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在方城山老爺嶺的土匪郝老刀,最近幾年可是混的風生水起。原本只算是流寇的他,帶着幾十個弟兄,在方城山和伏牛山之間,來回鼠竄,靠吃點兒其他土匪不屑一顧的殘羹剩飯度日,連個土匪窩都沒有。後來走了狗屎運,居然和方城縣的官員搭上了關係。就在距離方城縣不遠的老爺嶺安了窩。
這方城縣可是地處河南陸路交通的要地,橫貫河南南北向的公路穿城而過。老爺嶺就坐落在離公路不到十五里的山裡。南來北往的貨物,只要出了縣城,就有人傳訊山裡,那些可以打劫,那些不能動手,都指點得清清楚楚,打劫到的贓物又低價賣給城裡。
就這樣,短短兩年多,手下就發展到三百多人槍。但郝老刀是有城裡高人指點的,不傷人命,不劫色綁架。手下兄弟們想女人了,就到縣城裡的窯子去快活,所以民憤不大。大多數報案的案件都被縣城官府壓了下來。這官匪一勾結,財源滾滾來。郝老刀的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
但最近幾天,冬天第一場雪剛下完,郝老刀的厄運就來了。弟兄們在外探哨巡邏的,下山採買的,甚至在山寨邊上站崗放哨的,都遭到了黑槍襲擊。
子彈從哪裡打來的?不知道,不清楚,反正起碼二百米以外。有多少襲擊的人?不知道,不清楚,反正只要想下山,必然就中槍。而且只打傷,不打死,打傷的人還叫你派人拖回去,保證不開槍。如果你想集團衝鋒,可以,只要聽聽起碼4挺機槍的槍聲,自己去掂量着辦。
就這樣,土匪被不明勢力包圍在了老巢,是的,就是包圍。不管你從那條路下山,都是槍響人倒,然後叫你擡着傷者回山。幾天下來,傷者五十多號人,天天在慘呼哀嚎,山寨的藥材都消耗一空。大家都不敢出山寨大門,連放哨都不敢。
今天是山寨被包圍的第三天,清晨的山寨大廳裡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土匪們,個個都是眼睛熬得通紅,臉色寡白。平日裡神氣活現的精神頭早就沒了。
開玩笑,你試試兩天兩夜不得睡覺是個什麼滋味。想睡?可以啊,剛睡下機槍就響了,趕緊起身抱着槍等着對方攻進來,可人家就是不攻進來,但誰敢保證下次槍響不攻進來?你敢睡啊?還特麼的不讓點火取暖,那間屋子頂上冒煙,那間屋子的窗戶立馬被打得稀爛。冬天山上的寒風可是能吹死人的啊。
“大哥,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兄弟們現在不敢點火,全都生吃白麪了,也不敢睡。撒尿拉屎全在屋裡,都熬不住了,再不能生火,今天夜裡就得凍死不少人啊。”手下頭目帶着哭腔說道。
郝老刀更是掛着一雙熊貓眼,嘴皮都急出水泡來了,對着那個頭目大叫道:“拿個機巴的主意,要麼衝出去找死,要麼在屋裡等死。”
這時又有個頭目說道:“大哥,這夥人一直沒下殺手,恐怕是求財不殺人,咱們掛白旗吧,錢財沒了還可以從頭來過,萬一把對方惹急了,開始殺人就不好辦了,降了吧。”
“是啊,降了吧,大哥,都受不了了。”一人帶頭就衆人附和。
郝老刀喘着粗氣,看着周圍期盼的眼神,心如刀割啊。自己辛苦幾年的積蓄保不住了,一行老淚流了下來,“掛白旗,把槍扔出去。”一聲大喝彷彿把全身力氣都用光了,郝老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山寨門口,看着空地上被命令自己捆綁起來的土匪們,妙花讚歎說道:“師弟,你這套叫什麼心理戰術的打法真是奇妙無比啊,這還是不殺人,如果開始就殺人,不要三天,最多一天這些土匪就要崩潰了。”
這已是周文帶着運輸隊剿滅的第四股土匪了。之前的都是作惡多端的,基本都做了隊員們的槍下之鬼。這郝老刀口碑還不算壞,所以就用心理戰直接打得投降。
郝老刀雙手被捆綁着,跪在地上,看着突然從四周冒出來的對手們,都是渾身插滿了枯草,臉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每人都是綁腿加高腰皮鞋,鐵灰色的棉軍服。就知道對手是正規軍隊,心裡更是絕望。
看着這些士兵沉默的走上來,檢查土匪的綁繩,收攏地上的武器,所有行動有條不紊,輕車熟路。“都是做慣了的老手啊,不知道有多少同道遭了難。”郝老刀心道。就見一個同樣裝束,但胸前掛個望遠鏡,背個皮質公文包的人走了過來問道:“你就是郝老刀?”
“是是是,小的就是,不知長官有何吩咐?”郝老刀忙不迭答道。
“我這人乾脆,不跟你廢話,你這幾年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我也就不把事情做絕。你把財錢都拿出來,我拿走八成,你留下兩成。槍支彈藥和糧食我也只挑需要的拿,不會把你們逼死、餓死。你可以去打聽打聽,看看那些什麼祁老六、老巴子他們是個什麼下場。但如果你不坦誠,還想藏私,那就連命都留不下了。你要想清楚了。”
郝老刀是倒吸一口涼氣,祁老六和老巴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都是實力雄厚,心黑手辣的悍匪,就是他現在的實力也是不敢去招惹的。聽聲音覺得這個長官年紀不大,但可不敢懷疑他說的話。連忙答道:“不敢不敢,長官給兄弟們活路,小的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這就帶長官們去庫房,絕不敢藏私。除了庫房,小的還有一處私藏,也帶長官們去拿。”
土匪們都被關在了大廳裡,不準偷看更不準出門,機槍就架在門口。只聽着外面都是套馬拉車的聲音。土匪們是又困又餓,只盼着這些祖宗快些走。
下午時,外面早就沒了聲音,但沒誰敢出去查看,直到叫聲傳來:“半個時辰後你們再出來,遠處還有槍指着,不要自己找死。”然後就聽到一陣馬蹄聲漸漸走遠了。
半個時辰後,郝老刀他們走了出來,只見空地上整齊的碼着百十條步槍,還有幾隻左輪。又趕緊跑到庫房查看,果然是留下了大部分糧食和少部分彈藥。財物也是留了部分大洋,金條都沒了。就連郝老刀的私藏也是留了點兒大洋。
“這羣祖宗倒是守信,還真是隻拿走八成財錢,但是自己從縣裡剛買的那些新槍,三挺嶄新的捷克造機槍,還有原裝德國造大鏡面全沒了啊。”唉,郝老刀嘆口氣,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