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清晨,大蘭山老營西校場的點兵臺前,高大的旗杆上,南塘營的飛虎旗幟在山間的微風中獵獵作響。
經過了一夜的整編,新加入的兵員通過組建新的作戰單位和輪換到舊有編制之中,這些士兵已經算是進入了南塘營的編制,至於徹底融入其中還需要時間來磨合。
此時的他們,和所有的老兵皆按照隊列站在校場上,擡起頭注視着營旗,隨着他們的將主那般舉起右臂握拳懸於太陽穴附近,大聲宣讀着誓詞。
“我是大蘭山王師南塘營的一員,”
“我是大蘭山王師南塘營的一員,”
“我在本營的營旗下宣誓:”
“我在本營的營旗下宣誓:”
“從今日起,我將在華夏列祖列宗的護佑下,在戚繼光戚少保的注視下,在陳文將軍的率領下。”
“從今日起,我將在華夏列祖列宗的護佑下,在戚繼光戚少保的注視下,在陳文將軍的率領下。”
“盡忠職守、服從命令、奮勇作戰、護衛生民。”
“盡忠職守、服從命令、奮勇作戰、護衛生民。”
“時刻準備着,爲驅除韃虜、收復失地、復興華夏文明奉獻畢生之力量!”
“時刻準備着,爲驅除韃虜、收復失地、復興華夏文明奉獻畢生之力量!”
“宣誓人:陳文。”
“宣誓人:吳登科。”
“宣誓人:尹鉞。”
“宣誓人:李瑞鑫。”
“宣誓人:樓繼業。”
“……”
“宣誓人:牛平安。”
“……”
“宣誓人:林忠孝。”
“……”
“宣誓人:安有福。”
“……”
“宣誓人:陳富貴。”
“……”
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大聲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這個宣誓也算是結束了。
這段誓詞是陳文仿照共和國時代的少先隊宣誓詞改變的,自從發現了洗腦這一招暫時還比較好使,他就開始琢磨更多類似的東西,比如軍營的牆壁上被陳文塗鴉了諸如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封妻廕子、諸君努力,戚家軍必勝之類的話,都是他的新花樣,這個宣誓的儀式也是如此。
哪怕這其中有些只是形式主義,他也毫不猶豫的給這支在歷史上的這個時代不曾出現的軍隊灌輸了進來,因爲做了就會有成果,無論好壞,而不做就什麼也不會有!
宣誓結束後,便是佩戴頭盔,分發武器、賞銀的入營儀式了,雖然這個原本在一個多月前的成軍儀式上用過,不過既然有利於洗腦,那麼陳文便毫無節操的移植了過來。
入營儀式結束,便是如同先前那般宣讀軍法條例,雖然很多條例和軍法在先前的三天裡已經爲不少新兵所熟知,但是當陳文當衆宣讀的時候還是引來漬漬稱奇。
只不過,這一次就不像上次那般寬鬆了,因爲鎮撫兵和軍官們全部都是由早前就入營的軍官和老兵組成,他們可不會像上次那般,被這些已經洗腦過多次的東西再度分散了精力。
當然,不教而誅依舊是不被允許的,但是那些發出質疑和感嘆的新兵們除了得到了老兵們在沉默中的鄙夷外,還無一例外的被軍官和鎮撫兵們記住了身份。今後的日子裡,他們將是軍法和條例的重點觀察對象,直到他們成爲一名真正的老兵爲止。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下午的時間,從分辨左右開始,到列隊行進,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是如此,今天由於有新兵入營,所以訓練計劃也要有所遷就一些了。分辨左右時,陳文再度祭出了“左手右手慢動作”的殺器,至少在想到更好的招數前他都準備這麼玩下去。
洗腦,自然是要從新兵抓起!
