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周文把除了兵工廠的其它事情一股腦兒的全交代給了小亨利,先讓他作個計劃書出來。這一堆堆的事總要分個輕重緩急和前後順序,周文終於不用頭疼了,讓小亨利頭疼去。這也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這幾天周文也沒幹別的事情,就成天帶着紅袖和小虎要麼去趙長樹哪裡混吃混喝,順便幫他按摩,要麼就滿太原城地瞎逛。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這下可要抽時間好好陪陪自家妹子和弟弟。紅袖這小妮子自然是眉開眼笑,樂不可支。連小虎都高興得成天說道:“哥哥好,哥哥是好人……”
轉眼之間就來到了1930年的12月22日傍晚,這天剛好是冬至,周文就以提前爲幾個外國朋友慶祝聖誕的名義,邀請了霍伯特和德爾曼夫婦在晉府人家吃火鍋。亨利父子現在都去上海去了,沒法,周文的計劃太大,他們要去上海和各家公司的代表商議和諮詢。而且在上海和美國聯繫起來也很方便。當然,出差費是周文報銷。
今天周文把紅袖和小虎都打扮整齊帶了過來。紅袖是穿着一件洋式奶黃色呢子女式小號大衣,腳下一雙高腰女式皮鞋,頭髮梳成馬尾,看着就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小虎則是穿着厚厚的稠面小棉襖,腳下厚皮冬鞋,像個小地主。
在周文向幾個老外介紹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時,紅袖落落大方又很有禮貌地牽着小虎的手,向幾位老外行禮打招呼。看着她粉雕玉琢的面孔,靈動活撥的大眼睛,還有甜甜的微笑,凱瑟琳瞬間就喜歡上了這個東方小精靈。她拉着紅袖的手連聲稱讚:“上帝啊,你真像個小天使。周,你應該早點兒把你妹妹帶來的,我真是太喜歡她了。”
說完就把紅袖和小虎拉到她身旁坐下,就和紅袖手足比劃着交流起來……
就在同一時間,在晉府人家的另一個包間內,東北軍駐山西專員黃以聲已經酒至半酣。今天下午,他就被自己在太原難得看做是朋友的太原衛戍司令部司令趙長樹拉着來小酌幾杯。 他和趙長樹的脾氣相投,秉性相近,自然也是無話不談。兩人縱論當前國際形式,橫談國內各種弊端。談到盡興處酒自然就下得快,都是北方漢子,酒量自不必說,但是酒多尿就自然多,他這會兒就和趙長樹打了個招呼,起身去衛生間方便一下。
他正走在通往衛生間的走廊上,就聽見旁邊一個包間內有幾人正在用英語高聲爭論着什麼。那個包間門不知怎麼居然沒關緊,隙了一條縫,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黃以聲法國留學多年,自然精通法語和英語。在太原雖然洋人不少,但是和他基本沒什麼交集,這時聽着英語的交流聲音,不覺有點兒親切,不自覺地就把腳步放慢了。這倒不是他想要偷聽別人談話,純粹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爲。
“不不不,德爾曼,你的觀點太有失偏頗。我不否認李-恩菲爾德步槍的精度比不上毛瑟G98,但那是指在四百米以上的距離,四百米以內差距不大,但是現代戰爭的步兵交戰距離一般都是在100-300米距離內,那麼李-恩菲爾德步槍的射速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這是一個年輕的聲音。
這時,又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我說周,德爾曼,其實你們爭論的焦點就是現在好幾個歐洲國家都在研製能夠半自動射擊的步槍的原因,我聽說波蘭和東方的北極熊都已經試製出了樣槍……”
黃以聲現在更是停下了腳步,站在走廊上仔細聽着他們的討論。心裡卻在隱隱自豪着,是啊,現在不但歐洲發達國家在研製半自動步槍,你們不知道吧?我們東北的瀋陽兵工廠也在研發半自動步槍,而且這個項目還是自己提出來的……
這時那個洪亮聲音的一句話徹底打動了他,“我最近提出的這個設計方案最有可能成功,你們看,我是這樣考慮的……”
完了,黃以聲邁不動腿了。理智和自身的品行告訴他不能偷聽別人的機密,但是好奇和對專業的激情又讓他止步不前,心裡像被一根羽毛輕輕來回撩撥着,心動着……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聲音驚醒了他,也驚醒了包房裡的人。“以聲兄,你怎麼站在這裡?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原來是趙長樹看他久去不歸,怕他是喝多了就出來尋他,結果就看見他在走廊上站着發愣。
黃以聲立馬尷尬起來,正想着解釋的話,就看見那個包間門開了,黃以聲就知道遭了,被別人發現偷聽了。只見出來一個穿着中央軍制服的年輕上校軍官,見他滿面怒容正要發難,突然看見趙長樹,就立馬變怒容爲驚喜,叫道:“學長,你怎麼在這兒?”
趙長樹也哈哈笑着說道:“這還是巧了,沒想到學弟也在這兒吃飯,難怪我今天去約你被你推辭,原來在這兒請客?老實交代,請什麼人吃飯連學長我都不打個招呼?”
周文尷尬地嘿嘿笑着說道:“沒什麼人,就是小弟在路上結識的那幾個德國朋友,不是想着學長你不會英語麼,怕你交流起來不方便,就沒邀請你了。嘿嘿!”
趙長樹二話不說,上去就是給周文頭上就是一記頭栗子,笑罵道:“喝!還能得你 ,我看你就是嫌棄你學長我礙事兒是吧?嫌我是老粗是吧?”
周文哭喪着臉,捂着頭連連告饒。看着這兄弟倆打鬧的情形,黃以聲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極好。
趙長樹又罵了幾句才放過了周文,望着黃以聲說道:“以聲兄,這是我在太原國中的小學弟周文,你們之前應該見過,他就是新來不久的省黨部警衛處處長。今天本來我是想把他也約出來一起吃酒,結果這小子自己跑到這裡和洋人喝酒,真是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