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揚盯着童伯臉上的肌肉動了動,強忍住心底的怒火,擠出一絲冷笑:“童伯!你不在老宅伺候凌伯父到這裡幹什麼?”
“老爺擔心你的安全,派我出來找你!”童伯擺了擺手讓沈青揚進屋。
屋內的燈光打開,昏暗的光線射出門外照亮一小片地皮,沈青揚快步走進酒店,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傢伙:“又發生命案了!”
“你把他們都殺了?”童伯翻了一下眼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知道他們是誰?”
“是大嶼島的混子們,他們前日來的三灣,不要懷疑我的消息,很準確的!”童伯喝了一口香茶:“該來的總會來!”
童伯對三灣島形勢瞭如指掌,此前卻隻字未提。沈青揚咬了咬牙:“小廚子也死了!”
“該死的一定會死!”童伯放下茶杯看着沈青揚:“本來要拖住他們過今晚,待小姐走後再動手,現在不可能了!”
沈青揚靠在牆邊,思考着童百川的話。他的話很有意思,小廚子該死嗎?一介普通百姓而已!老傢伙的話顯然指的不是小廚子,而是鬼影堂的混子。
“我想跟您開誠佈公地談談,怎麼樣?”沈青揚看着童伯問道。
沉默。
“打破平衡需要足夠的實力,這些年老爺在三灣島之所以安然無恙,就是維繫勢力間的平衡所致
!”童伯思索着點點頭:“殺伐很簡單也很有效,卻不是打破平衡的籌碼,對手不會輕易露出真容,而當他們露出真面目後你會對今晚的所作所爲感到後悔!”
童伯說的話很對,但不是沈青揚所要聽的!
“鬼影堂不過是替死鬼,背後的勢力還沒有出現,對嗎?”黑夜吞噬着所有可見景物,沈青揚叼着煙看了一眼外面,輕輕地關上酒店大門,坐在椅子上。
童伯點點頭:“所以你已經打草驚蛇了!”
“我不想濫殺無辜,但對那些該死的人從不放過。有人說岸田組的目標是我,而不是凌伯父,您怎麼看?”
“呵呵!半個月來你掃蕩了尾嶼島的遠山堂和大嶼島鬼影堂,逼迫英田介炸燬花谷基地,成爲他們的目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們沒有立即報復,知道是爲什麼嗎?”童伯眯着眼睛看着沈青揚。
“因爲有個特殊的人物坐鎮三灣,或許他們沒有接到上司的命令而已!”沈青揚冷笑:“今晚我殺了三個人,卻有無條人命,您知道是爲什麼?”
童伯搖了搖頭:“二少爺,人不是隨便殺的,而是用來利用的!”
沈青揚並不理睬童伯的話,臉色陰沉地看着他:“那個特殊的人物手段很高明,卻逃不掉獵人的眼睛,童伯!”
“你懷疑我?”
“一個不會打槍的老槍隊隊長很值得人懷疑!”已經不用解釋太多,童伯的身份之謎對於沈青揚並不重要,他只想求證童伯與大嶼島有着某種特殊關聯,僅此而已。
童伯深深地看着沈青揚:“你的理由很充分,不過你錯了!三年前我忠實於老槍頭,現在依然如此,沒有任何改變。”
我錯了嗎?沈青揚仔細思索着關於童伯的每一個細節,依然堅信自己的判斷:他的身份不簡單!
“錯與對沒有絕對的界限,就跟生與死一樣,您帶着面具生活難道不感覺累?”沈青揚冷笑:“別人的臉再好也會產生審美疲勞,您沒什麼意見吧?”
“二少爺,你的話很有意思
!”童伯尷尬地看着沈青揚問道。
“童伯,方纔我分析了所有線索,得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結論,您是否想聽聽?”沈青揚明顯看出了童百川的不安,雖然隔着一層面具。
“請二少爺直言!”
“好!”沈青揚憨笑着坐在椅子上:“最瞭解大嶼島的情況的人絕對不是凌燕北身邊的傭人,而你卻對這些信息瞭如指掌,甚至瞭解遠山堂的地形暗道,瞭解花谷別墅的結構埋伏,能準確判斷出鬼影的障眼法,更能輕易破了英田介的陰謀詭計,而我卻成爲你的一把刀,一枚棋子!”