由於這次的擴軍規模比較大,而且距離歷史上的那場戰事時間也不多了,所以陳文在整頓編制的時候並沒有平均分配。
按照他和吳登科、尹鉞、李瑞鑫和樓繼業這四個親信軍官的設計,原本五個哨規模的鴛鴦陣殺手隊增加到八個,不過編制依舊是南方抗倭時的四四制,只是每個哨設一個哨長和一名傳令兵。
各哨的哨長負背旗一面,樣式依然是飛虎旗,只是和南塘營的營旗不同,這個旗幟上的飛虎要小很多,也簡易很多,空出的地方以繡上的較大的漢字寫明所屬哨的名字。製作背旗的任務陳文再次無恥的交給了孫鈺的老婆易氏,只是這次卻實實在在的給了工錢,因爲再像上次那樣就顯得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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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陳文最初的編制裡面沒有哨長,所以此次他從原本的五個哨中,提升出了八個哨長,又將八個伍長提拔爲本隊的隊長以彌補他們的隊長晉升爲哨長之後的缺額,例如甲哨的第一殺手隊的伍長牛平安就由於本隊隊長樓繼業被任命爲哨長而在擴軍時受命接任隊長之職。
除此之外,陳文以部分伍長和鎮撫兵加上全部二十個火兵作爲老兵編入新組建的三個哨裡面和新兵搭夥。伍長和鎮撫兵自不必說,全部晉升爲新殺手隊的隊長,火兵本身由於身體素質較差在建軍時被安排爲火兵,可是經過了這一個月的胡吃海塞和高強度訓練,這些火兵的身體素質都有所提升,於是乎陳文便將這些火兵充任新兵隊中的其他職務,而他們在原隊中的位置則轉交給新兵。
這樣下來,除去火兵外,前五個哨只是少量加入了新兵,戰鬥力下降不多,而且由於只加入了極少的新兵,配合熟練的老兵也佔據極大的優勢,所以只需要新兵融入就可以以着極快的速度恢復戰鬥力。
當然,甲哨依舊是個例外,這個哨的四個殺手隊除了火兵換人以外全部由老兵組成,乃是陳文手中戰鬥力最強的一個哨,也是他準備在戰場上用以一錘定音的部隊。而這個哨接下來的訓練便是和騎兵隊進行配合,以求最大化其決定勝負的能力。
相較之下,後三個隊則幾乎全部由新兵組成,戰鬥能力幾乎爲零,哪怕有原本的伍長、鎮撫兵和火兵加入想要形成戰鬥力也要過一段時間,新兵人數太多,所有的訓練都要重新開始,甚至即便是那些老兵也要重新適應他們的新位置。
這樣下來,原本的五個哨因爲更換的新兵不多,所以戰鬥力能夠保存,他們會是戰場上的中堅力量,而後三個新建的哨則因爲要遷就原本的五個哨所以吸收的老兵很少,他們在戰場上只能作爲輔助,不可以用以承擔比較重要的作戰任務。
鴛鴦陣殺手隊是陳文的殺手鐗,人員編制增加得並不多,這樣做主要是爲了防止其戰鬥力下降過快,因爲戰事就在眼前。
和鴛鴦陣殺手隊不同,火器隊的人員編制擴充很大,從先前的五個隊一下子擴充爲十個隊。由於大蘭山老營只有一個鳥銃工匠帶着他的兒子負責製作鳥銃,產能低得嚇人,所以使用鳥銃的還是那兩個隊。所幸的是此間地處山區,剩下的八個隊雖然五個是新兵隊,但是幾乎沒有不會使用弓箭的,戰鬥力應該會提升得很快。
最後便是騎兵隊,戚繼光時代的戚家軍中作爲單獨編制存在的騎兵營是在北方守邊時建立的,南方抗倭時代並無此編制。陳文吸取了戚繼光的經驗,又考慮到浙江水網縱橫,道路崎嶇,所以他從建軍之初就只建立了中軍騎兵隊,甚至武器配置也全部按照李瑞鑫的方法來。現在的騎兵隊還是老樣子,一隊十騎,分爲兩伍,一個伍長直領一伍,而另一伍則由隊長兼領。
此次擴軍,陳文將原本二十人的騎兵隊擴大爲四十人,馬匹是打王翊的土豪弄來的。大蘭山明軍雖然發育不錯,但是馬匹這東西在江南可是緊俏物件,歷史上鄭成功如此闊綽,也沒辦法建立大規模的騎兵營,而是以身披重甲、手持斬馬刀的鐵人軍作爲中堅,便是出於這等無奈。而陳文此次也算是把老營的馬廄掏的差不多了,以至於老營的馬伕現在都要快面臨失業的處境了。
除此之外,陳文還建立了一支二十人的中軍工兵隊,負責挖坑、佈置陷阱、鋪設鐵蒺藜等工作。
