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河水盡頭的叢林天際,跳出一輪紅彤彤的朝陽,天亮前的迷霧,如同少女面紗般籠罩着整片蒼翠叢林。
不知道是因爲此前從未靜心下來看晨景,還是因爲昨晚的殺戮,導致心態發生了變化,唐夜感覺眼前的迷霧,似乎跟往常的有些不同,薄霧中蒙上了一層血腥的微紅。
伴隨一道“噗通”的聲音響起,唐夜耳朵動了動,凝神的目光,才從叢林晨景拉回到貨船。
現在兩艘貨船,只有一艘還能用,另一艘貨船的駕駛艙,被加特林機槍掃塌了一半,駕駛臺被打的千瘡百孔,轉向的輪舵都被打飛了。
唐夜朝水花響聲方向望去,兩名水手在清理甲板上的屍體,只見他們擡起一具武裝人員的屍體,一人拽肩一人拽腳,將屍體晃悠起來,擺動到一定幅度後,順着慣性把屍體從甲板拋到河裡。
屍體一丟入水中,河水便沸騰了起來,數不清的食人魚,循着血腥味蜂擁而至,瘋狂搶食着屍體,血水像打翻的紅墨水般,很快將輪船周圍的河面都染紅了。
唐夜眼中閃過不忍,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就算把屍體拖到岸邊,挖坑掩埋,最終也會被食肉性野獸,刨出泥坑最終成爲它們的腹中餐,跟目前並沒有什麼的不同。
武裝人員屍體上的槍支和彈藥,全被唐夜搜刮完,堆放在船艙倉庫,門鎖是一個小孩巴掌大的鎖頭,唯一的一把鑰匙在唐夜手上。
目前四名水手,只有佩德羅有配槍,其它三名水手,唐夜都沒有給他們配備武器
三名水手中,有兩人是兄弟倆,年紀都在二十多歲,兄弟倆的個子都不高,但長的極爲敦實,兩人的名字有些繞口,之前船上的人,都習慣叫他們大威、小威。
還有一名水手是黑人,年紀在四十上下,個子很高很瘦,彷彿是剛從難民營裡逃出來的一般,細長的手臂,感覺除了骨頭,就剩下一層皮。
這黑人水手也是四名水手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大家都叫他醫生,醫生是隻是綽號,船上誰有頭疼腦熱都會去找他,大家也都習慣叫他醫生,真名吉姆反倒沒有人去叫。
隨着時間流逝,貨船上的傷員越來越多,火石部落的土著陸續把受傷的同伴搬到船上,大威和小威已經把武裝槍手的屍體,都拋進了河裡,給貨船騰出了空間,只是土著傷員和屍體太多,船艙和甲板已經快要放置不下。
懂得急救的吉姆,是整艘貨船上,最爲忙碌的一個,所有傷員的傷口清洗包紮,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在弄,佩德羅只是在一旁打下手。佩德羅參過軍,對於傷口包紮,多少懂上一些,但明顯不如吉姆熟練。
唐夜盯着吉姆看了好一會兒,唐夜總覺得這個吉姆,並不像對方自述中那麼簡單,只是小鎮裡一名普通的赤腳醫生。
普通診所醫生,治個頭疼腦熱什麼的,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對這種開創性傷口的清洗、包紮和縫合,可不會這麼熟練。這並非是唐夜多疑,只是經歷過太多生死,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會唐夜一樣,很難再輕易去相信一個陌生人。
唐夜看見佩德羅朝自己這邊小跑過來,黝黑的臉上都是汗水,神情焦慮,開口道:“怎麼回事?”
佩德羅說道:“老闆,土著傷員太多了,船上的繃帶、止血粉和嗎啡都快不夠了,怎麼辦?”
船艙裡的醫療物資,全部都已經拿了出來,繃帶不夠還好辦,把牀單、窗簾一類的布料撕成條,也能湊合先用,但止血粉、嗎啡這些東西,在這莽莽叢林哪裡弄去。
正在這時,一直忙碌的吉姆擡起頭來,大聲說道營地裡應該還有一些醫療物資,船上的醫療物資,都是留給那些武裝槍手的,營地裡的醫療物資,是按食人族土著要求準備的,質量和效果上要差一些。
唐夜吩咐大威和小威兩人,去營地取醫療物資,就算藥物質量和效果差些,也比總比沒有的要好,大威小威下了船,唐夜像是想起了什麼,也跟了過去。
營地裡,還有篝火餘燼未滅,發出嫋嫋青煙,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有火石部落土著的,但更多的是食人族土著。
其中不乏很多食人族土著的屍體,是來自唐夜遠距離的狙殺。
三三兩兩的火石部落戰士,在屍體堆中翻找,尋找自己的同伴。
走往營地的路上,唐夜看到了虎爪,虎爪還感激地朝唐夜點頭,別的土著或許不知道,但虎爪一直跟隨着唐夜,他清楚知道,唐夜到底爲火石部落做了多少事情。
目送大威和小威,進了存放物資的營帳,唐夜目光移動,很快鎖定最裡面的那個營帳,那個正是昨晚蒼鴉進去的營帳。
唐夜來到營帳門口,掀開營帳門簾,首先落入眼簾的,是兩具橫躺地面的屍體,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不過這也正常,碰上蒼鴉這樣的高手,他們甚至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
唐夜認得其中一具屍體,它正是阻止蒼鴉進入營帳的那名武裝人員,胸口上有一個觸目的血洞。
另一具屍體,應該本來就是在營帳裡的,那具屍體留着絡腮鬍子,體格魁梧,出人意料的是,在他腰間武裝帶的槍套上,卻彆着一把極爲秀氣的勃朗寧手槍。唐夜沒在大鬍子屍體上,發現刀槍創口,應該是直接被蒼鴉擰斷了脖子。
唐夜緩緩環顧四周,營帳裡面的擺設,極爲簡陋,除了兩張行軍牀和座椅外,剩下的其它東西,也都一目瞭然。
只是蒼鴉進入這個營帳,約有十來分鐘的時間,就眼前這些東西,蒼鴉就是把這裡翻個底朝天四五遍,在時間上也都足夠了。
而且蒼鴉在裡面停留這麼久,就算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肯定被他帶走了,現在營帳已經沒有了搜索的價值。
唐夜停留了一會兒,正要轉身離開,無意中看到了營帳布面上,貼了幾處透明膠紙,從膠紙貼的四角位置來看,這裡應該曾今貼了圖紙一類的東西,只是那東西,已經被人取走。
起初唐夜並未在意,前腳剛踏出營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