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柱的父親是個有威望的老礦工,就去找礦山管事說理,結果爭執起來,就被那個管事一腳窩心腿踢翻,回到家就咯血不止,晚上就死了。
這下王國柱不幹了,糾集了一羣礦工就去找那個管事算賬。那個管事也不是善茬,手下也有一夥狗腿子,雙方在礦山上一場混戰,那個管事捱了王國柱一鐵鍬,也一命嗚呼了。這下就不得了了,第二天以剿匪名義帶兵前來的李團長,到了礦山見人就殺,當場打死十幾個來不及跑的礦工。
王國柱這下沒法了,連夜就帶着幾十個礦工拖着家小上了山。這下更是坐實了土匪的身份。他們就一不做二不休,開始打劫李家商隊,但是李家商隊大部分是雜貨,又沒有糧食。這些工人又不是真正的土匪,搶到的貨物也沒個銷贓的路子。後來看到家裡人實在餓得很了,就開始收取其他商隊的買路錢。
說來也好笑,這羣老實巴交的礦工做土匪還真是不行。沒有眼線,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商隊通過,又要防止李團長帶兵來剿。就只能守株待兔,有時連續幾天都碰不到商隊,全家老小都只能吃野菜度日。即使偶爾遇到了商隊,也不好意思多要,最近一次發財還是碰到了林東平帶的商隊,不但給了買路錢,還可憐他們的處境多給了一些大洋。
但是,等到冬天的大雪一下,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商隊沒了,野菜也找不到了。
王國柱已經是嗚咽着說道:“我知道離石周家都是心善的活菩薩,就想着周少爺是大官,能不能給我們家人條活路,他們都是受了我們牽連。只要能讓我們家人活下去,不被凍死餓死,我們五十幾個人全都甘心受罰。就是要槍斃我們也認了。
王國柱身後的兩個漢子也流着淚求着周文。
哎!周文看出來了,都是老老實實的善良百姓,那會當什麼土匪。快被餓死的土匪周文除了郝老刀還真沒見過別的。
想起了郝老刀周文心中就是一陣好笑。臉上不覺就帶了笑意。
那個王國柱見了心就涼了,還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啊。自己這羣兄弟的悲苦,別人聽了還在笑。心下大爲不忿,算球!不求人了,大不了一家人就死在山上吧。
想到這裡,就站了起來,直着嗓子說道:“既然周少爺有難處,小人不敢打擾,就此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想到之前扔在地上的那支槍。身形頓了一頓,就不再回頭,大步走了出去。
“站住。”周文開口道。他知道剛纔的表情被人誤會了,就要叫住王國柱。
“怎麼,周少爺還要把我們拿下,去邀功嗎?”
我去,這都是哪跟哪啊,周文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怎麼,你就這樣回去,你的家人怎麼辦?”
王國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幾個意思?周少爺在耍着我們玩兒?
周文接着說道:“你們的營地在哪兒?遠不遠?”
王國柱愣愣地說道:“不遠,就在前頭的山裡,不到10裡地。”
“那還不快帶路,我先去看看。如果還能走的話,今天就帶你們下山。”
王國柱大喜,馬上又要下跪,周文不耐煩說道:“你特麼別動不動就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爹孃,就是不跪旁人,知道不?趕快帶路。”
王國柱和另外兩個漢子喜滋滋地抹乾淨臉上眼淚,大步朝前走去……
旁晚時分,周家大院裡妙花急匆匆走了進來,找到林東平就說道:“林大哥,快,師弟帶了兩百號老百姓回來了,他們天黑才能到。你要去準備吃的還有住的地方。其中有些人還生着病,最好分開住。”
林東平有點兒奇怪,怎麼周文在大老遠的地方就能傳訊過來,但是知道這個周文的師兄可不是普通人,不會開玩笑。就點點頭說道:“沒事,周家在商號後邊有個大院,我馬上讓人去收拾,就在哪裡起鍋造飯,兩百人的吃住沒問題。”
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晚上八點鐘,周文回城了,帶着近兩百個衣衫襤褸,面帶菜色的男女老少,一路沿着大街走向同是坐落在北關街上的富源商號。
街上那些還沒關門的商號中人和行人看着周家少爺和一羣軍官牽着馬,馬上都是坐着老人和小孩,心中暗暗豎起大拇指。這個周家少爺,雖然對敵人狠,但是對老百姓倒是心善。和他爹一樣,是個仁義之人。
王國柱到現在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看着自己生病的老母坐在周文的馬上,看着堂堂周家少爺,省上的大官爲母親牽馬。這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淚,感激了多少回。只覺得此生就是爲這個人死了也是值。
到了富源商號的大院,後面也就沒周文什麼事兒了。大哥林東平的能力不是吹出來的,幾十個房間收拾出來了,院子中央架着幾口大鍋,下面的柴火燒得旺旺的,進了院子的人都能感覺到一陣溫暖。更別說大鍋裡那翻騰着的米粥和肉湯。香味撲鼻而來,已經好多天沒正經吃過頓飯的一羣老少,都情不自禁地吞嚥着口水。
周文知道這羣人餓了很久了,現在不宜吃硬食物,只能先喝點兒稀粥和肉湯。
他又叮囑了林東平幾句,就對着王國柱說道:“這裡你就聽我大哥的,之前你們也見過,先住下來,有病看病,沒病的先養好身子。你們兄弟夥我以後還有大用,以後就跟着我幹吧。至於之前說你們是土匪的事,就別放在心上。在離石這塊兒地面上,我說你不是就不是了,我會爲你們作證。現在就安心住下來吧。”
這時王國柱生病的母親顫巍巍走過來,就要給周文跪下。周文趕緊一把扶住說道:“老人家,您這是要折我壽啊,這可不行。”
老婦人流着淚轉頭對着王國柱喝道:“孽障,你還不給恩人跪下磕頭。”只見王國柱馬上就跪下“嘭嘭嘭”三個響頭磕下。周文哭笑不得,手裡扶着老人不得空,只好任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