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成線!想不到下品靈石中所蘊含的靈氣……竟會這般磅礴。”
似乎是爲了印證呂光心中的猜測,從那布袋口的縫隙中竟是飄搖鑽出一絲絲肉眼可及的絲線,根根絲線,凝聚在一起,絡繹不絕的飛入壺口之中。
呂光眼中充斥着驚愕的目光。
他彷彿渾然忘了眼前這狼藉雜亂的藥草,眼珠一動不動的凝視着仍舊在不斷吸收着天地元氣的紫葫蘆。這次紫葫蘆吸收天地元氣的情況,跟之前的兩次略有不同。
懸浮在紫葫蘆上空的元氣僅僅只是一個剎那就涌進壺中了,並且那出現在壺身表面的神秘符文也是漸漸的變得清晰起來,就連那閃爍在壺底的白光,也是變得異常的刺目逼人。
“是因爲這些靈石?”
呂光雙眼冒光。
他先是一驚,然後伸出小手,輕輕的解開了袋子,將靈石嘩啦一下全部抖落在地。
令他更加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塊塊靈石,居然發出“喀嚓喀嚓”的碎裂聲,如同龜裂的大地,裂紋在靈石之上蔓延開來。最終,在靈石崩碎的一瞬間,化爲了漫天的粉塵,紫葫蘆猛然開始激烈的顫抖起來,那飄散在月光下的粒粒塵埃,竟然分毫不差的一點點落在了紫葫蘆表面。
紫葫蘆綻放出越加耀眼的白光,彷彿要與天上的明月試比高!
呂光只覺得腦海中轟然一聲震響,整個人呆坐在原地。
在這一瞬間,他好像經歷了滄海桑田,日月變幻,心中涌動出一股強烈的悲愴之感。
紫葫蘆依舊在不停的顫動着。
澎湃的天地元氣仍然在孜孜不倦的鑽進壺口中。
然而,在靈石化爲粉末沾染到壺身的那一剎那,呂光好像感覺到了從紫葫蘆之中所傳達出的一種情緒——
怒!
此時,呂光與紫葫蘆就彷如是心連心,手牽手。
他感觸到了紫葫蘆的憤怒。
飄飛在空中的粉塵簌簌落下。
許久之後,覆蓋在紫葫蘆表面的塵埃逐漸與天地元氣融爲一體鑽入壺中之時,紫葫蘆頓然綻放出一簇奪目的白光,在壺身之上浮動着一個觸目可見的銀色符文。
符文彎曲蠕動着,如蛇蟲爬行,隱隱有一股恐怖強大的元氣波動從符文上向四周漫溢而出。
在呂光望向那符文的時候,一絲絲銀光即刻從符文上迸射而出,刺入他的雙目之中,旋即他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這種感覺,令人心曠心怡。
“怎麼回事?這道光芒照在我身,居然讓我感到異常的舒服,就像是沐浴在溫泉之中,全身內外充滿了勃勃生機。”
呂光暗自心驚。
剛剛用一枚二品補氣丹換取的下品靈石,眨眼間就碎裂成末了。
但是,呂光的心中不曾有半點可惜,他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這神秘奇異的紫葫蘆之上。
呂光處於激動中,好奇心大起。
呂光注意到,那快速遊動在壺身上符文,銀光閃爍,便像是星星點點的璀璨星辰,光華燦燦,交織凝結在一起,最後遊弋定格在壺底之處,與那同樣閃耀在壺底的白光匯合揉雜,混在一起。
白光一閃而逝,紫葫蘆又變回那種毫不起眼的樣子。
呂光上前觀看,一把將紫葫蘆握入手中,外表黑乎乎一片,鵝卵石大小,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但呂光察覺到,隨着他傾倒紫葫蘆之時,一陣輕微的汩汩水聲,正從壺中傳出。
冥冥之中,他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紫葫蘆與他的聯繫彷彿變得更爲緊密了,小小的紫葫蘆好像是一個有情緒的活物,在他的掌中微微顫動着。
呂光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紫葫蘆後,小心的將其收起,在他傾斜紫葫蘆的一瞬間,從那壺口中卻是滴出了一滴清液。
彎彎月光下。
清液在滾落,閃爍着微亮的光芒。
晶瑩剔透,白淨如玉的清液恰好滴落在一棵根莖斷裂的銀蛇草上。
大如珍珠的清液在紫黑色的藥草上散發着一股誘人的馨香,沁人心脾的絲絲香味,就宛如是那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令人一聞,心嚮往之。
整株銀蛇草,以那滴清液爲中心,猛地散逸出一道奪目的白光。
清液瞬即消融在銀蛇草之上。
藉着月光,呂光低頭望着這棵藥草,紫色的藥草,光芒點點,那藕斷絲連的根莖,居然是慢慢的粘合在一起,一點一點的直立起來。
幾乎是在一瞬間,那折斷的根莖就恢復如初,變成了一棵生機勃勃的藥草。
呂光怔住,只是望着那棵藥草,張大了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急忙蹲在地上,臉上神色變幻,滿臉的難以置信之色,眼中充滿了驚愕與訝異。
他使勁的揉了揉雙眼,確定這棵生機盎然的藥草真的是變回原樣了。
天吶!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哈哈!”
