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場雙方都沒有預料到的激戰,交戰的雙方都曾都曾是縱橫無敵的精銳,一方是縱橫關外,橫掃一切的騎兵精英,另一方是紀律嚴明,光復半壁的水師陸戰隊,在接觸的一剎那,發出最爲血腥的碰撞。
明軍失望了,在他們眼裡,這些穿着號衣的清兵應該在火炮、火鐃、長矛的三重打擊之後潰散的,正如他們從前所遇見的關寧軍或是綠營兵一樣,可是不曾想到的是,眼前的清兵與以往的清兵並不相同,他們爲死亡而生,爲殺戮而活,在折損極大的情況下,仍然毫不猶豫的撞入了明陣,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失望的同樣還有這些叱吒一時的滿蒙騎兵,在他們看來,這些明軍似乎有了極大的不同,在遼東時,明軍或許能稍有抵抗,可是一旦騎兵衝入車陣之後,明兵們僅有的勇氣便會一瀉千里,剩下的,只需要舉着屠刀追殺殘敵而已,等到八旗入了關,衛所裡的明軍則更是不堪,一觸即潰,可是眼前的明兵非但有着極大的勇氣,當騎兵衝到近前,非但沒有四散逃走,反而仍然保持着陣型不亂,將手中的火銃倒轉過來,握住火銃的槍口,便挺身肉搏。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明兵在新兵訓練時,所面對的是數十頭戰象的衝擊,軍官不下令後退,絕沒有人敢後退一步,那些臨陣脫逃的,迎接他們的將士數十軍棍,若是多次逃脫,則是遣退回家,不單不能拿到豐厚的月餉,被遣退之後的污點也同時伴隨他們的一生,以至於去找工作時,都沒有工廠願意要,是以,一旦一個家族中有一個被遣退回家的士兵,整個家族的也將爲之蒙羞,這纔是明兵紀律的來源。
通過各種極爲苛刻地軍令進行訓練,在封閉的環境之下,軍官的話便是聖旨,一句前進,千軍萬馬決不能有任何人慢一步,一句後退,萬人組成的蛇陣決不能有任何人反道而行。
不單是訓練的因素,還有軍營中灌輸地榮譽觀念也讓他們對潰逃產生了極大的反感,近二十多萬的明兵中,只有一個主心骨,所有人都將爲他效力,所有人都可以爲他毫無條件的犧牲,在幾百年之後,或許爲了某個領袖犧牲是完全沒有人權的,甚至是邪惡的,可是有些人永遠不明白,一個沒有英雄和領袖地農耕民族,所遭遇的將是怎樣的災難。
在明軍的後陣中,一竿極大的旗幟悄然豎起,旗幟乃是明黃帛布織成,上面地硃紅筆跡尤其耀眼——順天浩命,招討建奴,大明水師陸戰隊。在大字的下側,則是幾個硃紅小字,並且親蓋了印璽,這是皇帝親自寫下的筆記,親自蓋上的印璽,此旗一出,便代表了大明皇帝親自壓陣觀戰。
“大明皇帝萬歲。”掌旗官握緊旗杆大呼,這時已沒有了軍官喝令,對陣的雙方已經膠在了一起,短兵相對,血濺不止,任何命令都沒有作用,這是在對陣最激烈時的最後一個命令。
‘看,皇帝陛下就在這裡,後退一步,便是對皇帝陛下最大的侮辱和踐踏,保衛皇旗,決不能讓骯髒地韃子觸碰到皇帝陛下的旗角,前進。’
“萬歲。”掌旗官身邊的明兵跟着一起喊,將聲音傳得更遠。
“萬歲。”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規矩地遵守着軍官命令地士兵一下子沸騰起來。一個個如迅猛地獵豹一般衝出陣列。發起了衝鋒。
我們遭受了太多地苦難。承受了太多地悲傷。我們地先祖開疆擴土。勒令萬邦來朝。天下之大。唯吾大明雄視天下。豈容區區狄夷爲奴役吾等父母妻兒。豈容區區狄夷踐踏吾輩衣冠。
“萬歲。”戰士們地胸口迴盪着教導官地每一句話。迸發出最大地熱情。熱血已經燃燒。要嘛摧毀一切。要嘛毀滅自身。
決戰漸漸地進入高潮。滿蒙騎兵們想不到明兵居然有勇氣挺着長矛。拿着火銃對騎兵發起反衝鋒。更沒有想到這些明兵地戰力如此強悍。滿蒙騎兵們顯然沒有做好足夠地準備。他們原本以爲。只要戰馬一到。屠刀一起。這些膽小如鼠地明兵便會抱頭鼠竄。這絕非是他們地幻想。而是父輩們無數次戰鬥中總結而出地。可是很顯然。父輩與曾經地經驗並沒有多大地用處。面對氣勢如虹地明兵如潮水一般挺着長矛。舞着火銃衝殺而來。隨後衝刺而來地騎兵不由得頓了頓。致使身後衝刺而來地騎兵來不及勒馬。原本就已散亂地騎兵陣型更加散亂成一團。
“殺。”短時間地停頓之後。滿蒙人地血性也隨之激發起來。他們更加懂得
食地道理。狹路相逢。誰若是膽怯。那麼必將面臨
