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那個偵察兵井川康生的戰場警覺性相當高,在周文的第一聲槍響之後他沒有任何猶豫,馬上就趴下、翻滾、一剎那間就躲到眼前這個勉強算作掩體的大石塊後面,在他剛把身形完全遮擋住的時候,“嗖嗖嗖!”三發子彈打了過來,經驗豐富的他從彈着點傳來的聲音就誰知道自己被高手盯上了。
他第一時間就知道耳邊傳來的那種陌生而低沉的聲響是槍聲,但是他沒有時間去想是什麼槍,他只知道如果之前他的動作哪怕慢了0.1秒,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就像之前位於他左右兩側的那兩個尖兵一樣,雖然他們也在同一時間就地臥倒,但是現在依然變成了兩具餘溫未散的屍體。
井川康生的藏身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其中一具屍體腦門上還在咕咕冒血的那個黑洞,像來自地獄惡魔的眼睛,正直耿耿地瞪着他,讓他渾身發麻。
他趕緊轉頭看去,身後的場景讓他的神經差點兒崩潰,臉上更是一副見了鬼了模樣,堂堂大日本帝國最精銳的一羣士兵,在對方超出自己認知的精準又猛烈地打擊下,幾秒鐘內就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力。
所有軍官死了,所有軍曹也死了,所有支援火力都沒了,只剩下一羣面孔被恐懼和絕望填滿的……待宰的羔羊。
這一刻他的腦袋也開始混亂起來,被眼前的一幕與固有思維的衝突攪得亂七八糟,這就是自己一直認知的中國軍隊?中國哪隻軍隊能具有這種即使是大日本帝國的士兵也可望不可及的戰力水平?
這一刻,在日本北海道的大山裡有着十年以上獵人經歷,甚至獵殺過棕熊的他,知道自己和身後的所有隊友都成了獵物……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沒有什麼預料之外的情況發生,那個井川康生雖然躲過了正面的子彈,但是在距離他側後方400米處的張曉平的六倍瞄準鏡裡,他的一切動作都是徒勞和多餘的。
張曉平在心裡欣賞這個日軍偵察兵的戰場素質之餘,輕輕釦動了扳機。
在他的子彈擊中井川康生後心的同時,一顆81毫米重型拍擊炮-彈也準確地落了下來,徹底結束了井川康生死前的痛苦。
趴在一處草叢後面,穿着一身吉利服的張曉平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看出了這個日本兵的不凡之處,弄不好也是一名日軍的神槍手,還想着一會兒去屍體上搜尋一番,看看有沒有讓自己感興趣的戰利品,結果許大成這個夯貨的精準一炮把自己的打算變成了泡影。
在重達6.9公斤的重彈爆炸中心,你如果還想找到這個日本偵察兵任何一塊完整的殘肢,那比後世買彩票中頭等獎的機率還低。
……
上午8點鐘,一夜未眠的蔣總指揮終於收到了周文從廟行發來的戰報電文,之前的擔憂和焦慮已經完全被震驚和不可思議所取代。
要不是156旅關於日軍已經停止進攻並退回到昨晚之前戰線的電文也同時到達,蔣總指揮和蔡軍長一時之間都要懷疑周文是謊報戰功,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要知道自從淞滬開戰以來,中日雙方几萬人縱橫鏖戰近一個月,十九路軍在戰前的彈藥儲備幾乎打光的情況下,取得的戰果不過是以傷亡二千餘人的代價,打死打傷日軍不到一千人,其中能夠確切統計出來的當場擊斃的日軍總數才三百餘人,而且屍體都基本被日軍拖了回去。
現在你周文說就靠着一千多人的中央黨部山西抗日義勇軍,就在今天凌晨天亮前後的一小時間內,分別殲滅擊斃在趙家橋登陸的八百多名日軍,擊毀日軍舟船近百艘,同時還把日軍潛伏至我軍後方的一隻加強小隊共計八十一人全部射殺在廟行鎮東南方一處野地上。
你就一千二百來人就敢在關係到整個戰局走向的如此重要的一場戰鬥中還兵分兩路?
還特麼的軍事主官不在主戰場指揮跑去伏擊敵人的小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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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麼這是有多強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狂妄纔會這樣佈置?而且你還特麼的打贏了?
這種事情單憑一份電文是不可能讓任何一支中國軍隊的軍事主官相信的,甚至脾氣暴躁一些的可能直接就派人去以謊報軍情爲名把周文直接抓起來,你特麼這是欺老子不懂還是演繹小說看多了纔會如此不帶打個草稿就吹牛逼?
但是,不多時122旅的電報也發了過來確認了日軍潰敗的消息,並報告現在他們一團正在配合中央黨部山西抗日義勇軍的戰士們在打掃戰場,已經確認在河灘上的日軍屍體就多達三百二十多具,從河裡打撈出來的,還能基本辨清的日軍屍體也有三百多具,其中就有日軍少佐大隊長和若干尉級軍官的屍體,還有很多殘肢斷臂無法識別云云。
電文的最後還報告說抓到了在河裡浸泡過度處於昏迷狀態的日軍俘虜和傷兵二十七名,請示指揮部如何處置?
這下不由得蔣上將和蔡軍長不信了,但是他們兩個拿着幾份長長的電文都是相對無言,眼前的事實已經差點兒顛覆了他們慣有的認知,兩人半天都有點兒回不過神來,這簡直就跟做夢一樣,不,做夢也沒夢到過這麼輝煌的戰果和結局。
同一時間,日軍24混成旅團的旅團長下元熊彌少將也在旅團指揮部呆呆地發愣並開始懷疑人生。
當日軍143大隊殘餘的一百八十多名驚魂未定的後衛部隊,在那個下令他們撤退的大隊副官帶領着狼狽退回到位於吳淞口的日軍陣地時,下元少將就知道這次進攻已經失敗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怎麼被中國軍隊發現的,但是這不影響他馬上就給還在進攻中國軍隊156旅主陣地的另外兩個大隊下達了撤退命令。
帝國士兵的寶貴生命沒必要耗費在這種毫無希望取得勝利的進攻當中。
接下來他第一時間就從那個大隊副官的口中知道了143大隊的悲慘遭遇,但是他依然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站在吳淞口的日軍陣地上,默默望着蘊藻浜河面深處,期盼着他忠勇的143大隊的士兵們能撤離更多的人回來。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一直到天光大亮,在那片晨霧開始消散的河面,除了吹來的涼風,再沒有哪怕一艘帝國的橡皮艇出現在他的眼中。
但是他依然不敢相信或者說是不願相信,他甚至用拿着望遠鏡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但是傳來的疼痛告訴他,他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