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現在山西名義屬於軍委會北平分會的管轄範圍,張少帥的來電,說好聽是向老朋友求援,說不好聽就是讓晉軍開拔的命令,你也不能置若罔聞不是?
何況大帥看到十九路軍在淞滬抗戰後在全國民衆中心目中的聲望,也有一些心熱。
他現在就是想吃又怕燙着嘴,猶豫不決。
思來想去,只能找周文這個有着與日軍作戰經驗的人來問問,再一個是他現在與周文是共生關係,相互對對方都有所需求,但是又沒有大的利益衝突,所以他反倒是對周文的信任要多一些。
周文再次問道:“出兵也好不出兵也好,總要有個對策和計劃,不能單靠嘴說吧?綏靖公署針對這兩個不同的決策有沒有什麼應對的方案?”
周文問的其實正好戳中了這位大帥的痛處,在歷史上,這位大帥就是一直舉棋不定,手下幕僚也沒拿出個戰與不戰的應對方案。
後來駐守綏遠的傅作義35軍連連發電報給大帥請纓出戰,甚至以綏遠省主-席名義發表《告全省民衆書》,號召全省同胞“奮起救國禦侮”,弄得大帥很被動,自此心懷怨念。
結果是北平分會直接給35軍下令,這纔有了35軍最後前出懷柔,與日軍打了長城抗戰的最後一仗。
結果是傅作義在全國的名聲鵲起,與表現英勇的29路軍宋哲元、趙登成等,一舉進入抗日名將的行列,而對於這位晉軍的統帥反倒是隻字不提,沒他什麼事兒。
就是他這種首鼠兩端的做派,最後什麼好處都沒撈着,反倒與自己的得力干將傅作義將軍產生了間隙,最後導致傅作義將軍名爲晉軍,實際上是從晉軍中獨立出去,自成體系。
聽到周文毫不客氣的問話,大帥勃然作色道:“有了方案和計劃,老漢還找你這個小王八蛋作甚?”
周文心裡苦笑一聲,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這位大帥在這種戰略性的決策上,終歸是陳舊的觀念和思維侷限了他的眼光,在大勢面前不懂得取捨和付出,中原大戰如是,長城抗戰如是,後來的全面抗戰也是如此。
說到底,這位山西王早年間可能還有熱血和抱負,但現在就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守財奴,捨不得付出,捨不得多年積攢下來的這些罈罈罐罐,老摳之名不是白叫的。
周文說道:“現在全國民衆的抗日熱潮愈演愈烈,抗日就是大勢所趨,是民心所向。目前國內最有影響力的三個大人物,那位校長一心只想內戰,對小日本的狼子野心視而不見,對國聯的調停和干涉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最終將自食其果。”
“東北的張少帥手握雄兵,虎踞東北,狼顧關內,本來是全國排名第二的人物,結果九一八事變一槍不放,將張大帥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家業一朝敗盡,拱手讓給了外敵。現在的他不但名聲大跌爲千夫所指,手下軍隊也離心離德,這時他想要奮起抗戰,守住熱河是千難萬難。”
“而盤踞山西多年,對中原和北方依然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大帥您,現在就是振臂一呼,順勢而爲的大好時機。”
周文其實分析得沒錯,這位校長一心內戰,不顧全國民衆和軍隊停止內戰、一致對外的強烈呼聲和意願,結果導致後來的西安事變。
等到全面抗戰的淞滬會戰中,還在指望着國聯進行調停和干涉,被日軍已經包抄了數十萬中國軍隊的情況下,依然不下令撤退,最後導致了全軍大潰退,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部隊,導致幾十萬人一窩蜂向南京和蘇州潰退。
沿途被日軍圍追堵截,天上被漫天的飛機掃射,地上被坦克和火炮追着炸,最後的人員和裝備的損失甚至與正面鏖戰三個月的損失相當。
要知道抗戰時期規模最大的淞滬會戰,雲集了當時中國最精銳的幾十萬大軍,結果是一場會戰損失大半,國民政-府花費數年時間、靡費無數資金,精心打造的二十個德械師基本損失殆盡,最關鍵是把軍心軍魂都打沒了,導致後來一敗再敗,大部分國土喪失敵手。
大帥聽到周文將他擡高到國內第三號人物的高度,心中也是頗有些得意和自傲,心道這個小王八蛋還算有些眼光,但是眼光還不夠高,現在小六子已經是個喪家之犬,手下離心離德,老漢我現在其實已經是國內第二了。
周文其實也是爲了堅定這個老軍閥的抗日決心,有意拍他一個馬屁。
周文接着說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您老如果立馬迴應北平分會的來電,同時大張旗鼓組織軍隊集結,再讓記者和報紙進大肆宣傳,讓全國民衆都知道您的抗日決心和舉措。您想想,這樣一來,您老在國內的政治聲望和影響力,是不是會有一個根本的轉變?”、
周文知道跟這種軍閥談什麼國家利益民族大義都是白扯,只有利益纔會讓他動心。
大帥也被周文的一番說辭有些心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家底不覺皺眉道:“這就是賭博啊!老漢這些年攢下這些家底不容易,而且大軍一動,可就不是說收回來就收得回來的,這時間長了,可就把咱們山西的財政拖垮了,那位校長可不會給咱一個子兒的軍費,全得老漢我自己掏錢啊!”
周文心裡一陣嗤笑,這位大帥在利益面前智商也是急劇下降,就微笑着說道:“在宣傳上您老當然要調兵遣將,但那是做給國人看的,實際上卻不用派多少兵北上。”
周文來到牆上掛着的地圖前,指着熱河一帶說道:“張少帥在熱河一帶部署了七個軍團近二十萬人,從兵力上說是夠了,但是戰略上的部署卻是被動防禦,兵力一字排開,一點被破就全線崩盤,毫無進取之心,實是將無戰心,兵無戰意,熱河失手是早晚的事兒。”
周文接着手指後退,指着長城一線說道:“真正的戰鬥其實在這兒,日軍佔領熱河之後,爲了保障他們的戰略縱深,肯定想突破長城防線,直接威脅平津地區,這裡纔是敵我雙方的勝負手,也是這場局部戰爭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