千軍萬馬終於衝撞在了一起,滿蒙顯然佔據了騎兵的優勢,在碰撞的一剎那,最前的戰士被馬撞的七零八落,可是也讓戰馬衝撞的慣性減弱了不少,身後的如潮水一般的同伴已挺着長矛衝了過來,利用戰友生命的代價一下子將長矛插入馬腹……
戰馬的優勢是明顯的,縱是明軍如何悍不畏死,但是前方的幾條陣線仍然被騎兵無情的衝破,八旗兵們也意識到了眼前明兵的厲害,不敢再掉以輕心了,他們現在的目標是那陣後的皇旗,他們明顯感覺到,那纔是明軍士氣的源泉,只要拔除它,便是勝利。
明兵們也顯然看出了清軍的意圖,有人在大吼:“保衛皇旗。”
“萬歲。”無數人在迴應他。
“殺。”在衝刺之後,騎兵的優勢漸漸消失,雙方開始膠在了一起,相互砍殺,這絕對是最爲驚心動魄的戰鬥,雙方沒有人選擇退後,不死不休,刀砍捲了刃,便用手,手被連根劈開,便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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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軒站在皇旗之下,手心已捏滿了汗,不管他是在鄭氏的麾下或是投身大明,還從來沒有對敵過大片的滿蒙騎兵,很顯然,他實在低估了這些飲血茹毛的蠻子戰鬥力。
快沒有時間了,劉國軒心裡在喊,眼下鏖戰了足有一個時辰,滿人能拖得起,可是水師陸戰隊卻拖不起,一旦滿人的援軍四面八方的趕來,展開合圍,那可就真正的糟糕透頂了。
可是劉國軒也同樣明白,兩軍相逢是決不能退後一步的,尤其是步兵與騎兵的對戰,一旦後退,那麼所有人都將成爲這些騎着大馬舉着戰刀的滿洲人的獵物,唯一的辦法,就是一舉擊潰滿人的信心,讓滿人後退。
“徐大有。”劉國軒大吼。
“末將在。”一個魁梧的大漢站了出來,這是劉國軒的親衛隊長,不到最後關頭,劉國軒是不會讓衛隊也一併填進去的。
劉國軒打量了會徐大有,一拳捶中徐大有的心窩,徐大有紋絲不動,仍然挺拔的等待着劉國軒的命令。
“去吧。
”
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徐大有自然明白總督大人的意圖,雙手抱拳:“遵命。”
徐大有抽出腰畔的長刀,一下子站在土丘上,無數雙親兵的眼睛都投在他的身上,前方血腥的殺戮他們充耳不聞。
長刀在耀眼的陽光下鋒芒閃閃,徐大有將長刀揚起,刀尖正對着太陽:“有進無退,殺。”
“殺。”周遭的親兵紛紛拔出長刀,他們的裝備與普通明兵不同,每人有一柄腰刀之外,腰間還有一支小型的火銃。
“殺。”這一聲傳來的很是突兀,當親兵們向聲源望去之時,只見到劉國軒已翻身上了戰馬,全身披掛,手裡已接過了掌旗官手上的皇旗,神色肅然的夾了夾馬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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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戰場之上,一支人數並不太多的隊伍組成洪流一般衝殺而來,爲首的是一面明黃的旗幟,在陽光下,旗幟顯得如此鮮明耀眼,可是明兵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在喊殺撕鬥中,無數人開始不自覺的向這面皇旗彙集,難解難分的戰局顯然出現了不易察覺的變化。
“萬歲。”喊聲震天,彷彿要衝破那層層的雲彩,響徹天際。
“保衛皇旗。”這原本只是一句口號,可是再這刀光劍影的戰場之上,已經化爲了一個個行動,無數人不自覺的緊靠在皇旗的四周,猶如雪地裡滾起的雪球,越來越大,人數也越來越多,而雪球所過之處,幾乎無堅不摧,比之那八旗的鐵騎橫掃之後清洗的更加乾淨。
疲憊的清兵們發現,他們的對手又生出了無以匹敵的勇氣,他們的叫喊聲越來越嘹亮,越來越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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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描寫戰場真的很累啊,整整寫了半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