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骯髒的聖水
來到一樓，羅南望着擺在這裡的，各種抽象的“醫用工具”，一時間有些頭疼。
乾脆就地處理，跟着房子一同賣出去？
羅南想了想，打消了這個想法，自己扮演了這麼久的本地醫生，一下子把家底全賣了未免有些奇怪。
再加上貴族們對這些玩意不感興趣，本身也賣不了幾個錢。
他拿起掛在牆壁上的巨大鳥嘴面具，戴在臉上。
面具蓋住了他的整個腦袋，朝前突出的鳥喙中塞滿了艾草，被認爲能夠阻擋疾病的傳播。
擺放在鳥嘴面具旁的，是一件泡過蠟的厚實亞麻製成的病疫服飾，整體呈現黑色，能夠蓋住羅南全身。
這便是這段時間在凱旋城，被無數平民恐懼厭惡，稱作“黑色死神”的醫生形象。
因爲當某區域彙集大量這種打扮的醫生時，就說明那裡出現了複數黑死病的感染者，附近的人都得被驅逐到城外的隔離區內。
演講之餘，他還不忘拿出一個個木製的小盒，分發給周圍的聽衆。
雖說這個時代的醫生讓人難以信任，但羅南並不擔心帝國會被疾病擊垮。
保持身體原本的姿態，纔是對主的虔誠，是每一個信徒應當履行的義務。
這也是凱旋城秩序依舊穩固的原因，真正強大的貴族並不畏懼黑死病。
作爲城市中心地帶，相較此前，路邊不再可見熱鬧的人羣，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臉上掛着了凝重的表情。
當疾病肆虐過後，失敗者被淘汰，羣體免疫便會以最殘酷的方式被建立起來。
儘管理論毫無依據，但他們的結論其實沒有問題，蒸汽浴室確實應該被關閉。
而去了那裡的結果，可想而知。
自從十天前解鎖了藥劑學，他便住在了芳香街的房子中，開始大量配置藥劑。
平民的環境雖然糟糕，但他們並不排斥洗澡，相反前往澡堂對他們來說是每個星期難得的享受，許多工廠甚至將定期沐浴作爲一個獎勵，吸引大量工人前來。
他本以爲自己要生活在一個極度骯髒，每個人都散發着臭味的噁心世界，但結果遠比他想象中要好。
身爲一名現代人，羅南的立場想來不必多說。
浴室是不分男女的。
那裡此刻正匯聚了一大羣人，熱鬧非凡，和周圍死寂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就連教會最高權利機構——樞機院，其中的一位大主教都站了出來，爲蒸汽浴室背書，稱其爲“靈魂浴室”，能夠洗滌身心上的污穢。
將一樓的所有物件整理到大型木箱當中後，艾德輕鬆地提了起來，跟在羅南身後走出大門。
超凡的存在是一方面因素，他不清楚教會的情況，但達到了騎士級的強者，是能夠靠着身體素質硬抗過去的。
只不過這種冷清的情況很快發生了變化。
所謂聖水，不是什麼超凡物品，其實就是熱水，甚至再直白一點，乾脆就是洗澡水。
走在街道上，羅南能夠明顯感覺到周圍的冷清。
另一方面，則是帝國的人口夠多。
貴族們的生活雖說不能和現代相比，但也稱得上乾淨。
洗澡還能有問題？
嗯，他站原教旨那派，洗澡還真有問題。
接下來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無論是購買封地還是賣出房子，最快的方式都是去找凱旋城的商會幫忙。
這是聖水大主教那一派系的人，正在宣傳他們的救世理念。
這次回去除了需要向家裡彙報教會彌撒的情況，還要解釋自己的打算，並且想辦法把免疫藥劑餵給他們。
羅南曾抱着好奇，去過幾次凱旋城內各個區域的蒸汽浴室，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那種地方。
裡面裝的是用磨成粉的松果加水捏成的香皂，在這個世界價值不低。
人羣的最中央，是一名身着白色牧袍的教士，手持一本福音書，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向周圍人做着宣講。
那幫商人對信息的敏銳不亞於草原覓食的鬣狗，能讓他快速匹配交易的對象。
其中原教旨主義認爲黑死病正是因爲洗澡導致的，水流在沖洗身體的同時，也帶走了人體的生機。
不過這種情況在黑死病爆發之後發生了改變。
許多主教們認爲男女共浴傷風敗俗，可浴室背後的老闆們對此卻裝作視而不見。
而以聖水大主教爲首的派系則認爲洗澡能洗去身體的污穢，帶走疾病。
和醫生一樣，教會也在積極尋找着疾病的來源，並且在內部產生了意見完全相左的兩派。
光是奧陶王國就有上億人口，整個帝國疆域內的加起來少說有四五億。
而且澡堂內情色產業屢禁不止，某些城市的公共澡堂和妓院沒什麼區別。
同時招呼外面的艾德進來，一同幫他把這裡的物件全都帶走。
非但不應該禁止，反而需要大力推廣，各地市政廳應該撥款讓民衆免費沐浴。
王國大大小小的城市中，隨處可見名爲蒸汽浴室的公共澡堂。
羅南搖了搖頭，摘下面具，連帶衣服收拾進箱子中。
他們呼籲皇帝應該立刻關停所有公共澡堂，禁止所有人洗澡。
早年前，當羅南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是一個酷似中世紀的野蠻時代時，一度讓他感到絕望。
“讚美我主，聖水會洗滌靈魂的污穢，帶走疾病的煩惱。”
但在此之前，羅南得先回一趟家。
羅南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羅南停下腳步，朝一處站臺望去。
這倒還好，最糟糕的是，公共澡堂每日都有大量骯髒的人羣進入，污染洗澡水和管道，然後卻幾乎沒有人清洗更換。
在加上蒸汽管道散發的熱氣會吸引鼠羣聚集，經常有死老鼠被發現堵在管道口或漂浮在澡堂內。這讓浴室幾乎成爲了細菌的大型溫牀，每一個進入的人都有被感染的風險。
羅南干涉不了教會兩派的鬥爭，讓他鬆了口氣的是，至少在凱旋城，所有蒸汽浴室都被暫時關停。
支持聖水大主教派系的成員多數爲中小貴族和工廠商人等，在凱旋城的影響力不足。
(本章完)