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外,人來人往。
我站在廣場上,直直的看着張銘,“你都知道什麼?”
張銘把嘴裡沒有點燃的煙取下來,懶散的看着我,“救喬白出來的肯定是我妹妹。在出事的當天,我妹妹去找喬煦了,而且張家長大的孩子,膽子都不小。試想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看到炸彈,看到人被綁着,還能去救人而不被嚇哭,被嚇跑,是不是得需要很強大的心理素質。看羅薇那個樣子,就知道哭,救人的能是她麼?!”
我聞言,略感失望,“煦白都說救他的不是你妹妹了,你妹妹經常找煦白和他哥哥玩,煦白肯定認識你妹妹,他沒必要撒謊。”
“出事之後,喬白就得了自閉症,去國外治療了兩年才恢復正常,之後,他的脾氣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當年,他受到的打擊太大,又加上年紀小,那段記憶他已經記不清了。他要是能記住小姑娘的臉,他幹嘛還要用蝴蝶吊墜找人!”張銘道。
我忽覺得自己很殘忍,昨夜我竟然還要喬煦白回憶當初的細節。
我整理下情緒,不解的看着張銘,“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
“你在喬白身邊,我想讓你幫我查,羅薇究竟是不是當年的小姑娘!羅薇這個女人不簡單,喬白又把羅薇當救命恩人,你的地位現在可不牢。找到羅薇的破綻,對你也有好處。”張銘痞痞的看着我,“我們可以合作。”
我看着張銘,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羅薇能清楚的說出爆炸時發生的事,如果她真不是當年的小姑娘,而她又知道的這麼清楚,那發生爆炸時,她肯定就在附近。救煦白出來的,究竟是不是你妹妹,她也許看見了。”
張銘微怔,稍後笑道,“聰明!要不要合作?”
我把手伸給他,“合作愉快!”
張銘遞了一張名片給我,讓我有事聯繫他。
黑色燙金卡片,考究的材質,標誌着卡片主人身份的高貴。卡片上只有張銘的名字和電話,我仔仔細細看了兩遍,也沒找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名片跟他這個人一樣,乍看上去很簡單,其實神秘的誰也不瞭解。
打車回公寓,在出租車上,我心一點點的沉下去,衍生出萎靡的絕望。
我辛辛苦苦到如今的計劃,因羅薇的一句話全毀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麼辦!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回到慕家!勒文棟和何雪晴已經知道我設計他們了,以後再想接近他們,難上加難。
羅薇一句無心的話,毀了我全部的佈置!
我拿出手機,看着喬煦白的電話,遲遲沒有按下去。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喬煦白來電。
我好想聽到他的聲音,也好希望聽到他安慰我。
“喂。”
“來我公司,現在。”喬煦白聲音冷澈道。
不等我回話,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收起悲傷的情緒,讓司機調頭,去喬煦白的公司。
秘書等在大廳,帶我上去。
總裁辦公室的門關着,秘書敲門後,裡面傳來喬煦白清冷的聲音,“進來。”
我推門進去,看清辦公室裡的情景,我整個人就呆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喬煦白倚靠在辦公桌前,雙腿隨意的交疊,身穿着白色襯衫,渾身散發着一股不悅的寒氣。他眉頭微擰,冰色的眸子在我開門進來的時,看向我。
而在他的正對面,羅薇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隱隱抽泣,嬌小的身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讓人心疼。
在羅薇身前的方桌上,還雜亂的扔着幾件衣服。
“煦白,我沒事,你不用把子妍叫來,我真沒事。”羅薇擡頭爲我‘求情’,忽然看到我進來了,她趕忙立起來,精緻的小臉掛着淚珠,左臉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看我時,目光緊張又不安,像是怕極了我的樣子。
看到她這幅樣子,我心裡火氣就不受控的往上翻,語氣不善的道,“來告狀啊!”
“子妍!”喬煦白蹙眉看着我,冷聲問,“你帶她去逛街了?”
“是,那一巴掌也是我打的!”我看向喬煦白,心裡的委屈在這一瞬爆發,我指着羅薇,咬牙切齒道,“她活該!”
見我這麼兇,羅薇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委屈的哭道,“我不該讓你給我買那麼貴的衣服,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我一愣,“什麼衣……”沒等我問出來,羅薇就跑到喬煦白麪前,‘好心’的爲我求情,“子妍帶我去逛街,她是好心。她給我買了好多衣服,我該高興,我不該貪心。煦白,是我錯了,你不要怪子妍了,都是我的錯……”
我聽懂羅薇話裡的意思,轉頭看向方桌上堆在一起的衣服,都是地攤貨,質量差顏色土。
“子妍說我是小地方來的,穿這些就行了,我不該跟她頂嘴,她以前是大小姐,脾氣不好,我不該惹她的……”羅薇越說越傷心,像是真這麼回事似的,連我都要信了。
我氣得渾身打顫,“你閉嘴!”
