷裡一倒,“是不是叫你老公,就給我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