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文和許大成騎馬進了村子,兩人都端槍在手,警惕地觀察四周的情況。
雖然周文心中已經猜到村子裡還有日軍戰鬥人員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依然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最大,與許大成一前一後往前搜索,目標就是之前有很多日軍破門而入的那家大宅院。
一路看見幾具日軍的屍體,還是原模原樣的躺在地上,只是身下的血漬已經開始發黑,而且打穀場上還有7匹日軍的馱馬也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不時打個響鼻。
周文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村子裡現在頂多有幾個鬼子的重傷員,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
而村子裡的村民則是家家閉戶,沒有任何人敢出來查看情況。
此時,守在大院裡的柴友德和柴有孝兩兄弟已經聽見了遠處傳來嘚嘚的馬蹄聲,此時已經心存死志的柴友德看着再次緊張得發抖的柴有孝說道:“有孝,你實在害怕就不用在這裡陪着我這個沒了半條命的糟老頭子,你去地窖裡躲一躲。”
柴有孝緊了緊手中的釘耙,強撐着對柴友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沒事,今天就跟着大哥一起跟小鬼子拼了。”
他由於緊張過度,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乾啞,但卻異常堅決。
這一半是給自己的這位大哥老爺表明心跡,還有一半是給自己打氣,這時候拋下這位給了自己全家活路,又剛剛失去妻兒的堂哥,自己還是個人嗎?
就在這時,嘚嘚的馬蹄聲不疾不徐地越來越近,兄弟倆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柴友德望着這個遠房堂弟點了點頭,心裡倒不是很怕死,只是感覺以前對這個堂弟一家也有些負疚之意。
雖然這幾年他是給了柴有孝一家一條生存之路,但也是把他們當做了下人看待,平時態度自然談不上什麼尊重,時不時的苛責和喝罵也是有的,只是沒想到這個堂弟骨子裡還是如此仗義之人,在生死關頭卻是毫不退縮。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敲門聲如期而至。
“篤篤…… ”
這次的敲門聲很輕,也很不是很急,就如之前的馬蹄聲一般,有種輕鬆平和的意味。
但是柴友德兩兄弟卻是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舉起了手中的軍刀和釘耙,等待門外的那些畜生耐不住性子砸門而入的那一時刻。
“老鄉,老鄉,屋裡有人嗎?”
居然是中國人?
柴有孝徵詢的眼神看向柴友德,柴友德緩緩搖了搖頭。
“老鄉,我們是中國的軍隊,是自己人,小日本已經被咱們全殺死了,你們就放心開門吧。”
柴友德這下有些相信了,要知道這門再厚實,要破開也就是小日本大皮鞋幾腳的事,不是自己人誰還跟你幾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嘰歪?
於是他大着膽子湊上去從門縫往外看,就見到兩張清秀的年輕後生的臉龐,他們揹着槍,牽着兩匹戰馬,臉上卻是一片平和表情,沒有小鬼子那種凶神惡煞的面相,白色披風裡的軍裝是灰色,跟小日本的屎黃色有着天壤之別。
天可憐見,真的是中國軍人,不是小鬼子。
他們對中國軍隊的感受從沒有如此刻般那麼親切和溫暖。
多年的國內戰亂,他們對於國內軍隊的恐懼和怨恨卻在這一刻已經煙消雲散。
雖然這些兵爺也會壓榨百姓,也會搶糧搶錢,甚至有的還會調戲婦女,但是他們不會動輒殺人,更不會去殺孩子和老人。
柴友德兄弟倆相互看着對方驚喜的眼神,忙不迭丟下了手中的軍刀和釘耙要去開門。
大難得脫後的輕鬆,讓他們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身體卻是一陣發虛發軟,兩人是一起協力纔將感覺比平時重了好幾倍的門栓取了下來。
“老鄉,你們還好嗎?”周文打着招呼就一步跨入了院子。
映入周文眼簾的是一個微微發福的中等個子的老頭和一個滿臉媚笑的中年精瘦漢子,他雖然是笑着跟兩人打招呼,眼睛卻是迅速搜了一眼四周。
之前在門外的時候他就感知到門裡有兩個喘着粗重呼吸的人,還有空氣中飄散着一股子血腥味,所以他步槍雖然還是背身上,但是腰間手槍的槍套釦子卻是解開了,只是感到奇怪的是怎麼只有兩個人,那些小鬼子的傷兵呢?
然後他的眼睛向地上看去,雖然已經蓋上了厚厚的泥土,但是那泥土下濃烈的血腥味還是逃不過他敏銳的嗅覺。
之前他就聽許大成說過,這些小鬼子可是帶着七八個傷兵,還有一個坐在擔架上像是腿部中槍的鬼子軍官闖進這家大院的。
當下周文就心裡一驚,難不成就是這兩個看着人畜無害的老頭和老實巴交的中年村民就將七八個日軍傷兵全殺死了?
等他再看到扔在地上的鬼子軍刀,一眼就識別出是鬼子的尉官指揮刀。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日軍從曹長開始就裝備軍刀,而對於軍銜不同的軍官,他們擁有的軍刀樣式也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低級的士官,他們的刀就是工廠批量生產出的最低級貨色。用料非常普通,造型也不太好看。
而尉官刀相比之下要稍好一些,其用料更加講究,而且樣式也會精緻一些。
而到了將官這個等級或是有貴族身份的軍官,通常都會要求工廠定製出專屬於自己或是帶有家族標識的個性化軍刀,用以彰顯自己獨一無二的高貴身份。
在日本人的觀念中,武士道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每一個上戰場的軍官,毫無疑問都是最傑出的武士。
讓軍官們佩戴上軍刀,不僅能象徵着無上的指揮權力,更能夠向敵人展示偉大的武士道精神,從而就導致日軍軍官對於自己的軍刀愛如生命,刀在人在,刀毀人亡。
現在,這把日軍的尉官軍刀就像是垃圾般扔在地上,只能說明它的主人已經魂歸西天。
這下週文心中已經篤定,那些鬼子傷兵和軍官已經全被村裡的村民幹掉了,只不知是幾個人,還是隻是眼前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