童伯點點頭:“你是一把鋒刃,而不是棋子!”
“你對三灣島的形勢掌控程度超過了凌燕北,對英田介的報復手段也有高明的見解,卻不採取任何行動,你在等待一個好機會,是吧?”沈青揚陰沉着臉盯着童百川,恨不得一把撕下他的面具!
“你說的很對!”
“岸田組已經開始了行動,就在今晚!有人說目標就是我,我並不否認,因爲我搗毀了英田介的老巢,但這並不重要,我和兄弟們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即使我們沒有這次行動,也會有人給你賣命!”沈青揚冷笑着擺弄着魚鱗刀:“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爲我方纔見到一個人,你所有的佈局中,他纔是真正的玩偶!”
童伯喝了一口香茶:“我不喜歡玩偶這個字眼,應該是我的一把刀,只不過不太鋒利而已!”
沈青揚的心陳鬱着,自己的判斷愈發精確了,一切都朝着自己的設想發展,太不可思議了!
“因爲他優柔寡斷,因爲他沒有足夠的實力,或許還因爲你發現了一把更快、更好的刀!”
“你的想象力超出了我的預料!”
徐武良的出現實在是愚蠢至極!如果他不出現,沈青揚想到頭髮發白也不會想出來。他說岸田組的目標是自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鬼影堂的混子知道血影的名號,這本身就蹊蹺無比!只有少數的兄弟才知道這個秘密,其中包括徐武良。
三個混子絕非是自己的對手,徐武良應該知道
。酒店裡的小廚子之死絕對是咎由自取,因爲童百川說他是該死之人!而那個殺死小廚子的傢伙被徐武良所殺,也是因爲這句話:他也是該死之人!
徐武良之所以沒有回凌家老宅,一定知道其中的奧妙:岸田組的殺手目標根本不是凌燕北,也不是自己!在英田介的眼中,凌燕北甚至稱不上一個合格的對手:一個曾經擁有自己的護衛的黑老大落魄到荒島這麼多年卻無所作爲,這樣的對手根本不配與四地忍者作對。
還有一點,凌燕北已經完全掌握在英田介的手中,生死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我判斷岸田組的目標是你!”沈青揚盯着童伯的眼睛,渾濁的老眼中透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色,臉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二少爺,你的玩笑開大了,我不過是個老傭人而已!”童百川沉默了幾秒笑道。
沈青揚冷笑着起身:“因爲有人告訴了我你真實的身份,此人並非是凌燕北!”
“徐武良嗎?”童伯的話音剛落,老臉變露出一絲悔意!
“我兄弟的話一向很準確!”沈青揚咬咬牙,童百川與徐武良的名字終於在此處交合,更印證了自己的猜測!算計自己的人是鬼影堂的人不假,但卻不是大嶼島的那些混子,而是徐武良留在在三灣的嫡系兄弟!
沈青揚的思維不同於常人,多年征戰非洲,見慣了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但如童百川和徐武良這樣心思縝密的對手還是第一次見過。
“二少爺,我們該走了!”童伯起身佝僂着走到沈青揚的面前:“你的才思不亞於申二爺,相見恨晚啊!”
“岸田組在外面等你受死呢,不想死的話就多呆一會,或可有轉機也說不定!”沈青揚沒有攔阻童百川,坐在椅子上根本沒有動:“童伯,您是不是該開誠佈公地跟我好好談談?”
童百川似乎老了幾歲,乾咳了幾聲轉過身:“我該走了!”
話音未落,酒店的門被撞開,一個血人撲倒在地!童伯敏捷低後退了半步緊盯着地上的人,臉色凝重起來。沈青揚快速起身竄到門前,魚鱗刀壓在腕下:“童伯,岸田組!”
童伯反也應過來,佝僂的腰身變得挺直,眼神中透出一抹狠色,地上的人滾動了兩下,垂肩的秀髮散落在地上,黑色的緊身衣在地上滾動,所過之處盡是血跡
!