一向遇事沉穩的呂光,此刻再也隱忍不住心中的激動歡喜,重重的揮了下拳頭,滿臉高興的大笑出聲。
呂光沒有看錯!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原來那根莖折斷、草葉掉落的藥草,居然眨眼間就變爲生氣蓬勃的藥草。
凝視着手中那平淡無奇的紫葫蘆,呂光嘴角一陣抽搐,激動萬分。
難道……
這從壺中滴出的清液可以有復甦回生之效?
令藥草完好如初!
呂光心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
不過,他馬上就壓下了興奮的心情,開始重新審視着手中的紫葫蘆。
“這紫葫蘆吸收的天地元氣,能凝集成清液……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清液居然有着如此神異的效果,竟是能夠令折斷的藥草,復甦回生!”
紫葫蘆在月光的洗滌下,泛着清冽的白光,顯得頗爲神秘。
“這紫葫蘆真是太神奇了,從中滴出的清液竟然能將枯萎凋零的藥草復甦回生。簡直是難以想象,不可思議……復甦回生!秘密……秘密……天大的秘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絕對!”
呂光驚駭不已,輕撫着手中的紫葫蘆,臉上的神色逐漸鎮定了一些。
他望着眼前歪七倒八的銀蛇草,炯炯有神的雙目中忽然閃過一抹喜色。
他心思一動,連忙彎下腰來,擡手將紫葫蘆緩緩傾斜。
隨之,一滴清液落在一棵枯黃凋落的銀蛇草上。
眨眼間,那棵藥草便枝葉聳立,生機盎然。
呂光再無絲毫遲疑,微微揉搓着堅硬的壺口,那一滴滴乳白色的清液便從壺口噴發而出,落在枯敗的藥草之上。
夜間的藥田上空更是飄浮着濃郁的天地元氣,將藥田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氣氛下。
呂光的神色間還帶着些許的茫然,如非眼前的銀蛇草在散發着真實無二的勃勃生機。他恍惚以爲,方纔那一棵棵恢復如初的藥草,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虛幻感覺。
一棵棵銀蛇草在夜色中飄溢着一股清新涼爽的芳香。
完好如初!
呂光長吁一口氣,目光閃動間,確定破損的藥草全都復甦再生後,才邁步走回石屋。
他滿心期待。
剛一回到石屋,呂光就將小壺放在石牀上仔細研究了起來。
懸掛在屋頂的碩大夜明珠,灑落下道道光線,照耀着黑黝黝的紫葫蘆。
從今日起,這個紫葫蘆便是呂光心中最深處的秘密了,他要嚴密保守。
夜已深。
蕭鎖寒心中對呂光的嫉妒就宛如是這無邊無際的夜色,又深又沉。
一座獨立的庭院中,屋內燭火搖曳,大門敞開。
蕭鎖寒坐在紅木椅上,把盞飲茶,品味着來自千里之外的精品春茶。
茶葉的芬芳瀰漫在屋中,他那白皙俊美的面容上,一雙漆黑的眸子裡閃爍着一道懾人心魄的精光,他的心頭又浮現起白日間紅嫣一臉焦急的攙扶起呂光的畫面。
蕭鎖寒心情大爽,似是很受用嵩鶴的馬屁之言,臉上露出一層快慰高傲的笑意。
“明天便是段長老檢查巡視藥田的日子,蕭師兄,我們就一起去看好戲吧。”嵩鶴陰笑道。
蕭鎖寒的目光也極其陰冷,但卻笑的十分爽朗開懷:“我還真是期待呢。”
他彷彿已經是看到了呂光受到門規處罰後的慘狀,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濃,“這次爲兄要多謝你了,你先回去歇息。明日隨我一同去百草田。”
“小弟爲師兄馬首是瞻,何況我看那小子也是不順眼的很啊!”嵩鶴諂媚的笑着,“蕭師兄,來日你進入內園,一飛沖天之後,可不要忘了小弟……嘿嘿。”
蕭鎖寒本是尊貴無比的皇家子弟,賞罰一向分明。
他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香氣飄溢的香茶,而後點點頭:“內園乃華胥帝國洗丹天才聚集之地,爲兄進去後,自然是會好好提攜你的。”
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嵩鶴露出一副心滿意得的神情。
他的嘴角忽而露出一絲冷笑,嘲諷道:“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我看那個小子還是哪涼快哪兒呆着去吧。”
“他年紀雖然還小,但依我看來,紅嫣確實對那小子另眼相待,用心用力。”蕭鎖寒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想要得到的東西,還從未失手過,包括女人!