羅薇聽到我喊,嚇得身體一抖,一頭扎進了喬煦白懷裡。喬煦白身體猛地一顫,俊逸的面龐在一點點變白。身體出自本能,在厭惡着接觸,但喬煦白卻沒有擡手,將羅薇推開。
我看着喬煦白這樣心疼,同時也被羅薇氣得要失去理智了,“你裝什麼裝!你說清楚,衣服是我買的嗎!”
我衝過去,想把羅薇從喬煦白懷裡拉出來,可我剛伸出手,喬煦白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別鬧!”喬煦白陰鷙的看着我,如黑鋯石般光亮而堅硬的眸子,充滿了不悅。
這兩個字比羅薇對我的冤枉還要重,打得我心生疼。我紅着眼眶,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問,“是我在鬧嗎?!”
“煦白,你別跟子妍生氣,是我和她吵,她一時生氣纔打我的……”羅薇帶着哭腔,諾諾的道。
“你閉嘴!”我尖聲叫道。
我也很想此時的我,像是在面對何雪晴和勒文棟時一樣,頭腦清醒,冷靜的分析事情的利弊關係。可面對喬煦白,我真的做不到冷靜。
我希望喬煦白能無條件的信任我,我希望看到他是站在我這邊的,因爲期望太大,所以他一個懷疑的眼神都能讓我崩潰。
我手被喬煦白抓着,擡腳就要踹羅薇。
喬煦白把我往旁邊拽了一下,我一腳沒踹在羅薇身上,反而踹在了喬煦白的小腿上。
喬煦白眉頭擰在一起,命令道,“向她道歉。”
我心像插進了一把刀,用力的在剜心尖上最軟最嫩的肉。
“喬煦白,我沒錯!”我用力的將胳膊從喬煦白手裡抽出來,緊咬着下脣,在眼淚落下之前,我跑出了辦公室。
我聽到身後有追我的腳步聲,還有羅薇叫喬煦白的聲音。我沒有回頭,一口氣跑到電梯口,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我一直緊緊盯着總裁辦公室的門,我希望喬煦白來追我,但最終電梯門關上,總裁辦公室的門也沒打開。
第一次見面,羅薇就有本事讓喬煦白拉她的手。當天,她就有本事半夜把喬煦白叫過去。第二天,她就有本事鑽進喬煦白的懷裡。現在,她當然有本事讓喬煦白留下來不追我。
走出大廈,老天爺非常應景的下起了大雨。深秋的雨,澆在人身上,冷得像冰水。路上的人或打傘,或躲雨,或疾走。
而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瘋子,在雨裡慢慢的走,任雨水澆下來,再冷冷不過心。
我是一路走回小公寓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公寓之後,我給蘇靜媛打了個電話,但沒人接。
屋裡沒開燈,視線昏暗,空無一人,透過窗可以看到萬家燈火,看到馬路上的車水馬龍,但屋內冷清的卻像是被這個世界忘了。
我心裡的淒涼到達極致,躺在地板上,身體蜷縮起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我想睜開眼看看是誰,但眼皮卻似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身體一會兒冷的像在冰窖裡,一會兒又熱的像在火上烤。我喉嚨裡像長了刺,又幹又疼。一道清涼的甘泉注入我口中,滑過咽喉,舒緩我的疼痛。
我像一個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伸手抓住身邊餵我水的人,拼命的吸允,想得到更多。
後來,我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躺在牀上,牀頭櫃上放着水和藥,旁邊放有便利貼,剛勁有力的漂亮字體清楚的寫明藥的劑量。
這時,房間門打開,蘇靜媛手裡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
“你醒啦?不用我叫你了,正好!起來把粥喝了,然後吃了藥接着睡。”
我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燙了,只是腦袋又暈又沉。我支撐着身體坐起來,“昨晚麻煩你了……”
“別謝錯人了!”蘇靜媛把粥遞給我,“是喬煦白照顧了你一個晚上,今天他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必須要去,纔打電話把我叫來的。你發什麼瘋,生病昏過去了,要不是他來,你就死家裡了,你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愣,蘇靜媛竟然不知道。喬煦白性子冷,話又少,不對蘇靜媛講事情經過還情有可原。可張銘竟然也沒告訴她。
但轉念一想,我就想通了,張銘想讓我幫他查羅薇,我越討厭羅薇,對張銘就越有好處,越盡心盡力的幫他做事。估計在商場發生的事,張銘也沒告訴喬煦白。昨天在喬煦白辦公室,我一氣之下,什麼都承認了。想必喬煦白以爲羅薇說的都是真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的算計。張銘想找他妹妹,羅薇想要喬煦白。我被卷在其中,想平靜下來,但這殘酷的現實卻推着我不得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