沈青揚慌忙關上門,示意童伯掩護,老傢伙靈敏地跳到門後,手中握着一把尺許長的匕首。地上的女人痛苦地呻吟着擡起慘白的臉,看見沈青揚不禁怒氣沖發:“你……你快殺了我!”
“雲姨,怎麼回事?”沈青揚驚愣地看着雲姨,她的肩膀血流如注,不由分說便撕破了衣服,露出一段玉臂,肩膀上的傷口皮肉外翻,沈青揚一刀割斷她的衣袖,紮在傷口上:“是不是忍刀?”
雲姨痛苦地趴在地上點點頭並未說話,喘息不均,臉色痛苦。她的刀傷很專業,如果在偏一點鐵定刺中胸膛,全無生還的可能。
“林子裡……有人!”雲姨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額角沁出細汗,強自掙扎着靠在桌子腿上:“我以爲……是你!”
“雲姨,我用的是砍柴的刀,而且和童伯在此閒聊啊!”沈青揚看了一眼童伯:“您來的時候竟然沒有遭襲?!”
童伯搖搖頭:“是雲姨啊,你怎麼跑出來了?受了這麼重的傷……”
“童伯!”沈青揚起身瞪了一眼老傢伙:“我有話問你!”
“不用問了,對手是砍錯人無疑!”童伯尷尬地看着雲姨:“這裡也不是絕對安全,暫且忍耐一會!”
沈青揚剛要抱雲姨,雲姨卻掙扎着向後退:“你幹什麼?混蛋!”雲姨橫眉立目,顯然對沈青揚的一舉一動都提防着。
“救你!爲什麼跟着我?我欠你爛命啊!”沈青揚陰狠地罵道:“我怕你死了沒人保護二小姐!”
“閉上你的臭嘴!要不是你奪走了我的匕首我何以受傷?”雲姨抖索着性感的身子嘶吼。
如果不是滿身血跡,沈青揚恨不得揍她一嘴巴!沈青揚不容分說,抱起雲姨奔進了廚房,女人的體香鑽進鼻子,夾雜着濃重的血腥味。沈青揚把雲姨安排在比較舒適的櫥櫃內,冷冷地看着女人:“如果順利的話,十分鐘後我回來救你,懂?”
“不懂
!”雲姨依舊掙扎着。
“不懂就殺了她!”童伯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廚房門前。
沈青揚回頭瞪了一眼老傢伙:“守住門,岸田組的目標是你這個老東西!”
童伯慌忙跑了回去:“臭娘們!”
沈青揚瞪着猩紅的眼珠子強自鎮定下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跟着我,也不知道爲何用匕首刺殺我,這件事概不追究!但我要告訴你,我的任務是奉老爺子命令尋找白狗少!不要逼我,懂?”沈青揚轉身奔出去。“大少爺不在三灣島……”“shirt!”這樣的女人真他媽的少見,白狗少當然不在三灣島,鬼才知道他在哪!沈青揚罵了一句跑到童伯近前:“酒店落鎖,準備行動!”
“我們可以很好的合作!”
“廢話少說!”沈青揚一把抓住童伯的胳膊給推到了外面,閉燈關門落鎖:“對手在樹林,怎麼走?”
童伯思索了片刻:“原路返回!”
“你怎麼確認他們的目標不是凌燕北?”
“是你判斷的,目標是我!”
“拜託,我是瞎猜的!”沈青揚渾身上下收拾利落,魚鱗刀壓在腕下,向凌家老宅方向奔去。
“二少爺,不要急!”童百川慌忙跟在沈青揚後面幾步便追上:“岸田組的殺手很好對付!”
“你們打過?”
“沒有!”
“那就少放屁!”沈青揚咬咬牙:“你的任務是回老宅報信,讓巴爾瑪救人,懂?”
“那個臭娘們沒有任何價值,不救也罷!”
沈青揚瞪了一眼童百川冷笑一聲:“她比你重要得多,話不能亂說!”小街盡頭便是通往凌家老宅的砂石路,要爬上一段緩坡纔到樹林。沈青揚放慢了速遞,感官充分地利用起來,精力高度集中,以應對突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