“小弟告退。”
嵩鶴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躬身退到屋外。
蕭鎖寒目光陰翳,望着屋外的濃濃夜色。
他有些迫不及待,期待明天的到來。
時光流逝,天光漸亮,從深夜到清晨,蕭鎖寒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正坐在椅子上,納氣練功。
他揹負着外園第一天才之名,除了有顯赫盛大的身份外,還有着一顆成爲強者的心。
一片碎金般的陽光灑進屋內,蕭鎖寒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眸,踱着步子,走向屋外。
從金翅島到一望無垠的藥田,小半個時辰的工夫,從起初的只有蕭鎖寒與嵩鶴二人,到來到段長老面前的時候,已發展壯大成四五十餘人的人潮了。
像蕭鎖寒這樣卓越驚豔的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吸引一羣崇拜他的追隨者。
段長老望着眼前的一衆弟子,神情間有些困惑,今日是她巡視藥田的日子,平時這些外園弟子若無他事,是斷然不會來到百草田中的。
她還沒來得及發問,劍眉朗目的蕭鎖寒便跨前一步,恭敬的道:“弟子帶衆位師弟師妹前來,是想借段長老巡檢藥田的機會,對諸多藥草再深入瞭解一番。”
理由十分充分,客觀。
段長老點點頭,收起吃驚的神色,嫣然一笑,鵝黃色的裙裝開始在廣袤無際的藥田中划動出一道道波浪。
衆弟子隨着她的輕盈腳步,穿梭在芳香撲鼻的藥田中。
奼紫嫣紅,爭奇鬥豔的各種藥草,應有盡有,數不勝數。
段長老纖指如蔥,認真負責的檢查着每一畝藥田的長勢。
時間越久,蕭鎖寒心中的期待就越強烈。
段長老叫過身旁隨行的一位執事弟子,淡淡道:“前方是什麼藥田?”
執事弟子翻開掌中的藥田記錄薄,查看片刻,恭敬的回道:“稟長老,是剛入園的弟子呂光所種植的十畝銀蛇草。”
“走。”
段長老率先沿着田壟,向前走去。
蕭鎖寒興奮的聲音都已有些顫抖,低聲道:“嵩鶴,你確定一畝藥田盡數折倒?”
“師兄且看吧,保你……”嵩鶴一臉得意的笑道。
他的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爲他已無法再接着說下去,因爲他張大的嘴足足可以塞進一個大鴨蛋。任誰的嘴張開這麼大,都是不能再吐出半個字來的。
蕭鎖寒在看!
他看到的是一片紫葉盎然,生機勃勃的藥田。
他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形瘦弱的呂光。
嵩鶴整個人已經呆立在原地,神情渙散,雙目失神。
晴天霹靂!
他昨夜親手將這片藥草破壞殆盡,糟蹋了個稀巴爛。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被踩踏破壞的藥田是有多麼的狼藉。
而眼前現在的這片藥田則是朝氣蓬勃,欣欣向榮。
他甚至以爲面前的這一切都是幻象。
蕭鎖寒凝神不動,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着,臉上的肌肉都在一上一下的跳動着。
他的神色卻鎮靜的有些可怕!
蕭鎖寒揚了揚手,在外園弟子當中,他有着絕對的權威,嵩鶴立刻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呂光神態自若,與蕭鎖寒冰冷的眼神對視着。
他胸有成竹,從容不迫的回答着段長老的問詢。昨夜的秘密,他自信不會被任何人看出來。
陽光下的氣氛異常的詭異,安靜的天地之間,只有微風吹拂草葉的“沙沙”聲。
“走!”
蕭鎖寒的眼裡彷彿充滿了一股力量,一種能將人碎屍萬段的力量,他死死的凝視着呂光,最後撩起白袍,沉聲喝道,轉身離去。
嵩鶴臉上兀自還掛着震驚之色,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呂光,連忙跟上蕭鎖寒偉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