共和國時代使用過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工兵鏟陳文倒是軍事歷史論壇上看到過,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必要去折騰那個,畢竟連這個編制的設立王翊和他的軍官們都覺得是一種浪費。在他們看來,老營的輔兵們就可以勝任這些工作,只是由於剛剛擊敗了中營,他早先仿造的編制已經得到了成效,所以他們才抱着浪費就浪費,沒準真的有用的僥倖心態默認了。
鴛鴦陣殺手隊的八個哨分爲兩個部分,甲、乙、丙、丁四個哨由吳登科負責指揮,而戊、己、庚、辛四個哨則由尹鉞負責,陳文自己轉而指揮中軍火器隊及中軍工兵隊,爲的是把李瑞鑫從此間脫身出來,以全身心的負責騎兵隊。
編制得到了重新劃分,陳文的南塘營再度進入了瘋狂的練兵狀態,爲眼看着即將到來的戰事做準備。而就在此時,王升也來到了大蘭山。
其實按照大蘭山和薛嶴的距離,王升早就應該到了,而馮京第的命令也是叫他先來大蘭山再行前往其他各部明軍。只不過,在王升的計劃中,大蘭山自然是要來的,只是送信並非緊急事,關鍵還是在於等一個人,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則就在於他在這期間派出去的那些親信了。
大蘭山老營的中軍大廳內,王翊坐在椅子上看着馮京第的書信。書信的內容很簡單,他馮京第經過了深思熟慮,覺得不能因爲個人好惡敗壞了國事,所以同意聯手出兵,而且他還會勸說一些相熟的明軍將領,力爭在開戰前集結出更多的兵力,達到以多打少的效果。
當然,在信中馮京第依舊認爲陳文是閹黨,提醒王翊不要被他所矇蔽云云。
多年的相交,讓王翊非常清楚馮京第的爲人,說到底此人不通實務,還有些書呆子氣,甚至有些食古不化,即便眼下的局勢,他依舊保持着那副平日素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的老東林思想。但若是說他尸位素餐,也不盡然,至少赴日乞師的時候絕對稱得上披肝瀝膽。
雖然此時此刻,國朝所需要的更多是如他和王江這般的實用型官僚,但是若說馮京第有心敗壞國事,以求獻媚滿清,他王翊卻是斷然不會相信的。現下既然馮京第已經放下了心理包袱決定配合出兵,那麼斷不至於在戰場上搗亂,至於信上的那些老生常言,王翊便直接無視了。
禮貌性的和王升寒暄了幾句,王翊便端茶送客了。只是此時已經到了晚上,事態又並非緊急,不合適讓送信的使者連夜下山,於是便將其安排在了老營用以迎來送往的驛館之中。
老營的驛館位於營中東部的住宅區,和陳文所居住的西校場旁的軍營正是處於兩個對立的方向,再加上平日陳文在老營除了孫鈺外沒有太過要好的同僚,有公務也都是直接前往有關部門直接處理,所以對於住宅區的格局並不是很瞭解。
不過,王升卻住過幾次驛館,而且和家在住宅區的部分官吏也能說上兩句話。而此時,剛剛用過飯的他便來到了一個勉強稱得上熟識的家門口。
“褚司庫在家嗎?”
開門的是褚素先,一見是王升,他卻頗爲奇怪。他和王升不是很熟,之前由於去年馮京第被監國殿下派去日本求援才接受過一段時間王翊的領導,也是那時他才與此人有了些點頭之交。只是此時此刻,這王升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家門前,讓他頗感意外。
出於禮貌,褚素先還是將王升這個不速之客請了進去,只是此人落座的第一句話就差點兒讓他將這廝轟出去。
“在下聽說,前幾日褚司庫與那陳文鬧了些矛盾?”
聞言,褚素先頗有些怒不可遏,自己雖然沒有角逐到庫務司主事的職務,但怎麼說也還是銀庫的庫大使,這個外鎮的武將怎敢當面揭自己的傷疤。只是王升的下一句話,卻讓褚素先把轟人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不瞞褚司庫,在下與那個姓陳的傢伙也有些仇怨。”
於是乎,這兩個和陳文都有着極大矛盾的存在便懷着同病相憐的心態聊了起來,直到夜深了王升才匆匆離去,而一向拿捏着文官架子的褚素先更是親自將其送出門,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爲這二人有着多好的交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